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逮魚賣錢

第21章 逮魚賣錢

翌日一早,不等天亮,隋玉聽見雞叫聲就起了,她摸黑走進竈房,門一開聽見耗子的吱吱聲,她跺腳驅趕,罵道:“煉點豬油你們就聞到味了,滾,我都舍不得吃的東西。”

抓把幹草塞樹樁子裏,先飙青煙才有火,隋玉怕火燎手,拿柴的動作急促又笨拙,幹草塞竈裏了大松一口氣。

趙西平聽到動靜出來,見她燒個火,頭都要鑽進竈洞裏,他目露嫌棄,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走進柴房抓兩把豆餅去喂駱駝。

兩只母雞跟在他身後鑽進駱駝圈,熟門熟路蹲在駱駝的嘴邊,撿食它們吃漏的豆渣。

一把帶着油香的豆渣喚醒了駱駝的胃,圈裏的幹草吃沒了,兩頭駱駝徑直踢開圈門出去,想要出門吃草。

“我去地裏幹活了,飯好了你給我送地裏去。”趙西平從門後取下農具,囑咐說:“還在昨天的那塊地。”

隋玉應好,她拿瓢出來舀水,往大門外一看,人已經沒影了。

此時天色青黑,大地上沒有一絲亮光,家裏沒了男人,門敞着隋玉不安心,她走過去從裏面栓上門,這下踏實了。

早上還是疙瘩湯,隋玉昨晚泡了幹苦菜,泡一夜泡發了,擰幹水切丁,用豬油一炒,添水煮沸了再撒面疙瘩,起鍋時撒勺鹽就成了。

飯好了,天色也才麻麻亮,隋玉跟隋良在家先吃,吃飽了去地裏給趙西平送飯。

“提個籃子,回來的時候我割點藤草。”隋玉交代。

隋良麻利地拎上籃子跑出門。

飯送到地裏,等男人吃完飯,隋玉又提着飯籃子回來。

藤草泡上水,隋玉去竈房洗鍋碗,竈臺的邊邊角角又擦洗一邊,昨晚被耗子啃的櫃子角她用泥巴呼上。出了竈房,舀兩盆水放陽光照得到的地方曬着。

隋良蹲在水桶邊給雞摳魚鱗吃,隋玉見了,說:“你別把魚折騰死了,呦,兩條魚還不小,提到集市上能賣二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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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到這會兒才看一眼魚,也不知道趙西平怎麽逮的,魚身上沒外傷,在桶裏養了一夜還活蹦亂跳的。

晾衣繩上的衣褲幹了,隋玉喊隋良給收進去,她提筐拿鍬進駱駝圈,鏟駱駝糞、收拾草渣、清洗水槽,忙完這些又拖了雞籠出來曬着。

糞筐放在大門後面,隋玉舀水搓把臉,摸着盆裏的水不涼了,她解開發繩洗頭發。

“良哥兒,從竈洞裏給我抓兩把草灰出來。”她喊。

髒了好幾個月的頭發,也就這次好好搓洗一回,隋玉反複用草灰搓洗三遍,沖水後,她坐在院子裏曬,手持篦子一遍又一遍地篦虱子。

隋良有樣學樣,篦下來的虱子浸水裏泡死。

兩只母雞圍着兩人打轉,雞頭一伸一縮,浮在水面上的虱子進了雞嘴。

頭發幹了,隋玉放下篦子開始搓草編網,她喊隋良來學,“就是打草結,你看着,待會兒我做飯的時候你來接手。”

隋玉也是頭一次做這事,她回憶着隋虎編草鞋的動作,慢慢琢磨着,手上的藤草纏了解,解開再打結,好半天才摸索出編草網的法子。

太陽一點點偏移,兩只雞頂不住曬,躲去了大門後面的糞筐裏,筐裏的駱駝糞被它們扒拉出來了,隋良快步跑去趕雞。

“快晌午了,我去買豆腐,你在家等着。”隋玉放下草網起身。

她進屋拿昨天剩下的銅板,出來時抱了麻布單子出來曬,床上的鋪卷也拖出來靠牆上曬着。

“我去買豆腐,你別亂跑。”

隋良點頭,他姐一走他就跑去關門。

晌午炖鍋豆腐魚湯,再蒸一缽蘿蔔黍米飯,蘿蔔黍米飯蒸熟了拌坨豬油,黍米上亮晶晶的。

“良哥兒,你一個人去給你姐夫送飯行不行?送去了你也別回來了,我把草網編好撒進河裏,直接去地裏幹活。”

隋良猶豫。

“你別害怕他,他看着兇,不會打人。”隋玉笑。

隋良這才不情願地點頭。

一大碗蘿蔔黍米飯,一缽豆腐炖魚,一湯一飯裝進籃子裏,隋玉讓隋良試試,見他提得動就讓人出門了。

太陽升至頭頂時,趙西平餓了,他一遍又一遍往地壟上看,一次次看個空,他心裏來了火氣。

當看到只有隋良一個人來送飯的時候,他快步從地裏起來,走上地壟去接飯籃子,粗着嗓門問:“你姐呢?”

隋良點了點缽裏的魚。

趙西平沒看懂,猜測說:“殺魚的時候劃到手了?笨死了。”

隋良搖頭,他扯兩根草在手上打結,又指了指魚。

趙西平扒口飯,睨他一眼,“真不會說話?你張嘴我看看……舌頭也沒短一截,你叫一聲我聽聽。”

隋良閉上嘴,一聲不吭地蹲在地上摳土。

趙西平哼一聲,不再搭理他,一心用來幹飯。

一碗飯一缽菜,他一個人吃得幹幹淨淨,就連魚頭也是嚼碎了才舍得吐。

“行了,你回去。”趙西平把碗筷放籃子裏,空水囊也塞進去,說:“再給我送囊水來。”

隋良沒猶豫,提起籃子轉身就跑。

趙西平走到黍子地撒泡尿,出來接着繼續幹活,然而黍子杆還沒砍一捆,地頭來了不速之客。

“趙兄弟,我怎麽聽說你不打算跟我來往了?”錢威笑呵呵地問。

“從誰嘴裏聽說的?”趙西平砍青杆的動作不停。

“你媳婦啊,說是你不讓她跟隋靈她們來往。”

“是有這事。”趙西平這才停下手上的活兒,直言不諱道:“我厭惡貪官,更不想跟貪官的兒女對親戚。怎麽?你來找我就為這事?”

“你還是這副臭德行,難怪李百戶容不下你。”

“容得下你?你給他當狗腿子,他也沒厚待你。”趙西平嘴毒,說話毫不留情。

錢威陰了臉,他盯着趙西平盯了好一會兒,臉上又堆上笑,無事人一般,說:“明晚我家辦喜宴,你們一家過來吃飯。”

“不去。”

“你別讓人看笑話,咱倆是連襟又是過命的兄弟,你不去算什麽事?”

“看笑話?我去了人家就不笑話了?”趙西平擺手,“我不去,也別扯什麽連襟,我不承認。”

錢威對他沒話說了,趙西平彎下腰幹活不理人,他站在地頭也不走。過了一會兒,說:“你媳婦帶你小舅子過來了。”

趙西平頭也不擡。

“真的。”錢威的确是看見人了。

“你還不走?”趙西平直起身,不耐煩地說:“趕緊走,別耽誤我幹活。”

“你明晚過去,別把事鬧難看了,不看李百戶的面子你也考慮下胡大人和李都尉,我問隋靈了,李都尉跟我那老丈人是同窗。”錢威點他一句。

趙西平皺眉,麻煩死了,他讨厭死這些彎彎繞繞的鬼關系。

錢威見他沒再拒絕就走了,隋玉一個庶子生的庶女,不值得他留下寒暄。

隋玉也是等他走了才加快步子過來,見趙西平臉色不好,她不去招惹他,徑直走進黍子地割穗子。

“你晌午做什麽去了?”趙西平問。

隋玉感覺他要找茬,她思索了下,老老實實回答:“編了張網,丢河裏了,晚上我去看看有沒有魚,逮到魚給你炖了吃。”

趙西平語塞,他盯着隋玉的背影看一會兒,說:“我想吃魚了會自己去逮。”

“那我要是想吃魚呢?能使喚你嗎?”隋玉扭身沖他笑。

趙西平垮下臉瞪她,給她一點好顏色她就蹬鼻子上臉。

“他來找你做什麽?我看你好像不高興。”隋玉試探,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跟她說。

“讓我們明天去送禮吃席,我不想去,你也別去。對了,你們隋家跟李都尉的關系如何?”他問。

隋玉明白了,她打聽道:“我堂兄如今在哪兒?他若是在修長城,那就是關系不如何。若是進了哪個大人的家裏,那就是關系較好。”

趙西平聽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隋玉,直言說:“不虧是大官家的小姐,挺有本事。”

“慚愧,家父就是一個位卑的丞役。”隋玉謙虛道。

趙西平不理她,拿起砍刀繼續幹活。

隋玉走過去站在一旁盯着他,直到把他盯惱了,才笑眯眯地開口:“我有個兩相合宜的主意,你不想我跟隋靈有來往,我不去就是了,我不去她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你明晚一個人過去,代表你自己去吃你戰友的喜宴,也不會落人口實。”

趙西平覺得她說得在理,不免高看她一眼,他不耐煩人情往來,她擅長就好。

……

次日,趙西平獨自一人去了錢家,他走之後,隋玉鎖上門帶着隋良又去河裏撒網。昨天網了一條魚,夜裏趙西平去洗澡,她央他在河中間下網,早上去收網又逮了三條。

“天黑之前我們要是能再逮四條魚,留一條我倆晚上吃,剩下的都提到集市上賣了。”隋玉說。

隋良跟在後面頻頻點頭,腳步輕快極了。

河上游水流急,隋玉不敢下河,她只能用兩根棍子戳着草網,在河邊的水草窩裏搜羅,趙西平說晚上的時候魚喜歡鑽水草窩裏,也不知道白天有沒有。

手上的棍子一沉,隋玉心裏一喜,“有魚有魚,良哥兒快拿桶來。”

一條一紮長的白肚魚在草網裏掙紮,隋玉踏進水裏,捏着網口拖魚上岸。魚離了水,掙紮得更是厲害,她怕網壞了,一把丢了棍子抱起魚丢桶裏。

“終于要有進賬了。”隋玉看着魚大喜,手裏握點錢她心裏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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