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玉山次郎終究還是沒能如願逃到國外，因為他的妻子将汽車開到了距離玉山宅最近的派出所。

他的妻子嫁人前是某書香門第家的女兒，性情溫婉純善。這一次，她先是被迫協助他窩藏了那位假裝“怪盜基德”的小偷，然後又親眼看到了玉山家背後所潛藏着的一切。

結婚多年來，每日睡在這樣一個踩着他人屍骨上位的人身邊的這個事實，令她完全接受不了。于是她崩潰地選擇帶着丈夫前去自首。

剛剛因為逃離了死亡威脅、松了口氣的玉山次郎，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會将自己交到警察的手裏。

淡島千秋是在第二天清早的晨間報道上看見這個消息的。

彼時他正頂着一頭亂蓬蓬的白毛，裹着棉被哈氣連天，一邊搓着眼角溢出的困淚、一邊給直播間的觀衆們讀新聞：

“……前議員玉川次郎與其妻子于昨日自首，其妻子向警方坦言其所知的玉山家罪惡的發家史。目前，警方已高度重視此案。法院不日将開庭審理……”

親眼見證了這一切的彈幕們紛紛感慨不已。

【唉，不知道玉山這家夥會不會判死刑啊？聽剛才的新聞，他好像做的壞事多到超出想象啊】

【日本判死刑判的多嗎？我覺得可能會死緩。但對于現在的玉山來講，活着還不如死了的舒服吧？畢竟他之前逃亡都還想着卷土重來呢哈哈哈哈】

【直播間的大家早上好～～又一大早就跑來看直播呀？】

【早早早，前面的朋友快來聽玉山進牢的好消息呀！】

【哈哈哈彈幕怎麽回事，一開屏就是“坐牢的好消息”，什麽鬼嘛！】

淡島千秋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卻也沒放在心上。

昨晚他目送着玉山次郎開車離開玉山宅，這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大廳與其他人集合。波本見他獨自捧着「緋紅之心」回來，也沒說什麽，只是眼神略微複雜。

Advertisement

倒是蘇格蘭主動幫淡島千秋帶回了被丢棄在走廊的棉被“芳子”，表情憂慮地為淡島千秋披上，還關切地詢問他有沒有受傷。

任務已經完成。臨時搭檔四人組沒有花費組織的一分錢，就獲得了「緋紅之心」，并且還将玉山次郎及其背後的組織清理了一遍。

——收獲滿滿，堪稱黑衣組織中的完成任務典範。

組織的上層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

幾人花了幾天的時間，為任務的最後一點痕跡收了尾，這便乘坐飛機回了原先大廈的據點，上交寶石與任務文書。

剛落地不久，淡島千秋就收到了與先前任務通知相似的代碼短信，翻譯過來大概是這樣——

「今夜十一點，地下一層，給予你應有的獎勵。」

坐在他身旁的萊伊瞥了一眼淡島千秋手機上的滿屏亂碼，若有所思。

*

黑衣組織大廈的地下一層酒吧。

夜晚，淡島千秋披着棉被慢吞吞地到達這兒時，時鐘的指針剛剛好劃到十一點。

這間不大的小酒吧早已被人清場，唯有一個帶着面具的街頭人悄無聲息地站在櫃臺旁，等候着黑客的到來。

酒吧依然是上次見過的模樣。鐵藝的裝修風格、琳琅滿目的各色酒品，以及昏暗到看不清彼此臉頰的微弱燈光。

戴着面具的接頭人無聲地靠近，行了一禮後，拿起各類監測儀器在淡島千秋的身上比劃起來——确保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竊聽或錄像裝置，以及一切不必要的物品及危險品。

淡島千秋自然不會帶這些了。他将之前獲得的優盤遞給了面具人，試圖抓緊自己身上的棉被，留下最後的避風港。

但就連棉被，最終也被面具人略微強硬地收了起來。

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戴着駭人面具的接頭人起身拾起一襲黑布，輕輕為淡島千秋蒙上雙眼，以确保他記不住接下來的道路，這才領着人往一間暗室走去。

不知道繞過了多少個彎，也不清楚這蜿蜒的地下通道究竟通向了什麽地方。淡島千秋顫抖着身子，被牽着走了好久，最終不知抵達了哪裏。

眼前的黑步被人解下，眼前又恢複了光亮。看到面前房間的模樣，淡島千秋睜大了眼。

這是一間完全布滿顯示屏的房間——。

上、下、左、右，但凡是肉眼可見的地方全都布滿了顯示屏和監視器。它們閃爍着，最終雪花般的電子方塊在屏幕上彙聚，顯示成了淡島千秋的所有情報。

顯示屏像無處不在的眼，将人包圍在正中/央。

面具人不知何時退了出去。

淡島千秋被迫坐在了房間正中/央的一把金屬制座椅上。由于沒有棉被護身，他不自在地将身體蜷縮了起來。耳畔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冰冷的機械聲響。

“——做得不錯，我的好孩子。”

他贊賞地說。

【霧草，這不會是酒廠的大BOSS吧？！看了這麽久柯南主播直播，還是第一次見到！】

【…真是有夠謹慎的啊，剛才主播被蒙眼，我們也看不見在哪，走了那麽多彎彎繞繞最後還不是本人t出現，聲音都是合成機械的……】

【要發酒名代號了是嗎？！我盲猜不是威士忌系列！】

【沒有棉被的主播看起來好可憐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可憐你還笑！前面的你別太過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這樣的環境下，誰都會不自在。

恐懼地低下了頭，白發青年低聲道：“你要求我的東西我幫你拿到了…可以放我離開這裏了嗎？”

“別着急，我的孩子。”，機械音頓了頓，說：“……就這樣放棄複仇了，打算離開了嗎？你勇敢地攻擊組織防火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膽小怕事啊。”

黑客渾身一抖。

似乎是很滿意淡島千秋這樣的反應，機械音緩緩地念起了顯示屏上，有關“淡島千秋”的故事——

也就是淡島千秋前兩天剛編的身世故事。

他成功找到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家裏有弟弟的組織成員，來豐富自己的可信度。

故事是這樣：

“淡島千秋”自幼父母雙亡，唯有一個年長他幾歲的哥哥陪伴。

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小“千秋”就展露出了高超的電子天賦，哥哥十分高興，花費了所有的金錢為弟弟購買了最新配置的電腦。

可好景不長，在小“千秋”十五歲那一年，哥哥不知什麽原因失蹤，從此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

失去了哥哥，“淡島千秋”失魂落魄。本就因為社恐不愛去上學的他，在遭到同學的欺辱後更是直接退學。從此開始使用自己的黑客技術，追尋哥哥最後的蹤跡。

那個最後有他生命痕跡的地方……是黑衣組織的大廈。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又是主播編的故事？也太狗血了點吧！】

【嗚嗚嗚嗚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好哭嗎？如果這是真的的話，弟弟該有多難過啊，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攻擊的酒廠吧QAQ】

【我！我是老觀衆！我親眼所見，主播只是随便從酒廠殺掉的人員名單裏，随機選了個倒黴鬼當群衆演員“哥哥”而已x】

機械音還在将故事娓娓道來，他說：“好孩子，不必再害怕。你的哥哥也曾是組織的一員，他只是英勇地為組織貢獻出了自己的軀體。”

他還說：“…這場複仇本就是錯誤的，只是一場誤會。組織是你最後的家，也是你唯一的避風港。擁有着如此能力的你，如同懷抱着巨大寶藏的嬰童，除了組織，哪裏能保護你？”

除了組織，還有哪裏能保護擁有如此才能的你？

這道機械音啰嗦得很，後面的故事，淡島千秋實在是懶得聽。他只記得最後的最後，那道機械音是如此深沉地說道：

“這顆「緋紅之心」就贈予給你，作為我們的見面禮。”

“——從今往後，你便是組織正式的一員。我的孩子啊，記住你的名字。你便是‘阿斯蒂*’。”

BOSS的話音剛落，淡島千秋就停見了耳畔另一道機械音的響起。他佯裝感動的捂住了臉，遮住了自己勾起的嘴角。

【叮！第二輪生存任務“加入陣營”已完成，獎勵生存壽命+30天。】

【第三輪生存任務尚未發布，要努力活到發布任務的那一天哦～】

【當前剩餘生存壽命：48天27分鐘】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

面具人開車将淡島千秋送回了家。

黑衣組織的成員大多奉行神秘主義，除卻任務，私下很少有什麽交集，因此也不存在什麽“集體宿舍”這一說。

淡島千秋要回的“家”還是最初的那個地下室。

只是這次他回到地下室的時候，卻稀奇地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張房産所有權證書，正是這間地下室的，而持有人的姓名，則大大方方地寫着“淡島千秋”。

上來就送房子的是麽？

淡島千秋哂笑着拿起那張房權證。

【啧啧啧，組織在招攬人心方面還真是有一手啊】

【确實。送一棟房可能會太過；另送一間陌生公寓，自閉社恐可能會害怕。如果主播真的是他表演出的那種性格的話，應該很喜歡這間地下室吧

【高價工資還有房子，還給了顆寶石，BOSS真的好大方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沒有工資诶！】

【主播這波恐怕是賺翻了吧？要用這筆錢給那個什麽“馬甲系統”用嗎？】

【新來的，求問一下“馬甲系統”是什麽意思啊？QAQ】

确實是賺翻了。

世界珍寶「緋紅之心」、BOSS給開的巨額工資、先前因為直播節目效果而爆滿的打賞，還有玉山次郎先前給的優盤文件……這其中甚至有不少東西都無法用金錢衡量。

“唔，馬甲系統啊……簡而言之就是我在開局的時候抽取到的一種能力。可以分裂出我的一部分思想，載入到另一個軀殼裏。這樣世界上就兩個我了，大概是這樣的意思？”淡島千秋笑着解釋道。

“但是馬甲系統需要不斷花錢，需要我再花費金錢塑造身體和捏靈魂，這才能開啓新的分/身。”

說完，淡島千秋試着像上次給自己捏能力一樣，捏一個對自己有助力的靈魂出來，但是系統彈出了提示。

【警告！警告！】

【滴，“馬甲系統”現已添加規則一條：禁止無條件限制的靈魂捏制！若想獲得馬甲，請進入馬甲系統內置卡池抽卡！】

淡島千秋：……卡池？

【滴，卡池為根據技能持有者的記憶所構造】

……這限制又增加了啊。

不過，這點限制也無所謂。

淡島千秋：“請問房管在嗎？我想用我身上的所有現金充值直播幣，然後使用直播幣為我的直播間設定雙視角鏡頭。這應該是可以的吧？”

空氣中沉默了一陣，不一會兒，淡島千秋的直播間開設了新的分間。只是新開的那邊視野還是一片黑暗，看不出有什麽特別。

開設分間的價格高的驚人。直播幣的餘額數值不停地下跌，不一會兒就從原先富裕的三位數跌至了個位。

【直播幣數量：5.1】

【銀行卡餘額：2971】

這下子，淡島千秋可瞬間又變得一貧如洗了。

【嗚嗚嗚嗚嗚哇——錢錢！剛賺到的錢錢沒了嗚嗚嗚嗚】

【這錢拿在手裏面都還沒捂熱乎呢！将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賺回來，主播真是敗家啊～】

【賺不回來的話，剩餘生存日期就要眼睜睜的看着掉沒了吧，嗚哇，聽起來就好慘哈哈哈哈】

【我的個天，也就是說以後我們能在主播的直播間裏看到兩個視角的直播？好家夥，真的好玩啊ww】

【要開新的分/身馬甲……？我不是很理解，為什麽不把所有的能力都安裝到自己的身上，讓自己更強呢？還花大價錢開新直播間，這不值吧。】

【開新馬甲開新馬甲！主播趕緊抽卡呀抽卡！诶不對，主播現在是不是沒錢抽了啊哈哈哈】

确實是錢不夠了。

淡島千秋指了指桌子上的房産證，輕描淡寫道：“系統，抽卡的費用，請幫我抵押這個吧。”

話音剛落，那個房産證便憑空消失了——只有等未來淡島千秋再次付錢，才能從系統那裏贖回它。

“……抵押了會沒地方住？你們應該相信我的，建立新馬甲絕對是最值得的做法。”淡島千秋說。

“錢總是能賺到的，難道你們不相信我的能力？”

彈幕還在狂刷着什麽“不值”、“不相信”。

眼見着直播熱度又開始上漲淡島千秋笑了笑，輕輕摁下了啓動馬甲的按鍵。

*

紐約時間，下午兩點。

今日是個陰天。

季節已經步入晚夏，朦胧的霧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夾帶着一股似乎要下雨了的潮濕。

昔日的影後、現在的著名暢銷小說家之妻，工藤有希子，正哼着歌在自家的庭院中澆着花。美麗的花草經過了清水的滋潤，露珠凝聚着挂在尖葉的邊邊。

現在正是學生們的暑假，她與丈夫帶着自己正上小學的小兒子工藤新一，來到自家位于美國某邊野的別墅悠閑度假。

太陽被白雲微微掩蓋，陽光亮堂卻絲毫不曬，真是個适合下午茶的好日子。于是她興致勃勃地走回了廚房，準備起了茶具與餐點。

就在這時，花園外的門鈴“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這個點，會是誰來拜訪呢？

工藤有希子正忙着搗鼓茶葉：“新一——！快去開門看看，是誰來了呀？”

正沉迷于《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小工藤新一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小跳着蹦下了沙發，踩着拖鞋“吧噠吧噠”地跑到了花園。

窺過黑色鍍漆的鐵藝雕花門的縫隙看去，門口卻站着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

是一個留着金發小辮子、穿着馬甲襯衫、表情嚴謹的青年。

他似乎聽見了門內輕微的腳步聲，擡起頭，謹慎地詢問道：“您好，貿然來訪，聽說這裏是工藤優作老師的家宅……？”

由于自家父親是暢銷小說家的緣故t，這種上門來訪的讀者，小工藤新一也不是沒有見過。小孩兒故作成熟地嘆了口氣：“是的是的，我就是工藤。請問您又是誰？有何貴幹——”

話音剛落，那位金發青年猛地隔着門一鞠躬，十分有氣勢地大聲喊道：

“——工藤老師，請受我一拜！”

【叮！您的直播分間已開通，三秒後觀衆将抵達直播間～】

耳邊劃過一聲冰冷的機械聲，金發青年卻好似什麽也沒聽見，他閉上眼，用力大喊出了自己的此次前來的目的：

“請收我為徒，教我寫出世界上最暢銷的推理小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