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噩夢回響

噩夢回響

如果我說讨厭這個世界,那麽大概率我是在讨厭自己。如果我說讨厭自己,那麽可能我也在讨厭這個世界。

如今我有了事業、愛情、友情,財富,這些都是我曾經渴求卻又極其遙遠的,現在都得到了,我卻并沒有完全幸福的感覺。

我整日整日地做噩夢,夢裏全是兒時的記憶。那些暴力的傷害,磋磨的屈辱,痛苦的哭泣,在夢裏一一閃現。

說來可笑,我經歷那些時從不做噩夢,我擺脫那些後,倒是夜夜噩夢纏身。

我的心中充滿了戾氣,曾經我以為我不在乎的,以為可以過去的,我都過不去。

我憎惡秦振業的暴力傷害,痛恨生母的無情抛棄,更無法忘懷旁人的欺淩侮辱,這些曾經靠我的精神勝利法忽視的情緒,如今都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日日折磨着我的內心。

我一直以為我是堅強的,是看的開的,是以旁觀者的角色把自己的精神從苦難中置身事外的。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我不是。

我的那些堅強、理智、看的開、不計較,不過是艱難境遇下無奈的自我保護。

我以為自己是築起了堅強的铠甲,所以才能不被這些所打倒。其實不過是太過痛苦麻木了痛覺。

就像出了車禍,內髒受到沖擊,明明要命不久矣,前一秒卻還活蹦亂跳,感受不到疼痛,以為自己沒事兒。

回光返照,錯覺罷了。

苦難它就是苦難,怎麽可能毫發無傷呢?

我的狀況越來越糟糕,後來發展到整夜整夜無法入睡,偶爾睡着了也是噩夢纏身。

我只能越來越頻繁地出差,不讓應城發現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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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甚至以工作忙為借口呆在公司,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夜。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我要如何告訴應城,我整個人已經接近崩潰。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成為他的累贅。

我被困在了過去,絕望的過去。

我那麽小的時候都可以熬過來,如今長大了,反倒過不去了。

應城在三個月後提出了分手。

他覺得我根本就不愛他,又或許,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他的自尊心很強,我與他的相處又總是他在主動,他累了。

我沒有解釋。

我這樣的一個人,就算得到了愛,我也守不住。分開是好的,應城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我曾經想要從污濁的沼澤裏爬出來,洗個澡,幹幹淨淨地去擁抱陽光。

可我洗不幹淨。我就像一個沒有皮膚全潰爛的人,淤泥已經浸入血肉。

我要如何愛他呢?我都不懂得要怎麽愛我自己。

應城曾是我的執念,我的光,但我不能自私地把他拖入我無光的深淵。

記得曾看過的一部電影,一個坐上輪椅上的人,愛上了一個女孩,當你以為這會是一個美好的結局,那個人依舊決定赴死。

他為什麽要執着于死亡呢?明明他有了美好的愛情。

愛情可以救贖一切嗎?不能,永遠不能。

對有些人來說,生的意志,有時不在于感情,而在于生的尊嚴。這種想法很危險,有那麽多堅強的人,有那麽多從絕境中站起來的人,就你受不了嗎?

我忽然意識到,我不能認輸。

憑什麽我的人生就只能以悲劇與死亡結尾?憑什麽!

這自我崩潰的一年我只接了一部電影,一部科幻致郁系充滿哲學探讨的電影。是國外一個很著名的導演的作品,我當時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去試了鏡,他當場就定下了我。我想我那時的狀态應該很符合電影裏男主的情況。

這部電影是那一年的最佳影片,全球票房冠軍,也為我捧回了一個國際影帝的獎杯。

人人都說我是天賦型演員,百年難遇。可我知道我不是,我是沉浸式代入,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那個人。

除了這部電影的拍攝與宣傳,我大多數待在家裏,發呆,運動,哭泣,緩解情緒。

在此期間我沒有過多參與公司的經營,賀梵一會偶爾會跑來咨詢我的意見。他的能力守成有餘,開拓不足,這一年來公司沒有大的發展,但也算平穩推進。

拿下最權威的國際電影節的影帝後,各種廣告、片約蜂擁而至,我的人氣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在國內可以說是無出其二,在全球也正式進入一線行列。

我可以崩潰,但我不能落魄。

只要我沒有死亡,生活只要繼續,我就絕對不允許自己再次落入兒時孤苦無依的卑微境地。

我需要事業與財富帶來的滿足感。我想,我可能比旁人更在乎成就。

賀梵一為了留住我,再次向我出讓了百分之一的股權,加上之前的,我在公司已經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了,這意味着我有絕對的決策權。

他或許對我曾有些不可說的心思,但他是商人,商人很講究利益,我所能給他帶來的利益,遠遠超過那一點男男之情的喜歡。

那次聚會之後,賀梵一很快又找了女朋友,并主動向我解釋,他就是被我和他表哥這兩個Gay影響的有點懷疑人生,他是學藝術的,喜歡美好的東西,我又那麽好看,他才一時有點上頭。但他絕對是直男,和我也絕對不可能。

我倆确實不可能,他這麽說,我也很快放下心來。很多事攤開了講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也不是那麽相信旁人的喜歡,都是一時的情緒上頭罷了,過了就淡了。

就像應城,我們分手後的三個月,他就又找了男朋友,後來又換了女朋友。而昨天他又官宣了和邵氏千金邵晴的訂婚。我在他心中也不是無可替代的。

說實話,我一直以為他是純Gay,結果沒想到他也不是。

有時候我在想,我們兩個在一起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可是如果沒有他,我也沒辦法專注學習,考入如今的大學。

他是我的貴人,也是我的愛人。

不過,現在不屬于我了。

但這樣也挺好的,和我在一起,終究是委屈了他。

既然結束了,就不要再去打擾他了,徒增他的困擾。

……

楚辭亭最近有些神經,自從知道應城已經訂婚我倆不可能之後,又起了心思,頻繁來騷擾我。

賀梵一也抱怨他哥最近像花孔雀一樣,渾身散發着求偶的氣息。

就如此刻,楚辭亭大爺似地坐在我辦公室沙發上,“我就不明白了,咱倆都單身,談談怎麽了?你怎麽這麽古板?”

我瞟了他一眼,“我不想進你的集郵冊。”

“诶,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我雖說男朋友換的勤,那我也是正經的談戀愛,有真感情的。”楚辭亭有些不樂意“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不上我哪啊?老子儀表堂堂,配你綽綽有餘。”

我結束了辦公,合上筆記本,有點頭疼,“咱倆要真談了,分手不難看啊,以後生意還合不合作了?”

“這你放心,我給你保證,分了咱也是好兄弟。”楚辭亭立刻信誓旦旦地說道。

“我不想上我的好兄弟。”我被他磨的沒耐心,罕見地說了句粗魯的話。

楚辭亭一聽,就急了,“我草,憑什麽是你上我呀?老子不做下面的。”

我又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味很明顯,你還想壓我?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楚辭亭咽了下口水,有些心虛,“咱先把名分确認了,上下的問題以後好商量。”

“呵。”

我這個态度楚辭亭瞬間又不樂意了,“你呵什麽呵,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陰陽怪氣了。別想着我追你,就恃寵而驕,蹬鼻子上臉啊。”

“呵。”

“你…你…”,楚辭亭強壓下脾氣,“談談吧,秦帝,和我談戀愛保證很有趣,情緒價值給你拉滿。我挺喜歡你的。”

“你是喜歡我嗎?你是好色。”我直接戳穿了他。

“我好色怎麽了?哪個男人不貪圖美色?談個戀愛想那麽多幹嘛,我喜歡你不就行了。”

“咱倆不合适,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繼續拒絕道。

“咋就不合适了?我這性格這麽開朗,和我在一塊兒熱熱鬧鬧地多好。我還沒嫌棄你心眼多,裝模作樣呢!你和應城才是不合适呢,面上裝得比誰都好,骨子裏一個比一個冷,性子還別扭。”

楚辭亭幾句話說得我臉黑了下來,毫不客氣地送客,“你很閑嗎?你要住我這,還不走?”

楚辭亭瞬間不爽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跑到我面前,“你還敢給我擺臉色,秦帝,你不要仗着我喜歡你,就分不清大小王。”

“你這是騷擾。”我淡淡地說道。他炸毛是常有的事,我并不意外。

楚辭亭忽然拽住了我的衣領,我沒有防備被他拽的一個踉跄。

還沒站穩,他便對着我臉上重重親了一口,“老子這他媽才是騷擾!”

我急忙推開了他,拿出濕巾擦着臉,有些崩潰,大哥,你放過我吧。我一個失戀的、老婆跟人跑了的人,還得在這遭你的大罪。

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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