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無人知曉的異空間內。
黑泥脫離了物質的限制, 流淌于時空之中，或粗或細的觸手在底下肆意舒展，勾勒出邪惡的樂章, 卻無法被任何智慧生物以音波的方式捕捉到。它們愉悅地顫栗着, 試圖觸碰空間中央懸浮的一顆光芒璀璨的球體, 卻在尖端即将觸碰到邊際的那一瞬爆裂開來, 漿液四濺。
在這裏，已經難以被形容為生物的存在通過意志交流着。
“有趣……那些蝼蟻獻上了你……”
黑暗深處，祂如此喃喃道。
光球中央, 銀發的青年幾乎難以維持模拟出來的人類表象, 他保持着一個宛若位于子宮時的姿态, 雙眸緊閉。
“她會來找我。”
“你的愛人, 找不到這裏。”
“愛？”
薄霧發出疑惑不解的聲音。
“呵呵，你竟然也有如此不清不楚的時候, 如此下去，你會是我們之中最晚找到‘答案’的人吧,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那道黑暗中的聲音窸窸窣窣地笑了。
薄霧：“……離我遠點。”
光輝的保護膜繼續抗拒着觸手的入侵。
“我先行的眷屬已經被她斬殺了, 比想象中還要快些。”黑暗中的聲音似乎很愉悅, “你說，我該不該去看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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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知道，對于這些“同類”來說, 在低維世界随意放下幾個投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對于“現在”的劍靈來說，這也是無法匹敵的對手。
什麽時候她該經歷什麽磨練，他是最清楚的人。絕不允許有人打亂她的未來。
行雲是他跨越無數位面選中的珍貴觀測點, 為了找到問題的答案，這場實驗不能被打攪。
不過, 如果是她的話……
“那就來試試吧。”
……
行雲的臉色宛如暴風雨時的海面。
她剛把祭壇旁邊的污穢清掃幹淨，将幾位還沒被完全吸收的異能者救出來，薄霧不在她的身邊，不能給這些人療傷，她只能憑借着不太豐富的急救知識簡單包紮一下，反正這群人的生命力很頑強，脫離了侵蝕血肉的法陣就沒這麽容易死了。
但在這群倒黴蛋裏，她沒有找到薄霧。
這或許是個好消息，薄霧生命力頑強，可以用異能治愈自己，不會這麽快被吞噬掉，那麽他為什麽消失不見了呢，行雲只能想到一種可能性——他被高維的存在擄走了。
□□徒們信奉的是位于其他位面的生物，在召喚祂的途中，眷屬種族率先出現，就是她剛才幹掉的那些東西，可是法術幾乎已經完成，最終的那位卻沒有登場，祂定是被什麽攔下了。
行雲不清楚薄霧和他同類的關系怎麽樣，但既然他能被抓走，而且事到如今還不出現在自己面前，估計不會太好。
糟了，他不會又像在飯堂那樣被欺負吧。
不管他到底是何身份，行雲印象裏他一直蠻柔弱的，不像是擅長幹架的樣子。
事實上，他向來表現內斂，不喜歡沾染血腥，可能還有點潔癖，他更擅長後勤工作，就像他為自己塑造的身份一般，是天生的醫師。
行雲評估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狀況，能量大約消耗了三分之一，軀體有不少的磨損，接下來對付未知高維生物的戰鬥可謂是毫無勝算。
她莫名感到嫉妒的情緒湧上心頭，為什麽，為什麽會有這樣拼盡全力都無法戰勝的存在，她甚至連認知祂們都很困難，難以觸碰，只能被踩在腳下，成為任人宰割的蝼蟻。
祭壇背後的那位，輕易就吞噬了這麽多人的生命，此刻恐怕如同銀幕前看好戲的觀衆，正在得意地嘲笑她吧。
行雲渾身顫抖起來，憎惡着弱小無能的自己。
還不夠，做得還不夠，她需要更多力量，哪怕是掠奪作為氣運之子的杜陵，都無法再滿足她的欲望了。
行雲再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舍棄作為人類的身份，接受身體上的折磨與改造，進行各種好的變化，都不願再寄宿在弱小的深淵裏。
在來到這片宇宙之後，她見識到真正殘酷的世界，不同人懸殊的力量差距，各自命運的不同，這樣的想法愈發深刻。
“哦呀，真是有趣的思想，你的野心很大呢，劍靈。”
黑暗深處傳來了若隐若現的笑聲，空靈可怖，仿佛惡魔的喃喃低語。
即便難以抑制心中的恐懼，行雲仍然擺出了準備應戰的防備動作：“終于來了嗎，你這只會欺負輔助的家夥，躲在後面讓眷屬探路也太膽小了吧。”
“激将法？”那道聲音似乎覺得十分驚奇，“哈哈哈，你竟然妄想這種話術對我有用。”
行雲冷笑一聲：“我說的有錯嗎？我可不是你那些忠實的信徒，講真，我覺得依賴虛無缥缈的神明的人都是腦子有坑。”
“人類和許多種族都太過弱小，面對殘酷的環境，他們需要寄托，那你呢，你相信什麽？”
行雲：“我自己呀，只有我自己是可靠的。”
她可不覺得這種頑劣的家夥值得信仰，更別提依賴祂們的力量了，有這功夫，不如想個辦法讓自己成為神。
黑暗中的聲音說道：“對于我們來說，出現在任意時間點易如反掌，劍靈，你沒有戰勝我們的可能性。”
“這樣啊，看來你可以看見任意時間線上的我呢，那不如你再睜大眼睛看清楚些，我真的沒有在哪個平行宇宙裏成功殺死過你嗎？”
行雲傲慢地仰起頭，她根本不相信絕對的“不可能”，哪怕是螞蟻妄圖撼動大樹，都是有希望的。
那道聲音沉默了許久，久到行雲懷疑祂已經離開了。
再次出現時，祂仿佛壓抑着無盡的怒火，用無數只憎恨血紅的眼睛注視着洞窟裏的少女。
“不可能發生的……你做不到……呵呵，癡心妄想。”
行雲微微勾起嘴角：“從你的話裏，我已經知道答案了，謝謝。”
既然能做到，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她也不是沒見過薄霧的同類，那位叫法斯特的同學，雖然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但實力還算不錯，如果非要打一場，她有一定的信心。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她從未對他産生過“敬畏”這種情緒，只是對待一位有點本事的同學，保持良好的社交關系。
眷屬種族就更不用說了，影獸？她殺過無數只，眼前這位高維生物的眷屬她剛才也解決掉了，易如反掌，她克服了對未知的恐懼。
現在躲在深淵之下的，不過是一個虛張聲勢，想将害怕藏匿起來的紙老虎罷了。
那道聲音突然轉變了語氣：“那就讓我在這裏終結你！”
話音未落，周圍濃稠的陰影開始蠢蠢欲動，以一種迅速卻又肉眼可見的速度湧向劍靈少女，似乎想伸出爪牙将她控制住。
行雲無動于衷地看着，啓動了劍柄中的火屬性模塊，給劍刃加上火焰附魔，燦爛的光輝瞬間驅散了地下洞窟中絕大部分的黑暗。
來就來，敢來我就敢殺。
怎料，那些漆黑的觸肢與陰影像是被火焰震懾住了一樣，完全停在原地，保留着它們最後的姿态，時間仿佛靜止下來，萬籁俱寂。
行雲：“？？？”
在她摸不着頭腦的時候，那些扭曲的身影忽然煙消雲散了，連同覆蓋地表的柔軟苗床，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四周僅剩下刻畫着奇異圖案的灰色石壁。
她擡起頭，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站在前方，單薄的身姿似乎下一秒就能被風吹散，但那雙清澈的淡紫眼眸中充盈着堅定又帶着笑意的目光。
“回來了。”行雲松了口氣，感覺在這一刻全身都放松了下來，環繞在她身邊的恐怖威壓也頓時消散了。
薄霧輕聲道：“你做的很好，選擇了最正确的方式。”
然後，在兩人并肩離開這座地下聖堂的途中，薄霧向她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他的這位“同類”的力量來源很特殊，完全依附于其他生物的想象裏，換句話說，在別人的想象裏祂有多強，那麽祂就能有多強。
面對未知的高維生物，絕大部分意識到祂們存在的智慧物種都會本能地感到恐懼并下認為其無法探究，這讓祂能從這種情感中源源不斷地讓自身進化。
而且，祂還掌握着多種心理精神暗示手段，能誘導目标陷入更深層的恐懼與絕望，行雲剛才也體會過。
“不過我很快就恢複過來了，”行雲回想一下後就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看來我t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薄霧淡淡一笑：“是的，我知道你能做到。”
行雲道：“這麽說的話，祂應該在你們之中也算很弱吧，畢竟低維生物的想象裏很有限。”
他們确實難以揣測高維的存在。
“對，不過……”薄霧忽然低下了頭。
行雲反應過來，哪怕是祂算一個比較弱小的個體，祂也能夠把薄霧抓起來，換個角度想就是薄霧才是更菜的那個。
“哎呀，”她揉了揉薄霧柔軟的發絲，“我根本不介意啦，你還有我在呢。”
薄霧用無比柔和的語氣說道：“所以，剛才我根本沒想着反抗，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