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是寒冷的冬天。

信號燈停止閃爍的十字路口，是一片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白茫茫。

紐約的街頭這幾天持續下着一場大雪，這場雪勢頭浩大。廣播裏，氣象局向市民們提出了要留守在家裏的建議。

只是據點的存糧卻似乎不太夠，于是他們今天出來采購。

“喂——！秀，你在幹什麽啊，快點過來！”

橘發少年拎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不滿地沖街另一頭的人大喊道。

他微微皺着眉，蔚藍色的瞳仁瞪的老大，就像烏雲背後澄澈的藍天一樣。橘色的短發微微散落着，連帶着脖頸間的choker，一同被遮掩在了白色的連帽羽絨服裏。

在純白的雪景與外衣的對比下，少年的發色與瞳色是如此鮮活的鮮豔，少年氣十足。

不遠處，被他呼喚着的赤井秀一一怔，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要掏出煙，卻一下摸了個空。

再一試，好像自己的長發也短了一大截。

……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這樣罕見的大雪，在記憶中分明只有三年前的那一場。

這裏，是夢裏嗎？

他夢見了過去的回憶？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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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街對面的那位少年卻好像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三步兩步便踏過空無一人的斑馬線，提着東西快步跑了過來：“真是的，秀你在幹什麽啊？站在原地發什麽呆呢。”

“我都說了我不需要你幫忙……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跟上來，結果超市都沒到就在路邊發起了呆。”

赤井秀一沉默了片刻，不動聲色地說：“…抱歉，春也。你買了朱蒂最喜歡的那個了嗎？”

橘發少年：“幹嘛？番茄薯片，當然了。嘶——我們能不能走快點，外頭可真冷啊。”

連朱蒂這種私密的小喜好也知道。

柏村春也将手上的袋子全部倒騰在了一只手裏，另一只手蠻橫地徑直拉住了赤井秀一的手腕，拉着他往據點的方向走去，嘴裏還在埋怨：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這麽點東西，還用你幫着拿？”

“朱蒂姐也是，明明我今年都十五了好嗎？怎麽成天就拿我當小孩子看……”

被他拉着的赤井秀一沒有說話，他眸光微微向下移，這才注意到他戴着皮質手套的手上已經滿是購物袋留下的勒痕，于是二話不說的從他手中奪來了最重的那幾個。

不管是夢還是幻境，這個春也看起來倒挺像是真的。

低頭嗅了嗅購物袋的邊緣，赤井秀一輕輕笑了笑：“又偷偷買酒了？”

在雪地中，男人的黑發格外的顯眼。他綠眸微微彎着，俊秀的臉上滿是親昵熟悉的捉弄調笑。

如果此時有彈幕的話，那一定是被“啊啊啊啊”所刷屏着的。

柏村春也：“……”

柏村春也：“……什麽叫偷偷！那是卡邁爾托我買的好不好。”

少年心虛地別過了頭，嘴裏嘟嘟囔囔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橘發在耳邊垂蕩。而他身邊的赤井秀一則是眼神一暗，心中奇妙。

這是三年前，還尚未失蹤的的柏村春也。

是最近與淡島千秋接觸太多，經常性會想起這個少年，因此才做了這樣的一個夢嗎？赤井秀一想。

與此同時，将臉背對着赤井秀一的橘發少年也是瞬間就沉下了臉，摸了摸脖頸間的chocker，眼神浮現出了與方才展現的性格完全不符的陰暗。

…這是怎麽回事、這裏是哪兒？他剛才不是還待在萊伊的安全屋裏？

這個特立獨行的橘色腦袋，還有脖頸上的裝飾品、手上戴着的手套……自己這套軀體上的這一切特征，都在提醒着他自己身上正套着的這個殼子的大名。

——昔日港口mafia裏的老熟人，黑//手/黨高級幹部，中原中也！

他明明從未抽到過這個馬甲核心！

軀殼之下，淡島千秋內心滿是驚濤駭浪。

他剛才試探着用精神力鏈接了一下直播間，卻發現直播間內，鏡頭下披着棉被的“淡島千秋”卻是閉着眼，趴伏在電腦前酣然入夢。

而另一個視角，小春獨步正帶着眼鏡奮筆疾書修改自己的文章。

就連彈幕，似乎都無所察覺。

【主播睡着了！睡臉好可愛

【前面的不準看我老婆嗚嗚嗚，淡島是我的！我已經截屏了億百張】

【小春啊小春！！會寫你就多寫點，趕快把最終之戰劇情搞完啊！！！】

【觀衆“4423”打賞了一個摩天輪～】

【觀衆“342324”打賞了三個摩天輪，已晉升為vip觀衆～】

【觀衆“orange”打賞了兩個小禮花，并留言：友友們，快趁着主播睡着了打賞刷起來啊！】

“……”

淡島千秋抿了抿唇。

……這裏，究竟是哪裏？！

*

憑借着高超的演技和對“中原中也”的理解，淡島千秋披着“柏村春也”的皮子跟着赤井秀一回了基地——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萊伊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t是FBI的卧底。

眼看着這個綠眼男人一臉熟稔，與曾在資料中見過的“FBI高層”熟絡地打了個招呼，淡島千秋內心十分複雜。

淡島千秋：“……”

這個人可是在組織裏被譽為新一代中堅力量，組織的“銀色子彈”呢……

組織的王牌之一居然是FBI卧底，倒是有夠好笑的。

察覺到了身旁橘發少年的沉默，赤井秀一挑眉道：“怎麽了？快進去吧，朱蒂還在等着你的蕃茄味薯片呢。”

柏村春也頓了頓，露出一個與平時無二的笑容：“好。”

推開樓道深處的一扇厚厚大門，裏面便是FBI針對黑衣組織而專門成立的行動小組——現在正是短暫的休息時刻，零星只坐了幾個人在裏面。

屋內開着空調，很暖和。有一整面牆都是白板的材質，上面已經用标記筆書寫了滿滿的計劃內容，還圈圈點點了重點符號。

幾把椅子亂糟糟的擺在了會議桌旁，有一個金發的女子正背對着他們，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她似乎在對着電熱爐烤橘子。

你們FBI私下裏原來是這種畫風的嗎？

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女人是誰，一聲稱呼就自然地從淡島千秋口中脫口而出：“朱蒂姐？你在幹什麽呢？”

“呀！”

名叫朱蒂·斯泰林的FBI女探員吓了一跳。

她是個标準的美國白人女性，外貌明媚動人。金發碧眼，身材絕佳，鼻梁上還架着一幅細框眼鏡。

只是此時朱蒂卻看上去有些心虛：“…呃，嗨？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朱蒂，下次不要在會議室裏烤橘子。”

居然叫對了，看來這應該是這個時間點的“柏村春也”原本的記憶。淡島千秋想。

如果按這個道理來講，“柏村春也”，也就是說這個以“中原中也”為殼子的人物，應當也是他的馬甲系統所衍生出的馬甲。但問題在于之前他從未抽到過“中原中也”的馬甲核心啊。

如果非要有一個結論的話，那只有可能是未來的淡島千秋獲得了“中原中也”核心，并通過某種手段回到了過去，用這個身份潛入了FBI內部裏。

淡島千秋一邊冷靜地思考着，一邊控制着自己憑借着突然多出來的記憶，模仿出“柏村春也”的模樣。

将自己脫下的外套挂在了門口的架子上，柏村春也笑道：“哈。也不要因為這種事就特地把秀也打發出來，還說是要多找個人陪我？”

他随手奪過朱蒂手裏的橘子，又掏了掏購物袋翻出一包薯片遞了過去：“烤橘子這種東方做法，還是讓我來吧。朱蒂姐你吃薯片就好了。”

少年眯起藍色的眼眸，笑得燦爛又張揚，一頭罕見的橘發，色澤像極了手中的橘子。

他褪去了厚重的外套，身上只着了件簡單的圓領毛衣。脖頸上、手指上，純黑的皮質chocker與手套與肌膚相襯，黝黝反射出微弱的反光。

這一切熟悉的姿态，讓一旁的赤井秀一微微一怔，百感交集。

……但是。

赤井秀一随手搶走了柏村春也手裏的橘子，淡淡道：

“你也是。會議室裏禁止使用電熱爐，太危險了。”

柏村春也：“秀？！”

朱蒂：“秀一！”

兩人看起來氣鼓鼓的。

“……咳咳。雖然打擾到你們很抱歉，但我也不支持在會議室裏使用電熱爐。”

一聲年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這場很不FBI的對話。

這個剛來的、 推開會議室大門的，是一個留有小胡子的年長男人，臉上挂着和藹的笑。根據“柏村春也”的記憶，他應當是負責“黑衣組織”這個項目的上層——詹姆斯·布萊克。

赤井秀一垂眸，神色一凜。

如果這裏的确是他的回憶，按照過去的事情發展的話，接下來這裏應該是……

果不其然，如同他記憶中的一樣。只是略微的幾句玩笑話後，詹姆斯·布萊克便斂起了笑容，十分正式地理了理小胡子，走到了大大的白板牆壁旁：

“……玩笑話就到此為止。探員們，剛剛得到了上層的消息。有一個十分重要的議題，我們必須在今天得到明确的答案。”

詹姆斯嘆了口氣，說：“以酒名為代號的跨國犯罪組織行事風格逐漸惡劣，已經危害到了諸多公民的人身安全與自由。為此，上層決定派出一位卧底，潛伏進入這個組織，為我們獲得更多情報。”

“秀、朱蒂、春也，你們三個有什麽想法嗎？”

是的，這便是一切的最開始。

赤井秀一冷靜地想。

這時的春也會十分積極的提出要去潛伏，而自己則極力阻止，并直接拍下由自己這個成年人來進行任務。這……便是柏村春也失蹤案，最開始的一幕。

“我是最合适的人。”

年紀最小的柏村春也第一個開口出聲，引得了所有人的注目，其中尤其以朱蒂的目光最為不可置信。

柏村春也別過頭，冷靜道：“我年紀最小，又有最契合那個黑暗組織想要培養的背景，對比起顯眼的秀和朱蒂來說，無論如何想，都是我最合适。”

他的雙眸仍然充斥着少年驕傲的意氣風發，但是卻冷靜的丁點都不讓人覺得他是因為任性才這樣說。

按道理來講确實如此。但柏村春也年紀尚小，誰又忍心看他走上那麽危險的道路，死路一條呢？

朱蒂立即激烈地反駁道：“這怎麽可以？！你才只有15歲，就算能力再怎麽高強也不至于讓一個孩子上場！”

“秀，你倒是也說說春也啊！”

平日裏，秀對春也的照顧是最多了，他應該也舍不得吧？

…似乎到了自己該極力阻止的時間了呢。

赤井秀一輕輕一笑： “我？我覺得挺好。”

“——卧底任務，就讓春也去吧。”

朱蒂：“……诶？”底任務，就讓春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