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能掐會算
能掐會算
一夜無話。
禾苗這人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有些高冷,架着一副方框銀邊眼鏡,帶了幾分書生氣。個頭和柯之瑾差不多,長得很白,和白珞瑜的膚色差不多,不過沒有白珞瑜生的圓潤,相比之下,禾苗的體型更偏瘦一些。
穿着寬松的囚衣,空蕩蕩的像是衣架子。
就這麽一個狀态過了五六天之後,蘭季才發現其實禾苗是和她在同一條生産線上的。都是做耳機的。她們工作的時候都戴着口罩,再加上先前她也不認識禾苗,也就沒注意到。
按照禾苗的觀察力肯定早就看到她了,只不過沒表現出來而已。
估摸着适應的差不多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買好飯的蘭季找到了禾苗的位子。
眼前的身影閃了一下,禾苗低着頭吃飯,眼角的餘光也察覺到了坐在她旁邊的是誰。
該如何和這個高冷的女孩兒打個招呼呢?蘭季有點兒犯愁。
對方不說話,可似乎也并沒有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就在這時,一個人走過來打破了她們的沉默。
“這幾天怎麽樣?”
是好幾天沒見的白珞瑜。
“白珞瑜?”蘭季疑惑地叫她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禾苗擡頭看了一眼。
白珞瑜端着餐盤在她們的對面坐下,還用勺子去禾苗的盤子裏掃蕩了一圈。
“今兒有好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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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苗繼續吃着,顯然沒有嫌棄白珞瑜的做法。
蘭季把禾苗的反應看在眼裏,随口回應: “還行,我有點兒認床。”
白珞瑜笑笑,下巴指指禾苗:“應該挺清淨吧?都跟你說了,她這人有點兒悶。”
蘭季面色為難:“就還、還好。”
禾苗低着頭,勺子在盤裏的那只蝦上頓了一頓,咽下嘴裏的菜之後,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你們認識啊?”
白珞瑜輕松道:“她和我室友啊,換到你那兒了,這還真有緣分呢。”
“哦。”禾苗淡淡應了一聲。
白珞瑜又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禾苗盤裏的菜放到蘭季盤裏:“這丫頭懂法懂規矩。”
禾苗也沒有反駁,也沒有嫌棄,只顧不緊不慢吃自己的飯。
看這樣子,應該已經習慣了白珞瑜的做法,而且和白珞瑜也相識。
“诶?蘭季,你可以多請教請教她,你罪名又不多,刑期能減到一半也說不定!”白珞瑜說完又對禾苗解釋,“她就是殺了個人。把人捅死了。”
禾苗擡頭推了推眼鏡,輕笑着搖搖頭,偏過臉看了蘭季一眼,反問白珞瑜:“這麽輕巧的罪啊?”
白珞瑜自然聽了出來,認真解釋:“我是看她可憐。”
禾苗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你這麽好心?”
冷冷的語氣将白珞瑜噎了回去。
“禾苗——”
禾苗卻起了身,端着盤子往收餐具的方向走。
“蘭季,休息天一起曬太陽啊!”白珞瑜急着說了一句就去追禾苗。
蘭季一頭霧水。不過白珞瑜的出現,無形之間拉近了她和禾苗的距離。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後,禾苗第一次主動和她打了招呼。
“你叫蘭季?”
“是啊,你——”
“禾苗,”禾苗簡單報了名字。
“我、我知道,”蘭季解釋,“我換宿舍的時候,白珞瑜跟我說了你,我覺得你們應該認識,就打了招呼,不過……你好像在看書。”
“嗯。”禾苗面色平靜,頓了頓補了一句,“我們一起進來的。”
“這個她倒是沒說,你犯了什麽錯進來的?”
禾苗捧着書的指尖微動,沒有作聲。
蘭季略微有些尴尬,也就上了床。
不出意料,自從蘭季搬進來,兩人之間一直都是僅限于打聲招呼的交流,這種情況或許會一直持續下去。
在裏面過得不知年月,蘭季算算,外面現在又是一個落葉滿地的金秋時節了。
晃眼間大半年過去了,蘭季習慣了現在所有,唯一習慣不了的就是柯之瑾的消失。
“喂,想什麽呢?”
蘭季原本把頭埋在自己環抱的胳膊裏,聽見禾苗的聲音,擡起頭,放平了雙腿,往後靠了一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沒什麽。”
“是嗎?那怎麽眼角都紅了?”禾苗意外地走到她的床邊看着她。
“有嗎?可能沒睡好吧,”蘭季揉揉眼睛,“你看起來好像也不怎麽精神。”
“有嗎?”禾苗撇撇嘴走開。
禾苗難得的主動,蘭季也就多問了一句: “你剛剛幹嘛去了?”
“和家人視訊。”
“好像聽你第一次說。”
禾苗邊整理桌子上的書邊說:“因為這是近半年來唯一一次。他們很少來探監。”
“他們應該很忙。”蘭季看着禾苗的直角肩。
“也不是,他們是不想承認有我這個女兒。”
“理解。”
“你理解什麽呀?”禾苗兀自笑了一聲,轉過身來看着蘭季問,“你能掐會算?”
四目相對,房間裏變得很安靜。蘭季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半分鐘的時間,禾苗噗嗤一笑,收回犀利的眼神:“開個玩笑。”
蘭季瞪她一眼:“你、你亂開什麽……”
“至于吓成這樣?”禾苗轉身整理手上的書,又一邊扭過頭來随意地問蘭季,“你家經常有人來看你啊。”
“我是家裏的獨生女啊,我家就我一個——”蘭季沒好氣道,“你剛剛什麽意思啊?”
“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蘭季長出一口氣,責怪她:“你以為我是招搖撞騙的半仙。”
禾苗也整理好了書,靠在書桌上,雙手抱胸:“我其實一直很好奇啊,白珞瑜那天說你是因為故意殺人進來的,就你這樣子有拿刀的膽子嗎?”
“我不想提這件事。”
禾苗挑挑眉:“好,那就聊聊你的家庭?”
“你今天的話還挺多。”
“小瑜不是和你認識嗎?我和她是老相識了。”
“都這麽些天過去了,你才看到我嗎?”蘭季的話有點冷。
禾苗張了張嘴,然後聳聳肩承認:“我今天和家裏視訊地不愉快。”
兩人相視着沉默了一會兒,禾苗先開了口:“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
“是沒想到我和你不一樣吧?我是獨生女,家裏誰都寵我。有時候我爸來,有時候我媽來,還有家裏其他的親戚也會來。能探監的時候都會來人。”
禾苗聽着很不是滋味兒,聲音沉悶:“是不一樣。”
“以後不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不喜歡。”蘭季說完躺了下去,悶住被子要睡覺。
禾苗一動不動站在那兒,足有五六分鐘,出乎意料說了句:“你這人挺有意思。”
蘭季并不想和禾苗再聊下去:“你不睡嗎?明早六點就要起床,睡不上幾個小時了。”
“我一直這樣,在外面的時候也這樣。”
“那你可真夠能熬的,”蘭季往上拽了拽被子,“我要睡了,困得要死。”
“我們聊聊?”禾苗沒有要上床休息的意思。
蘭季把頭悶在被子裏:“我現在真的要睡了。困——”
令她沒想到的是,禾苗竟然走過來一把掀開她的被子:“困成這樣?”
蘭季沒理她,拽過被子繼續睡覺。可是床卻晃蕩起來,禾苗在踢她的床。
蘭季本來就心情不好,被禾苗這麽無緣無故地打擾,氣不打一處來,憤怒的坐起了身。
“禾苗!”
這一句把獄警給招了來。
“幹什麽呢!大晚上不睡!想關禁閉嗎?!”
禾苗對獄警笑了笑:“沒事兒,我們鬧着玩兒呢。”
“幾點了不睡!不想睡就出去幹活!是不是分的活兒還少啊!”
禾苗雙手合十陪着笑,邊朝自己的床鋪走邊說:“這就睡……獄警面色蠟黃,內分泌失調了。”
獄警瞪了兩人一眼,轉身走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