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我以為, ”明欣說，“索馬裏海盜距離我應該很遙遠。”

“這個群體是09年時代周刊的年度風雲人物。”程雲谏幹巴巴地辯解，“11年聯合國安理會才設立了特別法庭。”

明欣面無表情, “不愧是風雲人物。”

她蜷在沙發上, 按了按眉心, 滿臉生無可戀。

程雲谏小心道：“你要打電話給他們問問情況嗎？”

“連你這個女婿都知道了貨被海盜挾持的消息，但現在都沒有人通知我。我以為從這裏你可以稍微看出我們家糟糕的家庭關系。”

明欣挑眉，“沒關系, 我打賭明越也不知道。”

她給明越發了一個問號，不一會兒, 明越回複她一個問號。

很好, 明越也不知情。女兒兒子一視同仁。

明欣皺眉, 她突然發問：“你哥今晚有飯局嗎？”

程雲谏反應過來, “你覺得我哥那邊會出問題？”

明欣手指點了點沙發扶手，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迄今為止出事的幾家, 謝傅程彭沈, 五家裏有三家可以确認是某書劇情主角所在的家務。彭溪安不能确定是不是主角，不過是劇情重要角色的概率很大。”

明欣做出判斷, “我認為藏在幕後攪混水的家夥是覺醒者, 不止是覺醒者, 他知道的劇情應該比我們多得多。”

程雲谏被她的猜測驚到，他不可思議道，“可你們家也出了問題, ”他抿唇, “因為我們兩家是姻親？”

Advertisement

“別在事情還沒弄清楚前抱有不該有的負罪感, ”明欣說，“沒準明越是哪本狗血小說的主角呢。”

她想了想明越的性格和臉, “他還挺合适的。”

“當務之急是保護好你哥，程千渡是商戰文的主角，放到別的小說裏少說也是主角的金大腿或者大禮包。”

明欣站起來，“我們直接過去看看。”

程雲谏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耽擱，從玄關上抓起鑰匙。

程千渡這段時間沒有飯局，程雲谏和林簌把他看得很緊，他連三餐都是吃陳叔從家裏帶過來的家常菜。

今晚他在公司加班，現在都沒從辦公室裏出來。

程雲t谏開車，明欣在副駕駛座上聯系林簌，林簌和程千渡的保镖都留守在公司裏。

明欣向林簌确認了程千渡的行程，他馬上就要回家了。保镖已經檢查過公司四周，并沒有異狀。

明欣有一瞬間疑心是不是自己太過多疑，她很快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千日防賊，每一瞬間都不能松懈。

程雲谏一腳踩下油門，車速瞬間拉高，如同一只離弦的箭，而他緊繃的神經是一張弓。

兩人匆匆趕到程氏集團總部，走vip電梯直達程千渡的辦公室。

程千渡對他們的突然來訪有些許茫然。程雲谏正準備說明來意，話到嘴邊卡殼。

他要怎麽和他哥說，說他們兩個根據小說劇情推測出程千渡接下來很可能會出事？

明欣道：“聽說我家的貨出了點小問題，我們覺得對方可能下一步會對你下手，程雲谏不放心，想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程千渡神色微松，“這種情況确實有可能發生。謝謝你們的關心。”

程雲谏一路上火急火燎，恨不得把油門踩飛。人到了程千渡面前，反而決心要當一個啞巴，連頭都不願擡。

明欣暗暗記住他的異常，胳膊肘一抵他的腰，“我去旁邊打一個電話。”

她退出辦公室，到消防樓梯裏掏出手機。手指停在聯系人唐可晴上，久久沒動。

明欣在樓梯間站了三四分鐘，電話始終沒撥出去。她給唐可晴發了一條消息，提醒她們最近注意安全，有人在背地裏針對程明兩家。

她靠着牆發呆，聲控感應燈熄滅，留下滿心疑問。

林簌從消防安全門外探頭，“我們準備走了，明欣小姐。”

明欣回神，“好，我馬上就來。”

程家兩兄弟站在電梯前，身後跟着程千渡的保镖。程千渡心情很好，哪怕今天的工作還沒做完，也高高興興準備回家。

他吩咐保镖，“你把林簌送回去，我和小雲他們一起回家。”

林簌虛弱地道：“我有車……”

“他開你的車送你回去，”程千渡說，“時間太晚了，你一個女生獨自回家不安全。”

他拉起衣袖，看了一眼手表，“加班費明天打到你卡上，雙倍。我搭小雲的車回去，車就放在停車場。”

聽到“加班費”幾個字，林簌精神一振，眉開眼笑，“聽你安排，老板。”

幾人從電梯下到停車場，保镖載着林簌朝城西的方向開去。

程雲谏剛拉開車門，程千渡唇角翹了翹，“你們等一會兒，我去我的車裏拿一樣東西。”

他的車停得不遠，在兩人視線範圍內。

明欣牽住程雲谏的手，他掌心裏全是細細的汗。

“沒事，”她低聲安慰，“你別過度緊張。”

“我只是……”程雲谏沒再說下去，他握緊了明欣的手。

不遠處，程千渡還沒從車裏出來。明欣剛起疑心，只聽“哐當”一聲，程千渡從裏面撞開車門，摔在地上。

程雲谏腦子“嗡”一下燒起來，他當即松手沖過去，把程千渡扶起來。

明欣跟過去，發現程千渡渾身打顫，腳邊落着一張拆開包裝的賀卡和一支沒蓋筆帽的筆。

她正要拿起來看看，程千渡喝止住她，“別碰！”

他克制不住嘴角的微笑，不住低喘，歡欣與痛苦同時發作，幾乎将他整個人撕裂開。

程千渡喘.息道：“那張賀卡被LS.D浸過。”

三個輕飄飄的字母，簡短地解釋了事情的嚴重性。程雲谏頓時臉色煞白。

LS.D作為一種精神類藥物，具有強烈的致幻性。它有一個綽號，“郵票”。

LS.D溶液能夠吸附在紙片上，通過皮膚接觸吸收，僅需微克單位即可使接觸者産生明顯症狀。

明欣當機立斷，“我們不能去醫院，程家有處理這方面的私人醫生嗎？”

“有，”程雲谏額頭冷汗涔涔，“我馬上聯系醫生。”

明欣從包裏找出紙巾，厚厚幾層包在手上，準備撿起賀卡。

程雲谏捏住她的手腕，使了一個巧勁別開。他用塞在車後座的雜志将賀卡鏟起來，夾在內頁。

“你別碰。”他低聲道，眼睛躲開明欣的視線。

明欣并不答話，她掃了一眼車裏，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掠過。

“你先把他扶到我們的車上，我把這裏清理一下。”她搶過程雲谏手裏的雜志，獨自埋頭收拾起來。

她回車上時拎了一個巨大的袋子，一層套一層，看不清裏面裝了什麽。

程千渡在後排和醫生交流現狀。

他的聲音是另一種形式的喪鐘。

“我已經出現了欣快感，視物有光暈……要做好……複發的準備。”

主副駕駛坐上的人一言不發，只有車速持續飙高。程千渡的家庭醫生是他的心腹之一，直接開車到宜陽山等着他們。

一夜兵荒馬亂，所有人如臨大敵。程千渡趁自己意識還算清醒，封鎖了所有消息，和他的下屬交代後續的一切安排。

明欣和林簌串好供，明天對外宣稱程千渡因食物中毒病倒，短時間內不會露面。

陳叔通知家中所有傭人明天不必來上班，給他們放了一個長達月餘的長假。

程雲谏默默收拾東西，他從閣樓搬下來一個又一個箱子。明欣從一個敞開的箱子中看到，裏面放着一些拘束道具。

陳叔在房間裏守着程千渡，家庭醫生向程雲谏點頭，率先走去另一個房間。

明欣原本不打算進去，程雲谏抓住她的手，聲如蚊吶，“能不能和我一起進去？”

明欣反握住他，“你冷靜一點，量少的話，情況或許還沒有那麽糟。”

程雲谏死死咬着牙關，他和明欣走進房間，家庭醫生在翻看一本厚厚的病歷。

醫生神色冷峻，“我們要做好給他急性脫毒、解除體瘾的準備。這是他第一次複吸，三個月內都是高危期，每周都要尿檢。”

程雲谏和明欣相握的手，緊得幾乎要把明欣的手指折斷。

明欣從醫生的話語中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第一次複吸。

程千渡有過吸.毒史。

原來如此，所以程雲谏和陳叔才會把程千渡盯得那麽緊，所以程千渡只吃家裏送來的飯，所以宜陽山別墅裏連一根吸管都沒有，除了明欣所有人都不抽煙。

程雲谏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擠出字，“我知道了，我會安排好的。”

醫生微不可查地嘆氣，又道：“你們不需要過度應激，程千渡是我見過意志力最頑強的人。他除了被人坑害，一口都沒有沾過。”

程雲谏點頭，他對醫生道，“我先不打擾你了，陳叔等會兒會過來和你商量。”

他安靜地退出房間，如果不是明欣拽着他，他會摔出去，像一只癟了氣的氣球，萎縮成一塊皺巴的皮。

宜陽山一下變成了昏暗陰沉的地方，陳叔和醫生交談的聲音成為詭異細碎的背景音。

程雲谏癱倒在沙發上，他松開抓住明欣的手，看到明欣手上的道道紅痕。

“對不起。”他低聲說，捧起明欣的手輕輕地揉。

有水珠滴在明欣的手背上，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

樓上隐隐傳出鬼哭一般的聲音，是程千渡。

明欣仰頭看程雲谏，他的五官緊皺在一起，眼淚像溪水在痛苦的肌肉上蜿蜒。

他幾次張嘴，喘不過氣來，只能把頭深深抵在明欣手上。

“他是不是……是不是……”

程雲谏下定決心，“那張賀卡是他給我準備的……是不是？今天我負責的項目完工，他和你一樣，給我準備了禮物。”

被明欣層層包裹裝進袋子裏的，是程千渡的禮物。明欣向車裏看去的那一眼，她看見了放在後座上的禮品包裝袋。

程雲谏的嗓子沙啞到難以發聲，“是我害了他……又是我害了他，我就是一個喪門星。”

明欣緊緊握住他的手，認真道，“你不是喪門星，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

她起身抱住他，不知道要如何說出更多安慰的話語。

漫長的夜裏，他們靜靜抱在一起，像一顆挂在樹葉下的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