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chapter08
林星夜的眼珠子心虛地朝着下看,她身體僵直,雙手微微交握在身前,乖巧地打招呼:“維先生。”
他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她說的話,他沒聽到吧?
維晞走到了擺放琵琶的架子前,把琵琶取了下來。
他要用琴房,她是不能打掃的,她說:“我先去栖樂樓打掃。”
維晞走到窗前的花梨木椅子坐下,悠然道:“泡茶。”
“哦,好的。”林星夜放下了刷子,摘了手套,去外面洗了個手。
她跟着蘇雪蓉學了幾次泡茶,已經掌握了泡茶的技巧,他不喝濃茶,所以第一道茶用開水沖泡後倒掉,再八十五度的溫水過二十秒,就是淡茶。
在她泡茶時,維晞正抱着琵琶彈奏,他修長又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之間彈撥,輪指,清脆的樂音便傳了出來。
林星夜一邊聽着他的琵琶曲,一邊泡茶,在心裏感慨,教科書裏的大珠小珠落玉盤,就是指這樣的琵琶音吧。
留在這裏最大的好處,那就是每天都能免費聽只應天上有樂曲,別人要花上萬才能聽的曲子,她每天不花錢都能聽,這麽算下來,她一個月的實際收入還不止兩萬。
在琵琶曲的伴奏下,她泡茶的一套動作下來,也算幹淨利落。
她端着茶杯來到維晞旁邊,将茶放在他身邊的高幾上,“維先生,好了。”
維晞睨了一眼茶湯,淡淡道:“淡了。”
林星夜說:“那我再重新泡。”
Advertisement
維晞繼續練琵琶,林星夜按照剛剛的動作重新泡了一遍,茶t太淡跟她浸泡和茶葉用量有關,這一次,她稍微多加了茶葉,再多泡了十秒。
心裏默數着三十秒,将茶湯倒入茶杯。
維晞睨了一眼,“太濃。”
林星夜幾分委屈,如果剛剛的太淡,那這一杯也就比剛剛濃了一點,那到底怎樣才算不淡,不濃呢?
維晞看着她,“重泡。”
林星夜想反駁,但咬了咬唇,還是忍住了,“好。”
他一定是聽到了她在背後說他壞話,所以才懲罰她的吧?
林星夜耐着性子再泡了一遍,這一次她數了二十五秒。
維晞瞥了一眼,淡淡道:“不合格。”
林星夜看着他那張好看的臉,即便他傾國傾城,她心裏還是有氣,“我泡不好了,你開除我吧。”
一句話,就這麽說了出來。
但說出來後,她就後悔了。
抱着琵琶的維晞看着眼前的她,看似乖順的女孩在剛剛那幾秒氣鼓鼓的,這是生氣了,但此時又咬着唇,心虛得不行。
“怎麽,你想讓我開除你?”
“不是。”而後,她聽到她開口,“對不起。”
維晞問:“對不起什麽?”
“我不該說剛剛的那句話。”林星夜也算是知錯能改,能屈能伸,“也不該背後說你。”
她乖順地端起了那杯茶,“我重泡。”
“不必。”維晞道:“等你泡茶,我會渴死,給我倒杯水。”
“哦哦。”林星夜重新取了杯子,把自動加熱的水壺水溫定在37度,再給他倒了一杯水,看他喝了水,林星夜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維晞喝了水,沒應聲,他抱着琵琶,繼續彈奏。
林星夜見他沒說話,便灰溜溜離開了弦音閣。
離開後,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剛剛自己是傻了麽?
雖說在這裏工作壓力很大,每天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的,可是工資很高,還包吃包住,等她轉了正,她一個月扣了稅,都還能存個兩萬,不出意外年底就能還上小姨的十萬塊錢了。
她怎麽能在維晞沒開除她之前,自己一氣之下說出這種話呢?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往心裏去。
林星夜回到宿舍樓下,看到一旁的空地,蘇雪蓉和兩個傭人在空地上放了一個大鐵桶,鐵桶裏正燒着火,蘇雪蓉毫不猶豫就把一柄價值幾十萬的小提琴扔了進去,緊接着一縷火星子串了出來。
木質的小提琴很快就被火苗包裹住。
林星夜很震驚,她走了過去,看着鐵桶裏燃燒起來的小提琴,“蓉姐,怎麽把琴燒了?”
蘇雪蓉倒是淡定,像是見怪不怪,“維先生不接受髒了的琴,所以需要銷毀。”
林星夜心想,他的樂器至多兩天就要清理,根本不會髒,倒不如說是因為被人沒戴手套碰過了,所以髒了,“這是許芫碰過的嗎?”
“沒錯。”
林星夜覺得自己的三觀再次被刷新,原來不戴手套碰了琴,不僅人被開除,琴也會被打上髒了的标簽,要一并被銷毀。
她再一次感覺到一股很重的力量壓在自己的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林星夜回到宿舍之後,發現許芫已經走了,雖然她們互加了微信,但或許以後也不怎麽會聯系。
晚上睡前,林星夜打開電腦修改了一下論文,一直忙到十二點半。
躺下後,她很快睡着了。
——
琴房外的梧桐葉枝繁葉茂,陽光穿過了綠葉,灑落了幾點光斑在琴房的木質地板上。
林星夜提着清理工具進了維晞的琴房,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撞到了旁三角鋼琴,情急之下,她的手撐在了鋼琴的面板上,留下了一個掌紋。
她驚悚地看向了坐在鋼琴前的維晞,看到了他眼裏的怒意。
蘇雪蓉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琴房,冷着臉說:“林星夜,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觸犯維先生的禁忌,你為什麽不聽。”
林星夜極力辯解,“不是,蓉姐,我是不小心,真的,我沒想過要碰。”
“規矩就是規矩,林星夜,你觸犯了規矩,就該被開除!”
夢到了這裏,鬧鐘響了,林星夜睜開了眼睛,看着房間裏的天花板。
是夢。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揉了揉眉心,一定是壓力很大,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她起床洗漱,整理好後去了樓下的飯廳吃早餐。
飯廳有一張很長的桌子,能同時坐下二十個人吃飯,這也是平時的員工飯堂,每天早上七點鐘,薛大廚就會做好了早點,有各式各樣的,包子,雞蛋面,粥還有餃子之類的,口味都偏清淡。
林星夜端了一碗餃子吃,她剛坐下,對面的丁巍說:“星夜,你臉色不好,不舒服嗎?”
丁巍是維晞的司機兼保镖,比她大了三歲,聽許芫說他以前當過兵,還是慧姨的兒子,這些天偶爾一起在飯廳吃飯,會聊上兩句。
“有點暈,可能是我昨晚太晚睡了。”
“下周就要去法國了,你可要注意身體。”
提到去法國,林星夜又問:“你也會一起去對嗎?”
“嗯,我幾乎是維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林星夜覺得,如果丁巍也一起去,她也有個伴,“那你一定去過很多個地方吧?”
“對,我來這裏六年,去過幾十個國家了。”
“哇。”
丁巍說:“你以後也可以去很多國家。”
林星夜想到出國還有些期待,“不怕你笑話,我這是第一次出國,我到時候可能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
丁巍笑着,“我一開始也是不懂,多去幾次就懂了。”
“嗯。”
吃了早餐,林星夜便去打掃栖樂樓,她的頭還是有些暈沉,摸了摸額頭,有些發燙。
估計是有些感冒,她打算打掃完之後,就去問慧姨要幾片藥吃,公館離市區遠,所以一些應急藥物還是有的。
她先是打掃了提琴房,而後再進了鋼琴房,那一架三角鋼琴擺在琴房裏,莊重而典雅,搭配着窗外那一棵越發蔥郁的梧桐樹,林星夜想起了上世紀英國電影裏的畫面。
她拿着天鵝絨布,在三角鋼琴上輕輕擦拭,锃亮的鋼琴被擦得幾乎能當鏡子使用。
鼻子一癢,林星夜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看到了眼前的三角鋼琴,林星夜心道不妙,往鋼琴的面板一看,剛剛抹得锃亮的鋼琴,肉眼可見一些細小的水漬。
林星夜冷汗淋漓,感覺自己犯了‘殺頭’的大罪,察覺到有人,她猛地偏頭,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裝,來到了門口的維晞。
林星夜心裏的土撥鼠啊啊啊啊地叫了足足十幾秒。
“抱歉,我馬上清理幹淨!”她拿起手上的天鵝絨布,手腳慌亂地将鋼琴面板上的水漬擦幹淨。
再擡頭時,維晞已經離開了。
所以,他一定是看到了。
也一定很嫌棄。
他連不帶手套碰他的琴都容不下,這下被她噴了唾沫星子,或許這架三角鋼琴,不久也會被銷毀。
想到這裏,林星夜忽然很難過。
她也一定會被開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