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泳池邊的休息長椅，兩人肩并肩坐着。
頌瑅悄悄看駱銜玉，觀察他的反應。
頌瑅心裏有些忐忑。
剛剛他的樣子都被駱銜玉看到了吧。
他會怎樣想？
會不會被自己吓到……
他想的過于投入，視線直直落在人身上，回過神時，就見面朝泳池的駱銜玉勾起唇角，問他：“在看什麽？”
“沒。”頌瑅立刻轉頭也面向泳池，“沒看什麽啊。”
駱銜玉偏過頭，看他：“沒有看我？”
“沒啊。”頌瑅強撐，“我幹嘛看你……我只是看看泳館內的環境。”
“好。”駱銜玉笑了笑，沒拆穿他。
頌瑅挫敗地皺着眉，這嘴硬又是在幹什麽……
過了會兒，駱銜玉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小兔子也會咬人了。”
“是他們說話太過分了，我沒忍住。”一想到剛剛聽到的話頌瑅還是很氣的抿抿唇，又很快反應過來的看向駱銜玉，小心試探，“駱銜玉，你剛剛就在那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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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銜玉點點頭：“嗯。”
“那，那你都聽到了？”
駱銜玉看向他，點點頭，開口道：“剛剛的事——”
“對不起！”
兩人同時開口，駱銜玉挑挑眉，詫異道：“怎麽和我道歉？”
“前段時間我在學校碰到了林苑，知道了贊助的事情。剛剛一時沖動，擅自把你和林苑的關系，還有贊助校隊的事情說出來了。”頌瑅垂着頭，“明明知道你不願意提起的，我卻……真的對不起。”
“這根本沒什麽。”駱銜玉勾勾唇角，“我沒想過要說，但也沒有覺得一定要隐瞞。何況，他們确實不值得。”
“嗯。”頌瑅點點頭，卻仍在心不在焉的走神。
“還有呢？”駱銜玉手撐在長椅邊緣，俯身湊近頌瑅，仔細觀察着他的反應，“你還在擔心什麽？”
陡然接近的距離讓空氣都變得灼熱，在彼此視線交織中，頌瑅一點點後靠向牆壁，下意識屏住呼吸，懵懵地回道：“擔心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的樣子很陌生，就不喜——”
頌瑅回過神，立刻收聲。
“不什麽？”
頌瑅錯開視線，“就不、不想和我說話了。”
“……”駱銜玉面露錯愕，靠回牆面，低笑了一聲，“傻瓜。”
脖頸被一雙大手撫觸，溫熱蔓延，頌瑅偏頭去看時，駱銜玉已經收回手，攤開臂膀搭在他身後，就像是給他撐起一個虛空的懷抱安慰他。
頌瑅偏過頭，悄悄看向撐在他後側的手掌，唇角悄悄上揚。
在那一瞬間，慌亂和不安都消散了。
感受到身邊人的情緒好轉，駱銜玉長松口氣，也跟着勾起唇角。
內部的換衣室有了聲響，隊員之間的交談聲隐隐約約傳來。
泳館內，他們面前的泳池水面卻始終平靜，那些人與人之間的喧嚣只漂浮在空氣中。
“你看，無論多麽發生過什麽，無論曾經的水花有多大，水池永遠是平靜的。”駱銜玉笑了笑，“所以頌瑅，別擔心我。”
頌瑅看向駱銜玉，就見他神情平靜，如那池水面。
他抿抿唇，也望向泳池，輕輕念着對方的名字。
“駱銜玉。”
“嗯？”
駱銜玉轉頭看向頌瑅，頌瑅也在這時看向他。
四目相對，交錯的視線中，頌瑅神色認真的，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起誓。
他說：“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有很多人在因為遇到你感覺幸福和滿足。”
怕駱銜玉不信，他又很認真的看向他，補充道：“我不是安慰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真心話。”
駱銜玉眸色微動，指尖無意識的收緊。
怕吓到對方，他很快垂眼斂下眼中波動，輕聲道：“我知道。”
很快其他隊員陸續出現，頌瑅要找的指導老師也帶了他需要轉交給陸才的東西。
聽到人聲，頌瑅很快站起身，和駱銜玉揮揮手道了聲再見。
剛剛的對話發自內心，但也讓頌瑅後知後覺的感到害羞。
他離開時，帶着點落荒而逃的意思，就沒注意到他身後，駱銜玉的視線始終追逐在他身上。
泳池波折後的第二周，王寬突然找上了頌瑅。
他不知道從哪知道了頌瑅的課表，一下課就堵在了門口。
頌瑅很意外，又茫然，下意識将電腦抱在胸口拉開兩人距離，道：“學弟，你有什麽事嗎？”
“學長，我是想來和你解釋那天的誤會的。”王寬一臉委屈，可憐巴巴的湊近，看到頌瑅後退了一大步後又尴尬地站住，撓了撓頭，做出一副傻小子的模樣，“我那天都不知道他們會那麽說駱學長，我如果知道一定會打斷他們的！”
“學弟，你這些話不應該對我說，你應該去和駱銜玉解釋。”頌瑅抿抿唇，“而且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如果你不認同他們的話，就應該糾正他們的想法。”
他看了眼人高馬大的對方，清清嗓子，大聲了一點：“還有，我覺得你和那天那幾個人，都應該去和駱銜玉道歉！”
他說完，趁着對方愣神的功夫溜了。
王寬回過神，在後面邊追邊喊：“學長，你別生我氣啊。那你等會兒教教我怎麽和駱學長道歉嘛！”
……救命啊！
沒想到對方會在滿校園的視線裏追着自己跑，向來低調的頌瑅心裏崩潰，跑的更快了。
“你這都忍得住？那小子這都堵上門了！”在教學樓窗口看完全程的林苑轉頭盯着駱銜玉，又摸了摸下巴琢磨，“我記得他好像是你們隊裏的吧？贏了一場預賽就拽的自稱泳隊下一屆領軍人，決賽就被你厥到前五不入那個？”
“嗯。”直到頌瑅出了校門不見，駱銜玉才收回視線，拍了下好友肩膀，“走了。”
“哎，你就不怕頌瑅被別人拐跑了嗎？”林苑追上去，“你就為了宋青栩那幾句屁話死撐着不表明心意？宋青栩雖然是大哥，也不能左右你和他弟弟之間的事情吧。”
駱銜玉停下腳步，面向林苑認真道：“不是宋青栩在強迫，是我認同他。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林苑不解：“老駱，你這又是何必呢？”
“林苑，我們很幸運，出生在好的家庭，可以稍微任性的按自己的心意面對這個世界。但頌瑅不是。他缺少安全感，會下意識去迎合其他人，去适應環境。”駱銜玉繃直唇線，“我當然可以現在就表白。可我不想有一天，他心裏在不安還要勉強自己對我笑。宋青栩也是怕到那一天，我們會彼此厭倦。”
林苑拍了拍駱銜玉，嘆了聲。
駱銜玉道：“是不是男朋友很重要，卻也不重要。我現在更想陪着他，彌補他缺失的，給足他需要的。讓他面對我時不用勉強，不用迎合，做自己就好。”
“你真是……深情的我都說不出調侃的話了。”林苑攬住駱銜玉肩膀，“哲子周末回來，一起聚聚吧。叫上頌瑅，大家都熟悉熟悉，也讓他感受下咱們的友好熱情啊！”
駱銜玉推開對方，笑了笑：“你可以不用太熱情。”
林苑笑罵道：“草！嫌棄我啊！”
到了周末，幾個人是在駱銜玉家裏給霍哲接風的。
除了駱銜玉、頌瑅和林苑外，宋青栩和孟羽也來了。
孟羽和宋青栩關系緩和讓頌瑅十分驚訝，他拉住多日不見的孟羽，低聲問道：“你和我哥現在是和好了嗎？所以前段時間你是和我哥在一起？”
“沒什麽和好不和好的，是我想明白了。反正到現在也只有他讓我心動過，我就是喜歡他的外在，或許還喜歡過內裏吧……”孟羽笑了笑，“現在呢，他好用，我舒服。他頂多算個工具人。”
“……”突然限制級的話題讓頌瑅小臉通黃地眨眨眼，“雖然為你的釋然開心，但我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可憐的工具人哥哥？”
“他自己都知道。我們談過的，只走腎不走心。”孟羽哼了聲，“談好了，所以現在才能這樣友好相處啊。”
“噢……”
頌瑅點點頭，又滿臉懷疑地看向和駱銜玉在陽臺邊閑談的宋青栩。
他總覺得自己那個狐貍一樣的哥哥不會甘心于此。
朋友們久別重聚，當然還是火鍋最合适。
湯底水開，幾個人招呼着落了座。
駱銜玉和頌瑅互相分發筷子，宋青栩追着給孟羽扒蝦。
霍哲看了眼對面兩對，又扭頭看向旁邊的林苑，沉默片刻，低頭從海鮮鍋裏給對方夾了只大蝦。
林苑擰眉：“你有病？突然給我獻什麽殷勤？再說我海鮮過敏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哲推推眼鏡，一本正經道：“所以我不是個很好的選擇，你還是換個人喜歡吧。”
林苑：？
“……”林苑拉開椅子，“你是在國外吃多了騷豬肉，終于瘋了？”
霍哲指了指對面，正看向他們的兩對，冷靜道：“老宋和孟羽，駱銜玉和頌瑅，剩下你和我。你不是找這兩對來做氣氛的嗎？”
頌瑅差點嗆到，接過駱銜玉遞過來的水，趕緊喝下，平複了氣息，解釋道：“你別誤會啊，我們不是一對。”
吃下宋青栩喂過來的肉片，揚着下巴等宋青栩擦幹淨嘴角後，孟羽也點頭附和：“我們也不是一對。”
頌瑅：“……”
頌瑅能明顯感覺到，經過他們的解釋，霍哲對自己的判斷更加确信了。
他面向林苑，一臉審視的眯着眼：“你剛剛還一直看着我使眼色，現在也在，抛媚眼？”
“你大爺！我那是在告訴你他們四個有——”接收到宋青栩和駱銜玉的眼神，林苑深吸口氣，收聲閉嘴站起身，“來來來，咱倆去陽臺打一架！”
火鍋吃到一半，霍哲被林苑拽出去比劃了。
頌瑅有些擔心，駱銜玉拉住他手腕，笑了笑：“沒事的，他們經常這樣。”
宋青栩點頭：“床頭打架床尾和，林苑以前說的。”
剛推開門的霍哲林苑兩人剛好聽見，霍哲看向林苑：“你果然喜歡我。”
于是又被林苑拽回去打架了。
剩下四個人，火鍋也剛好吃完，将殘局都丢進洗碗機，整理好餐桌後，孟羽提議看電影。
四個人一起到了影音室，分坐在地毯沙發邊。
途中，孟羽口幹喝水，剛好看見駱銜玉将頌瑅身邊的花生奶換成了果汁。他挑挑眉，碰了下宋青栩胳膊示意。
駱銜玉家裏的影音室藏片不少，孟羽翻出了一直想看的影片。
影片是一部小衆的文藝愛情片，經歷種種後，主角們互通心意，印下動情一吻。
而昏暗的光線中，駱銜玉也将視線深深的落在了頌瑅身上。
這一切，始終在觀影的頌瑅渾然未知。
看完電影，駱銜玉到西廚間榨果汁，孟羽跟了過來。
“你喜歡頌瑅，對吧。”沒有客套的開場白，在駱銜玉看過來的同時孟羽直接開口，“他不吃羊肉，你下到他那邊的都是牛肉。他不喝花生奶，你就送果汁，現在，榨果汁用的都是他喜歡的水果。還想否認嗎？”
“我沒想過隐瞞。”駱銜玉坦然應下，“我是喜歡頌瑅。”
孟羽被駱銜玉的坦率搞暈了，皺眉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追他？”
“……還沒到時候。”駱銜玉低頭切去果皮，“我在努力，加快速度。”
“什麽沒到時候？駱銜玉，我不懂你的意思。”孟羽摸不清楚原因，略顯暴躁地敲了敲島臺臺面，“能說清楚點嗎？”
駱銜玉清楚孟羽對頌瑅的意義，他想和頌瑅在一起，就需要頌瑅在意的人認可，這樣頌瑅才會更舒心。
他放下刀具，坦然且坦誠的解釋了一切。
只是沒想到，他說完之後，孟羽只是錯愕和茫然。他愣了好半晌，才後知後覺的瞪大眼，道：“所以，這就是你明明喜歡的要死了還憋着不追人的原因？就為了給頌瑅安全感，讓他安心去愛？”
“……”駱銜玉摸了摸鼻尖，“嗯。”
“我能知道這是誰和你說的白癡理論嗎？”頓了頓，孟羽擺手，“不用說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宋青栩，他一向自大，喜歡用自己的想法左右一切。”
駱銜玉察覺到不對，他看向孟羽，試探道：“所以，我們錯了嗎？”
“錯的離譜啊！”孟羽翻了個白眼，“你說的沒錯，頌瑅缺少安全感，他很敏感也很脆弱。他需要愛。但不要搞那套古早男二的溫情戲碼好嗎？！”
駱銜玉愣在原地。
孟羽嘆了聲，道：“駱銜玉，想要頌瑅感受到愛，就要大聲告訴他。要當着全世界的面告訴他，你在意他，你喜歡他！你要做的是讓他知道他值得你在全世界面前毫無保留的愛着他。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安心啊。”
“所以我一直用錯了辦法。” 駱銜玉錯愕半晌，垂眼苦笑，“我真是個白癡。”
駱銜玉眼前閃過很多畫面。
頌瑅維護他的畫面，頌瑅安慰他的畫面，頌瑅陪伴他的畫面。
明明那些是頌瑅需要的，可他都用他的方式給予給了自己。
孟羽走出廚房，拉起找來的宋青栩，又叫上了打完架在客廳打游戲的林苑和霍哲，四個人安安靜靜的離開了。
半天沒見人回來，頌瑅走出影音室，才發現已經沒了人，只有在西廚間站着的駱銜玉。
“駱銜玉，他們人呢？”見駱銜玉半天沒回應，頌瑅走上前，揮了揮手，“你怎麽了？”
手腕被輕輕握住，走神中的人垂下眼，靜靜地看過來。
那視線很深，很重，裏面沉甸甸的情感讓頌瑅下意識地作出吞咽的動作，放緩了呼吸等待着。
等待着什麽，他不知道。
索性，他沒有再等待多久。
駱銜玉放下牽着他的手，出聲叫住他的名字：“頌瑅。”
“嗯……”頌瑅眨眨眼，“我在聽。”
駱銜玉深吸口氣，道：“也許時機還不對，也許我做的還不夠。但我喜歡你，想要你知道。”
駱銜玉走近了一些，讓頌瑅能夠更清楚地看清他的眼睛。
他重複道：“頌瑅，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