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怕

第34章 我怕

她從來不知道他是徐戈,她也從來都叫他謹之。

但在剛剛,那張粉嫩的,如同花瓣一般潤澤美好的唇中,居然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的語氣,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個與她相差甚遠的古人。

徐戈有些愣神,喜悅完全超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

那張冷峻,不茍言笑的俊臉突然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笑容。

不是淺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嘴角高高揚起,狠厲狹長的雙目再沒有平日裏一貫的狠辣和攝人。

此刻的徐戈,這個冷面閻王居然瞬間化身傻白甜。

渾身都鍍上了一層柔光,那眼間縫隙處透出的閃爍更是如水一般柔和。

“止霧,我......怪我。”

說着這般道歉的話,臉上的笑容卻是分毫不減。

看得本來還在氣頭上的唐止霧心底一軟,更是不願意再責怪他。

以前不了解謹之,她什麽都不懂。

但在知道他是徐戈之後,唐止霧對他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都還要詳盡。

這一生的颠沛流離,她怎麽還忍得下心繼續去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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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逐漸減弱,唐止霧高高擡起,架在眼睛兩邊的手再度一拭。

最後兩顆從眼眶處溢出的金豆豆盡數抹盡,唐止霧一雙大眼紅腫的厲害,顫顫巍巍地站那兒,可憐兮兮。

“你現在什麽也別想,先好好跟我解釋為什麽我給你發了那麽多消息,你不回?”總得把原因弄清楚。

唐止霧放低了自己的聲音,目光灼灼,冷靜地詢問着對面的男人。

看着她冷靜了下來,徐戈自然也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緊張而僵直的身體也稍稍放松了些許,慢慢坐了下來。

他聲音不受控制地柔和了下來,“我的以為,盡在那一封信上。”

被他這麽一提醒,唐止霧便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放在床上的信紙。

那張信紙正完完全全地展開着,安靜地躺在那裏。

她的目光如此神奇,将其它所有的字眼全都模糊,只留下了一句。

天與多情,不與長相守。

上天賦予了人多情的心,卻不肯給予他長相守的機會。

唐止霧驀地擡眸,剎那間便掉進了一雙黑漆漆的深穴,溺人的很。

“你早就知道我們各自的情況了。”是肯定句,唐止霧眸光閃爍,“那為什麽不和我說?”

徐戈此刻的唇角已然落了下去,他的五官依舊倨傲,聲音卻輕柔如涓涓細流,緩緩吐出兩字,

“我怕。”

他臉上全是坦蕩,像是對自己這段深藏的感情的釋然和徹底承認。

少時戎馬,馳騁沙場,到現在的全國無人敢得罪的錦衣衛指揮使。

一貫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徐戈,居然有一天也會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了,這個他以往不屑一顧,甚至嗤之以鼻的字眼。

一身如墨錦衣,氣息平穩,端坐如松的指揮使。

正借着桌上那一盞燭火,隔着玉佩,地域,時空對着自己心愛的女子,訴說自己的軟處。

無人知道,在桌下的長靴和繡着精致花紋的衣袍上還沾染着新鮮的,血紅的血液。

他用這雙剛剛殺過人的手,此刻正牢牢把握住承載着他這些年來最為豐富的精神世界。

這一回答顯然讓對面的女子愣住,那張不斷翕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

剛剛那股子氣焰瞬間被徐戈這千年寒冰熄滅。

回過神來時,膽子頗大的唐姑娘,再也不敢直視那雙正直勾勾看着她的雙眸。

“你把眼睛閉上!”

被盯得俏臉飛來兩抹紅,全身滾燙。

唐止霧當即便有些惱羞成怒地對着這個嘉懿元年最恨的閻王下達命令。

白皙臉頰上的紅暈很是明顯,再怎麽不通男女之情的徐戈,自然也知道此刻唐止霧的羞澀。

竟然也如了她的意,乖乖地将眼睛合上。

沒了男子灼熱的視線,唐止霧那小膽子終歸是在這樣的縱容中變大了些許,開始膽怯又害羞地打量着這個讓她心髒狂跳的男人。

古色古香的書架之前,面容冷峻邪肆的男人正端坐在那裏,乖乖地閉上了狹長的雙眼。

黑漆漆的瞳子被眼睫遮蔽,只有高挺的鼻梁,粗粝冷硬的眉毛和殷紅的唇瓣。

這,就是徐戈啊......

那個史書中殺人如麻,決斷狠辣,有勇有謀的嘉懿元年第一權臣。

跟她想象中的一樣,卻又不一樣。

她一直知道徐戈要是還活着,肯定是個帥哥,但卻沒想會這麽帥。

也難怪野史之上會專門提到那一句,“城中貴女又愛又懼。”

目光一處處地描摹,就算是隔着玉佩,唐止霧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無處不在的暧昧和心動。

終于是臉燙地承受不住,像鴕鳥一樣的唐姑娘還是把頭埋進了地裏。

手指猶豫之間戳在了那個紅色的結束通話的按鈕之上。

閉上眼睛的徐戈只覺落在眼睫上的光有了變化。

但在答應了唐止霧之後,徐戈并沒有張開眼睛,硬是老老實實地在玉佩之前閉着眼睛。

“大人,我來送新的燭臺。”

直到桌面上那唯一的燭火燃盡,門口處傳來阿修的敲門之聲時,他才緩緩張開自己的眼睫。

看着在黑暗之中仍舊散發出微微柔光,瑩潤柔亮的玉佩,徐戈心口一松。

這片荒蕪之地終于舍得裂開一道裂縫,允許被阻擋在外這麽多年的陽光照入其中。

他享受着黑暗,此刻也同樣貪戀陽光。

“阿修。”徐戈出聲。

在門外一直等待徐戈命令的阿修只是輕聲答了一句。

聽到他的回應,徐戈剛剛因為和唐止霧視頻而端正的脊背緩緩松懈了下來,最後靠在了椅背之上。

他仰起頭,盯着黢黑一片的屋檐,腦中開始在這片純黑之上作畫。

直到眼睛酸澀到不行之時,他才不舍地看着那片純黑之中已經被印刻進腦海的容顏。

阿修在聽到徐戈呼喚之後,便一直靜侯在霜寒閣外。

但此刻徐戈久久沒有動靜,阿修心底也驟然一緊,加大了幾分音量,

“大人?”

然後,屋中傳來了徐戈低沉,如泉水般清冽的聲音,

“阿修,以後将霜寒閣擺滿燭臺吧。”

讓我的光徹底,照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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