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口

破口

林拟晚上沒有回租住的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周宅。

梁錦玉從她到雲揚餐莊沒多久就打電話要她這兩天工作不忙就回去住。

林拟拍了拍肩頭覆上的雪,推門進屋。

“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這麽晚,都以為你不過來了。”正同人搓着麻将的梁錦玉起身,招呼了一下家裏阿姨,“劉嫂,煮的瘦肉粥給拟拟熱一下盛過來一碗,”接着看過門口拍雪的林拟說:“天冷,等下先喝點熱的暖暖胃。”

林拟将包拿下順手擱在玄關的暗暖格裏,回梁錦玉說:“沒事梁姨,我穿的厚,不怎麽冷。”說着将罩在外邊的黑色長款羽絨服脫了下來,挂在衣架上。

林拟在周家的宗旨向來都是,盡量做到不給人添麻煩。

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就算現在已經上了班,在外邊租了房子住,回來不過是偶爾的時間,這種習慣卻是像已經深入骨髓,下意識的總會直接冒出來。

“現成的。”梁錦玉知道她的那點心思,交待完又直接坐下來碼牌出牌。

沙發旁邊角櫃上的什錦手盒裏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巧克力糖果和堅果仁,平日裏素淨的頂層大吊燈,也換成了五彩琉璃色,還帶了風鈴的設計,怪不得剛剛一推門進來就能聽到隐隐約約叮叮當當的響,聲音不大,是那種素淨清脆的調,平和不刺耳,給新年平添了不少的氣氛。

茶幾上則是淩亂着一些糖果紙還有一些吃掉的水果皮和瓜子皮等等,地上還有一些玩破的氣球躺在那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周家旁支多,從老一輩到最小一輩捋下來十根手指再添個零都不止,這還是排的上臺面的。

畢竟過年,明天就是除夕,顯然剛剛有人過來串門熱鬧了一番。

劉嫂端了瘦肉粥出來,林拟也不再推拒,接過來用勺子挖着喝,然後走到梁錦玉旁邊拉了張椅子坐過去看她打牌。

梁錦玉偏過臉看了人一眼,林拟皮膚細白,坐的近了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孔。看的出來畫了淺淡的妝。梁錦玉再轉臉伸手去撚牌出牌,不看人然後聲音穩穩的說道:“我不喊,你是不是就把這裏忘了?”

“哪有。”林拟用勺子抿嘴裏一t口蛋糊肉末裏裹着的蝦滑,味道軟膩鮮甜,聲音也因為吞咽而變得混沌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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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梁錦玉看了眼林拟又繼續了句:“明天跟我一起去挑點衣服,女孩子就應該穿漂亮點,大過年的別總穿那麽素氣。”

林拟:“梁姨,你嫌我穿的醜直說就好了。”

梁錦玉看了人一眼,林拟端着小白玉瓷碗咧了咧嘴沖人笑,透着幾分俏皮。

梁錦玉切了聲跟着笑,看着牌自顧自了句:“小丫頭片子,牙尖嘴利的。”

正跟梁錦玉一起打麻将的幾位阿姨嬸嬸,聞言也都随口跟着開了腔,穿着一身大紅旗袍來往最為頻繁的孫阿姨在裏邊最年長,開口說:“這是女大不由——。”娘字沒說出口,改了:“就不經管束了。”

另外坐梁錦玉對面的二叔家雲二嬸子也開起了玩笑:“拟拟不用替你梁姨省錢,咱買就往那最貴裏買。”

其實周家在吃穿用度上從來沒虧待過自己,雖然之後上班,林拟經濟獨立,時不時的周家也總是會直接給一些不容推拒的接濟。

但林拟工資夠用,一直将那些好意都存着。

梁錦玉聞言跟着大家一起笑。

劉嫂從小廚房又端來一盤新切的水果。

一夥人又熱鬧了好一會兒。

最後天晚了,一個個的家裏來電話催的時候方才散了場。

-

進去卧室,床上是全新換洗的一套被子被褥。除此之外別的東西都沒動,還是她之前慣常擺放的位置。

林拟扒開衣櫃找到留在這裏的幾件換洗衣服,挑了一套睡衣出來換上。

将參加衛戍茂生日會穿的那件淡青色長裙找衣撐挂起,然後便看見了針織袖子那裏被劃的那道破口。

當時在雲揚餐莊她只知道轉身撞到了旁邊的桌子,原來還劃破了衣服。看樣子當時應該還刮到了桌角或者什麽其他有棱角的位置。

記得當時......她出來洗手間看到一個性感精致的女人同一男人在走廊背影處的柱子後邊,女人踮着腳,應該是在跟男人索吻。

“能別離我這麽近?”

男人單手抄在口袋裏的站姿松散倚靠在那,語氣雖然是嫌棄不耐的語氣,但聽得出來幾分寵溺在裏面。林拟畢竟暗自喜歡陳景喜歡了這麽久,他的背影和聲音,立馬就能辨出。至于女的是誰,她沒看清。

陳景向來挑剔,身邊從未有過正式或暧昧的女友。

這女人是誰,她突然一點也不想知道。

林拟将挂起來的裙子重新收起,然後找了個手提袋裝好,準備改天有時間寄過去店裏修整一下,這裙子她買的很貴,花了幾乎一個月的工資,不能就這麽浪費了。

想到什麽翻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不到十點,這個點衛青媛不會睡,通常都在刷劇或者打游戲,于是找到微信,最近的一條是她剛出來雲揚餐莊的時候發給她的信息,說她今晚來周宅不回去,給她帶不了好吃的。後邊被衛青媛罵了句:不守信用的女人。

接着是一個掐腰跺腳賣萌的表情包。

林拟這次給人撥了通語音通話過去。

過了大概有半分鐘快自動挂斷的時候被接通,衛青媛的聲音裏夾着點說不上來的異樣:“怎麽了?”

因為衛青媛嗓音的不尋常,語音裏還聽到了些其它動靜,林拟擡了擡眉宇反問:“你旁邊是不是有人?”

“嗯,”衛青媛承認的幹脆,“你不在,對面張篷月過年也回了家,這不人家怕鬼麽,這麽大個三居室,空蕩蕩的我自己。所以我讓祁鎮來陪我睡覺。”

林拟:“......”

祁鎮是衛青媛的男朋友。

話都這麽直白了,她再打擾就有點不長眼色。

林拟:“那先挂了,改天再說。”

衛青媛命令語氣:“挂什麽,你最重要,繼續說。”

衛青媛旁邊躺着的祁鎮吃醋似的清了清嗓子,衛青媛直接踢了人一腳。

林拟:“就是你記不記得我們去年在虞港出差一起買了條裙子?那家店的地址你還記得嗎?”

衛青媛:“怎麽了?”

林拟:“我那件袖子刮破了個口子,我準備寄過去讓人修整一下。”

“好像有點印象,我想想啊......”衛青媛說着翻身下床穿上拖鞋。

接着林拟聽見語音裏翻抽屜的動靜,差不多過去一分鐘,衛青媛诶了聲,說:“找到了,還好我機智,存了店裏名片,等下拍給你。”

林拟:“行,那我挂了。改天請你吃老李街四季那家的早茶。”

“是好姐妹。”衛青媛心滿意足,接着在林拟挂之前又诶了一聲,說:“對了,你還沒看工作群吧?沈鐘意請了橙陽的展示設計師來設計年後博物館的展示項目,條件都談好了,要分十個點給他們,她什麽意思?”

林拟握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能有什麽意思,看不起人的意思。

誰不知道,林拟是單位唯一的展示設計師。

“我知道了,沒事。”

淩繪隸屬清禾,而沈家是除去周家在清禾占據股份最多的股東,雖然限于周家威壓畏首畏尾至今,表面恭恭敬敬,但被威壓這麽些年,多多少少都存着積怨。周家不敢得罪,但不可預知的會在她這個不過同周家是寄養身份的無名小卒身上洩點私憤。

畢竟難免會有人以為她工作後離開周家出來住,多半是因為生了嫌隙。

再者她不是真正的周家人,覺得欺負一下,沒什麽問題。畢竟圈層這種東西,大多是按出身就已經劃分好的。

但她已經不是當年可以被人随意欺負到的初中生。

只是同以往上學時候一樣,這些工作中的雞零狗碎,她不願意跟家裏人提。

挂了衛青媛電話,林拟轉手找到博物館一特助的微信,然後編輯了一條信息先發了過去。

林拟收拾完,沒有直接上床睡覺,拿着手機輕輕推開卧室門。

此時的客廳裏已經寂靜一片,只亮着幾盞壁櫥裏透出來的暖黃色夜燈,林拟手腳放輕,知道梁姨向來睡得早。

然後拐進去裏邊開放式廚房的位置,從中島臺上拿了一只玻璃杯,接着出來走到上下樓梯拐角處嵌入酒櫃的位置,拿了瓶有點烈的威士忌啓開了封口,倒了半杯給自己。

将酒瓶從新放好,林拟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端着酒杯往最裏處陽臺的位置走過去。

尋得一處隐蔽,随意的靠牆坐在地毯上,翻開手機,翻了兩眼朋友圈,【jing】的動态更新,發了一張雪中夜色的圖片。照片裏的那個角度,剛好是雲揚餐莊那條走廊向北郊後山望過去的方向。林拟抿了口酒,又無聊的點開幾個新聞随意看了幾眼,最後将手機聲音調到最低,找到了游戲軟件開心消消樂。

林拟第一次迷上玩這小游戲是兩年前,在一家咖啡廳無意間撞見了一女生同陳景告白。女生嬌裏嬌氣,說話帶着嗲音,同今晚她看到跟陳景索吻那成熟氣質的女生類型完全不同。

當時因為玩這個游戲,被大型網游資深愛好者衛青媛好一番嘲笑。

但是衛青媛之後就沒再笑話過林拟,因為知道了她這室友玩的哪裏是開心,那分明是在消解傷心。

“Bonustime!”

很快,一局結束。

接着是第二局。

第三局。

小游戲裏音樂特效嘭嘭嘭的響,像是有着黏人的魔性,林拟盯着黑夜裏手機的那一點亮屏,玩的欲罷不能。

最後眼睛看的實在酸澀不行,抱膝擡頭看過陽臺遠處,最裏邊的花櫥裏一盆養的很好的白玫瑰正含苞待放,在寬大落地玻璃窗臺下,跟窗外遠處浪漫屬性拉滿的大雪夜景很相稱。

具體也不知道已經幾點,睡不着不想睡,但此刻眼睛看手機時間長已經不舒服,索性把手機關了起身。

剛走兩步,客廳的大門便被人毫無預警的推開。

林拟就這樣怔怔跟來人對視了瞬,顯然周澤昱的出現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片刻回神後方才下意識脫口而出,喊了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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