第17章 他的愛意
第17章 他的愛意
夜幕降臨，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宿舍只留下一盞昏暗的小臺燈，寂靜的雨夜，只能聽見雨滴砸落在窗臺的聲音。
滴滴答答。
謝揚靜靜聽着雨聲，思緒漸漸飄遠。
CX330：我的城市下雨了，你呢？
焦糖布丁：嗯，最近一直在下雨。
S市最近一直都是連綿小雨的天氣，天氣又冷。
看見CX330給他發的這條信息時，謝揚并沒有多想。
直到看見CX330的回複，謝揚整個人愣住了。
CX330：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我想見你。
謝揚反複看着這條信息，內心久久未能平靜下來。
毫無疑問，他是喜歡CX330的。
哪怕他們認識到現在只有短暫的兩個月，可這兩個月時間，他們每天都會一起雙排。
自從加了微信之後，他們每天都會聊天。
上課的時候會聊天，吃飯的時候也聊天，無論什麽時候他們都在聊天。
除了不能見面之外，他們很多時間都是“在”一起的。
感情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聊出來的。
又或許是他太孤獨了。
這兩個月是奶奶去世後，他最快樂的時光。
他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不知道對方的容貌，他對對方并沒有多了解。
可是他們卻陪伴了對方整整兩個月。
哪怕只是玩游戲。
可也僅限是玩游戲，所以謝揚從未想過會和CX330有現實接觸的機會。
他的喜歡也僅僅是網絡上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生産生好感，對他心生愛慕，卻從未想過要與他發生超出網友的關系。
CX330的表白讓他覺得歡喜，但更多的是不安和忐忑。
他是gay，但他不清楚CX330的性向。
他甚至一直覺得是因為CX330覺得他是“妹妹”，所以才願意帶他這麽久。
有些事一直沒有說穿，謝揚卑劣地覺得可以這樣一直稀裏糊塗就過去了。
但其實不是，當所有問題攤到明面上來講的時候，他無法再一直縮在烏龜的殼裏，無法再自欺欺人逃避下去。
這份貪戀許久的溫柔，也是時候該放手了。
謝揚點開微信對話框，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CX330向他表白的那一句話。
焦糖布丁：對不起，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沒有跟你說清楚，其實我是男生，不是女生。
焦糖布丁：如果你要删好友或者罵我一頓再删好友，都沒關系。
焦糖布丁：對不起。
把想要說的話都發送出去後，謝揚難過地關掉了手機屏幕。
他現在的心情就仿佛回到了祁緒說不喜歡他的那天。
如釋負重。
期待着對方宣判死刑，又渴望能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在等待回複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謝揚甚至不敢看向手機屏幕。
他在害怕。
害怕CX330昔日的溫柔不複，只剩下難聽的謾罵，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入他的心髒。
他承受不住。
謝揚顫抖着點開聊天窗口。
CX330：我喜歡你，跟性別沒有關系。
CX330：和你是男是女都沒關系，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謝揚看着這句話，再次愣住。
他想過CX330可能會說一些很生氣的話，想過CX330會直接把他拉黑删除。
獨獨沒想過，CX330會說這樣讓他驚喜又忐忑的話。
他的大腦完全宕機了。
被CX330這樣直白的愛意砸亂了心神。
撲通——
他的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內心的悸動讓他腦海一片模糊，雙手不自覺地有些顫抖，胡亂地打下了一句話：可我玩游戲的技術很菜，總是拖你後腿。
他整個人暈漲漲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胡話。
CX330：我不介意。
CX330：我不是喜歡你的游戲角色，不是喜歡你有多好的游戲技術。
CX330：小輔助，我喜歡你，跟游戲無關。
謝揚心裏一顫，眼眶微微發酸，忍不住想要落淚。
他從前喜歡祁緒的時候想着，要是游戲技術再好一點，他就能有和祁緒一起玩游戲的機會。
甚至在被踢出房間時，他也只是埋怨自己的游戲技術差，不争氣。
他幻想過，如果他的游戲技術不那麽差，如果他會玩這個游戲，結果會不會有些不一樣。
明明說好創個小號，好好練技術。
卻在認識CX330之後，他好像把這件事忘了。
原來，也有人不在意他的游戲技術。
也願意一直帶他玩。
也從來不嫌棄他菜。
謝揚的心情更多的是複雜。
想到自己別扭不讨喜的性格，他還是選擇全盤抛出。
他怕CX330後悔。
焦糖布丁：我性格不好，人緣很差，沒什麽朋友。
他就像在陰暗角落裏獨自生長的小蘑菇，終日不見太陽。
沒什麽人願意和他交朋友。
也因為覺得他是gay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CX330：這麽乖，這麽可愛，怎麽就性格不好了。
CX330：我人緣也很差，沒什麽朋友。
CX330：我只有你了。
謝揚輕抿着唇，心跳如擂鼓。
“我只有你了。”
這句話讓謝揚握着手機的手都在顫抖。
平靜的湖水原是泛起漣漪，現在波濤起伏，洶湧澎湃。
CX330對他表達的愛意就像是午後的陽光，落在樹梢，斑駁的光影灑落在地上。
一點一點填滿了他心髒殘缺的縫隙。
在這寒冷的冬天，溫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或許他真的太缺愛了，所以才會這樣輕易動容。
可他還是拒絕了。
焦糖布丁：對不起，我還沒做好跟你見面的準備。
他不安地拒絕了CX330這份心意。
謝揚看着上方狀态欄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微微抿唇。
直到五分鐘之後，CX330再次發來消息。
CX330：如果你暫時無法接受現實，我們也可以先試着從網戀開始。
焦糖布丁：網戀？
CX330：我們不需要知道對方的姓名，不需要知道對方的樣貌，我們還是按照以前那樣相處。
謝揚倒不是不知道網戀，只是他從未想過CX330會選擇跟他談網戀。
有點不可思議。
當初他還覺得像CX330這樣性格的人，根本不屑于跟任何人網戀。
就像是他說的，網戀原本就不用公開現實裏的真實信息。
更像是通過網絡，兩個人互相提供情緒價值。
謝揚心動了。
他不舍得跟CX330說再見。
如果只是從游戲好友的關系變成網戀，也沒什麽不同，只是兩人相處的時候更親密一些。
這也是他想要的，他喜歡的。
他長得不好看，長相平平無奇。
現實的生活也一團糟。
他莫名地不想讓CX330知道這些，所以在聊天的時候，他總是避開關于他原生家庭的話題。
如果只是網戀，不用見面，不用知道互相的真實生活。
那他希望在這虛拟的世界裏，CX330會以電子男友的身份一直陪着他。
想到這裏，謝揚感覺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
或許等待他回複信息的時間太長，CX330又發來一條信息。
CX330：不能接受我嗎？
謝揚連忙回複：不是的。
焦糖布丁：我只是不知道要回複什麽。
CX330：那是不喜歡我嗎？
他問得這樣的直白。
讓謝揚的臉燒得通紅，他緩緩打下幾個字。
焦糖布丁：喜歡的。
這句話發出去之後，CX330的語音聊天立馬就發了過來。
謝揚吓了一跳。
他們加微信聊天這麽久，從來沒打過微信語音電話。
以往他們都是玩游戲時，CX330會開語音教他打打游戲，可謝揚一直都是打字聊天的。
就連微信聊天，他也從來沒給CX330發過語音。
看着紅色拒絕的按鍵，他遲遲未能按下去。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會找“舍友在不方便”作為拒絕的理由。
可是他們才剛剛确定下來網戀關系。
網戀的話，哪怕是電子男友的關系，也應該是需要互相打語音來維持的吧？
他前些日子浏覽過網戀的帖子，打語音是網戀的日常之一。
可以增加雙方的感情。
謝揚咬着下唇，輕輕觸碰了下屏幕，選擇接聽。
“小輔助，晚上好。”
帶着興奮和喜悅的聲線從聽筒裏傳來，謝揚更緊張了。
平時他可以一口一個“哥哥”的叫，現在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才磕磕絆絆地喊了一聲：“哥哥。”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祁緒甚至以為是幻聽。
就像一根羽毛輕輕掃過祁緒心間。
又麻又癢。
祁緒柔聲低哄：“再喊一次，好不好？”
謝揚臉紅到脖子根，鼓起勇氣：“哥哥，晚上好。”
祁緒滿意地笑了。
小輔助的聲音和他想象中的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
很乖，很軟，聽起來年紀很小。
祁緒：“我很高興。”
謝揚輕輕“嗯”了一聲，其實他也很高興。
到現在心裏還有幾分悸動，甚至覺得一切都太順利，太夢幻了，總有種不真實感。
祁緒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挂斷我的語音。”
謝揚有種被戳穿小心思的尴尬，他一開始時還真想過要直接挂斷的，他小聲解釋：“宿舍裏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語音。”
祁緒故作情緒低落地開口：“平時不可以嗎？”
謝揚一下子就被唬住了，慌忙說道：“平時宿舍很吵，說話不方便。”
說完之後，又連忙補上一句：“對不起。”
祁緒：“為什麽要說對不起，要對不起也是我來說才是。”
謝揚微微張了張嘴，聲音卡在嗓子眼。
為什麽？
祁緒：“剛才我是在逗你玩而已，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跟你計較。我每次給你打語音的時候都在想，你什麽時候才會願意和我語音。”
謝揚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我的聲音不好聽。”
和CX330的聲音簡直雲泥之別。
祁緒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小輔助總是很不自信。
連聲音都要否定自己。
但在祁緒看來，他什麽都好，性格真的很乖，聲音都很乖。
乖得讓他總覺得很心疼。
祁緒：“哪裏不好聽了，我喜歡。”
謝揚臉上再次浮起紅雲，糯糯地說了句：“你的聲音很好聽。”
祁緒：“那你喜歡嗎？”
謝揚小聲說道：“喜歡的。”
祁緒輕輕笑道：“我的榮幸。”
謝揚被他撩得不知道說什麽，幹脆抿着唇不說話了。
祁緒：“那以後舍友不在的時候，都要和我打語音電話，可以嗎？”
謝揚想了想，乖乖地說了句：“好。”
祁緒：“真乖。”
謝揚臉上熱熱的，明明天氣很冷，可他此時卻渾身燥熱，無法平複內心激蕩的情緒。
祁緒：“要玩游戲嗎？”
謝揚：“嗯。”
登錄游戲賬號之後，謝揚像往常一樣要拉他進房。
祁緒：“等我幾分鐘。”
謝揚：“好。”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謝揚甚至還能聽見耳機裏，對方傳來輕淺的呼吸聲。
每次和CX330語音，謝揚都感覺他就像陪伴在自己身側。
他不再孤單。
祁緒：“好了。”
謝揚發現屏幕多了個小紅點。
在個人資料界面下方的工具欄裏面，“親密關系”多了一個小紅點，謝揚點進去。
CX330申請與你成為情侶。
同意/拒絕。
謝揚輕輕呢喃着，有些不解：“情侶？”
祁緒：“我很久之前就在想，什麽時候我們也能像別人一樣，綁定情侶标。”
謝揚沒說話，他看着游戲界面，對這些功能并不了解。
祁緒：“或者說，你要拒絕我？”
CX330的聲音偏冷，逗他的時候尾音上揚，溫柔含笑，而此時此刻聽起來，卻有種失落感。
謝揚連忙開口：“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揚點了同意。
系統：你已和CX330成為情侶。
謝揚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情侶标是怎麽回事，CX330就邀請他進入游戲房間了。
“我邀請你了。”
焦糖布丁加入房間。
祁緒：“想玩什麽？”
謝揚最近這段時間都在玩婕拉，他很喜歡這個可以種花的英雄。
有控制有傷害，上手難度不高，他可以輕松拿捏。
除了皮脆點之外，沒什麽毛病。
可是他現在想玩點別的。
謝揚：“我們可以玩玩別的嗎？例如極地大亂鬥之類的也可以的，或者下棋也可以。”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充滿了猶豫和不确定。
祁緒：“你想玩什麽都可以，哪怕是鬥地主或者4399這種小游戲都沒關系。”
或者不玩游戲也行，他只是覺得小輔助的性格太害羞了，如果不玩點什麽，單純只是挂着語音聊天的話，小輔助可能都不願意跟他說上幾句話。
4399？
謝揚可恥地心動了。
像他這種沒有游戲天分的，就很喜歡各種休閑的小游戲。
只可惜那種網頁的小游戲好像只能兩個人在一塊玩，不能通過網絡上邀請。
謝揚不禁腦補了下，他和CX330坐在一塊玩游戲的模樣。
雖然他不知道CX330長什麽樣，但是在他的想象裏，CX330一定比他高大，長得很帥。
他們會坐在一起，看着小小的電腦屏幕。
兩個人操控着各自的角色。
想到這裏謝揚忍不住揚起一抹笑容。
CX330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輔助？”
謝揚條件發射地應了聲：“在。”
祁緒調侃道：“怎麽又在發呆？”
謝揚斂下所有心緒，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期待。
希望他們會有這樣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