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三存檔

第五十九章 第三存檔

陳秉江難以置信, 甚至以為這可能是慶德帝故意展現給外人的幻覺。

但又過了幾天,他跟着康王去修繕那棟荒廢的二皇子府、親眼見了見二皇子時,才逐漸相信了這個事實。‘二皇子——大約真的要倒臺了。’

靖勇伯被判在那天解封的三天後斬首示衆, 已經一命嗚呼。靖勇伯夫人忍着眼淚和其他哭哭啼啼的女眷當天被禁衛軍從府裏帶走, 就再沒了去向。偌大的伯府被查封貼條, 一箱一箱的財物往外清點, 門上的牌匾被卸下,永久塵封在了祠堂裏——然而作為最後的男爵,周昌甚至連繼續進入伯府,進入祠堂的資格都沒了。

他帶着一點財物, 狼狽的躲到了自己名下僅有的兩間茶樓食肆裏, 靠它們的産出過活,連個小院都買不起。

陳秉江這日又跟着康王去二皇子府安排新的修繕,路過西市的時候, 他們也見到了那兩家鋪子。因為之前買的時候地段很好, 生意應該不錯, 但這兩天頻頻被人鬧事,就慘淡了很多。

陳秉江估算了一下,發出疑問:“就算是有人故意鬧事, 以周昌現在的積蓄, 至少能租個地方住吧?”

他堂堂一個男爵,好歹不是白身, 真的要一直凄慘的住在茶樓裏嗎?連家都不打算安置了嗎?就算周昌內宅日子能過得這麽糊塗,一直跟着他的貼身大丫鬟總會管管事吧?還是說,周昌在試圖用這種行為賣可憐, 表示他真的沒錢還虧空?

“江兒,這你就不懂了。”康王高深莫測的從喉嚨裏笑了兩聲, 有點發樂。這幾個月來,他看傻兒子也不脾氣嬌縱,肆意妄為了,人穩重成熟多了,走了另外一個極端——天天像個小老頭似的學着他範表兄在那裏深沉讨論世事,偏偏說的還都有理有據的。

康王面上不顯,心裏大感欣慰。現在看來兒子原來也不是什麽都會啊,還是有以前稚嫩的一面的,他估計是想多了。

康王就指了指遠處剛路過不久的布告牆:“那上面貼的什麽你沒看見?”

“周晨兄的懸賞通緝?”陳秉江疑惑的反問。

“你沒看出來什麽區別?”康王又問,他背着手慢騰騰的走着,父子倆這次是步行着去不遠處的二皇子府,就當做鍛煉了。

“……”陳秉江眉頭緊皺,想了想。要說區別,一整個布告牆上沒什麽新的通知,但對周晨的通緝畫像多了幾張。在數量上多了?

“後面那些都不是府衙發的。”康王注意到自家兒子雖說聰慧,但沒什麽實際相關經驗,只好出聲點撥,“你看上面沒有帶紅泥的官印,那是私人印發的,跟着貼在了旁邊。其他時候或許不能這麽做,但如果這個‘私人’想追捕的人也是官府要抓的,這事就允許了。”

“是周昌找人貼的?”陳秉江敏銳的問。雖然他沒弄懂過程和關系,但是他的思維跳躍,回到了剛才最早的話題上。

Advertisement

“皇上只說特赦一個靖勇伯府的嫡枝子嗣繼承爵位,填補虧空,但沒指定誰去。”康王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笑容也落下來了,覺得周晨這孩子實在身世凄慘,境遇可憐,“周家小子就發了瘋的在找他這個同胞大哥。”

陳秉江下意識嘲諷的冷笑出聲:“他想的倒美。”

一個月前,靖勇伯府還在處心積慮的想殺了假世子和真世子,空出來的世子之位遲遲沒有按照流程上奏請封,就是為了留給嫡次子周昌。對靖勇伯和靖勇伯繼夫人來說,只有周昌才是個寶,前面的周陽周晨算什麽?全都是擋路的。

周昌還在賞花宴上設計自家大哥的名聲,試圖敗壞他的形象,不擇手段的謀奪世子之位。現在倒好,雖然靖勇伯府只剩最低等的“男爵”了,好歹也是世子之位,也能繼承啊。周昌反而發了瘋似的想推拒了?這時候你倒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可以繼承爵位的大哥了?

……所以嫡次子周昌才遲遲不租房子去住,自己躲在茶樓上,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呢。

真諷刺啊。

周晨這會兒估計都到北疆了,他不可能回來的。

陳秉江心中沒了疑慮,跟着康王進了二皇子府。他轉過頭,流連的視線從地上一掃而過。這裏太久沒有休整,門口的獅子都缺胳膊少腿的倒着,牆上爬滿了蔓生的雜草藤蔓,一派凄涼之色。

宗人府的上任宗人令,和康王格外交好的那位五叔爺早早就到了,正指揮借來的一隊工匠四處分配任務,搶先把主院修整拾掇出來——畢竟二皇子剛被關來那天,他們只能草草換了床鋪蓋卷,打掃打掃主屋的卧室就勉強讓人住進來了。

這種程度別說皇子,給普通的官宦子弟來說都算過于怠慢了。二皇子大發脾氣,把人罵的劈頭蓋臉,他們兩個宗人令也确實理虧,這不,得趕快監督工匠們清理出個主院,後續再慢慢看情況。

陳秉江清楚康王為什麽這麽小心應對。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真實,萬一慶德帝這兩天氣頭過去了,二皇子又重新起來了呢?他們現在的怠慢放段時間就成了大不敬,這是康王絕對不會辦的蠢事。

“江兒,你跟着我,去看看幾口井的情況。”康王一到,簡單和五叔爺打了個招呼,就領着兒子要去撸袖子幹活了,“皇上吩咐我們把這些都整好後,以後那位是要在裏面做到自給自足的,所以水源不可大意。”

陳秉江:“?”

他懷疑自己對康王的揣測錯了,難以置信的問:“自給自足?以後吃的怎麽辦?”

“菜地在開墾了,明年開春就得靠他們自己種,雞鴨也可以托人出去買。”康王幽幽的說,他覺得慶德帝想一出是一出,愛的時候愛人得緊,恨的時候又恨之入骨。這要是二皇子一大家人到時候活不下來,那他到底是偷偷送東西還是不送東西?一想到未來要這麽為難,康王就覺得頭痛欲裂。

陳秉江走着走着,遠遠看到一道纖細婀娜的身影正在指揮一個太監一個宮女從水井中打水。他下意識頓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再接着上前,那好像是二皇子的家眷。

年紀大了的康王卻沒有顧忌,上前幾步客氣行禮:“側妃娘娘,這口水井用起來情況如何?”

原來這位年輕姑娘就是荊國公之女,之前被皇上填包,勒令嫁給二皇子當側妃的那個。剛剛及笄嫁過來的話……這姑娘大約也就只有十五歲,竟然就要被幽禁了。

陳秉江正心生憐憫,就見那女孩低聲應答了幾句,神色竟然如常,不像太監宮女都哭喪着臉,她反而用擔子挑起一桶水就獨自往開墾菜地的方向去了,動作麻利自如。

康王滿臉感慨的回來:“她的好日子要來了……真是個不錯的孩子啊!”

“怎麽說?”

康王多看了兒子幾眼,又注意到自家這孩子往日似乎是傻過頭了,連一些基本情況都不關心,他耐心的教導起來,“荊國公不久前還在領軍作戰,雖然不會帶上他家女兒,但将門虎女,武将家裏的教育是不會放下的,也t不會像文官家裏養的那麽精細,或者學江南世家那樣靡靡之風。”

“……種菜養雞,該怎麽學着撐起一個普通的小農之家,當個自食其力的普通平民,這些東西別人不會,我這幾天看那姑娘倒是有些思路,摸索着做的都頂頂好,她的性情我瞧着也不是個軟弱的。”

陳秉江一想,确實。

要是二皇子以後都被關在這裏面了,二皇子妃可是世家貴女出身,十指不沾陽春水,管不上這一堆事。亂糟糟的确實都靠側妃支撐,那她說不定反而能獲得更多話語權,估計會比在宮裏過得暢快。

性情軟弱的話,就算懂得多也估計沒什麽好下場,可這位側妃娘娘偏偏是将門虎女,荊國公的女兒,自己立得住的話,以後日子只會越過越好了。就算是二皇子妃或者二皇子日後想奪權……她的身形只是看着纖弱,挑水都輕輕松松的,這不得一個打倆?

這麽想着,陳秉江心中的擔憂不免輕呼出了不少。

“我們到了。”說話間,父子倆已經越過了那口井,來到了這府邸的正院腹心,更多的工匠出入在這裏,砌廚房的砌廚房,修房頂的修房頂。有一個穿着鵝黃色常服的年輕男人神色陰郁的站在院子邊上,挑剔的不去坐石凳,只拿暗沉沉的眼神盯着那群工匠們。

不是太子還敢穿這個顏色——這世界上也只有一個人了。

陳秉江恍然的打量着年輕男人,對方面上褪盡了嬌縱傲慢之色,現在只剩一片落魄的陰郁空洞,活像是一個……一個被痛打了一頓的斷腿老虎,挫敗後變得一身遲暮,一蹶不振了。陳秉江猜到這位一定就是二皇子正主了,這明明是陳秉江穿越以來要對付的第一個大號反派,現在卻初次得見。

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讓陳秉江清晰的意識到,二皇子是真的倒臺了,大概率他也沒法起複了……四大世家現在自顧不暇呢,太子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康王前去向二皇子彙報今日的進程時,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陳秉江終于等到了再次的變化——第三個“存檔”出現了。

“……!”陳秉江條件反射的先在這一秒存檔,然後在心中暗驚,“這也算?!”

原劇情中二皇子終究要倒臺的,所以他以為不會有反應。但這一次是陳秉江通過不同的原因提前幾年把人鬥倒了,今天又親眼目睹了二皇子的下場,難道是因為這樣……被判定成劇情有變化了嗎?

不管怎麽說,他以後金手指能靈活運用的範圍又擴大了一步。

陳秉江心情變得很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