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人是鬼
第6章 是人是鬼
沈璧君是個不讨喜的劍修,在劍閣也不能說是被排擠,只是大家無視了他而已,他也不會主動讨好人。
他就是那種往人群裏一站,大家都自行繞開沒人會搭理的人,天生不讨人喜歡,寡言少語還嘴笨,整個人有種木讷的土氣,加上他師父的一些遺留問題,和飄渺仙氣的劍閣格格不入,但遇見邊關月以後最笨的情況得到了很少的改善。
邊關月是沈璧君第一個朋友,還是他死皮賴臉要和比他修為低的邊關月切磋來的朋友,有了邊關月這一個朋友以後,他就繼承了邊關月的一大串朋友。
她的朋友都是一群形狀古怪的家夥,根本不會覺得沈璧君蹲在劍上有什麽問題,不會覺得他不像劍閣弟子,不會以什麽劍閣榮譽束縛他。
就是覺得他蹲的姿勢過于銷魂而已。
所以沈璧君很珍惜邊關月這個朋友。
現在有人欺負了他的朋友,那他就打死誰。
就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沈璧君用他那把多功能本命劍在邊關月的防禦陣法外畫了一道線,過者死!
一個黑衣面具人沉默地走了過來,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連神識都看不透這人長了什麽樣子。
化神後期的刀修在無極山脈的山腳想要襲殺邊關月,說得就像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但事情發展到了現在,無極道宗早在全修真界丢了個大人,想要迫害自家的天才還沒迫害成功,要不是邊關月想還清無極道宗和青玉仙尊的養育之恩,真以為邊關月走不掉啊?
陸求敗的一劍把無極道宗夷為平地不成問題。
現在修真界的目光都看了過來,看這場鬧劇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收場、看邊關月這位天才會不會中途隕落、劍仙的傳承又将花落誰家。
所以有化神後期的刀修來殺邊關月,是正常且在規矩之內的事,畢竟多來幾個或者來個練虛期也不是難事。
從前邊關月是無極道宗的鳳凰蛋,可散修邊關月可沒有了靠山。
但修真界正道還是要點臉的,或者說誰都不想把事情鬧大,特別是在幕後推動一切的人。
沈璧君擡頭傲視黑衣面具人,嘴上學着邊關月放垃圾話,“藏頭露尾的鼠輩,別說你要改修劍道,怎麽?覺得自己練刀沒有未來,打算改換門庭?”
他心裏暗自咂舌,怎麽感覺說着沒有邊關月說得效果好,根本不能挑動敵人的情緒。
黑衣面具人沉默地攻上來,打法雖然大開大合,但有些放不開,束手束腳哦。
沈璧君見狀哈哈大笑,嘴上極盡挖苦,和璧玉君子沒有半塊靈石的關系,“啧啧啧,藏頭露尾也就罷了,這是怕我認出來你是哪家的打手?怎麽了,怕身份暴露,你身後的主子不給你收屍?怎麽想的,堂堂化神後期給人當狗,還是個蒙面狗。”
有人羨慕嫉妒恨邊關月、有人想打敗邊關月、有人想對邊關月取而代之……還有人想把邊關月放嘴炮的本事學到手。
而沈璧君就是這個奇葩,別說,他還真學到了邊關月的三分精髓,知道這個黑衣面具人不是無名之輩,或許都不是用刀的,那就在這方面可了勁地挖苦對方。
沈璧君修為是元嬰後期,但劍修的戰力不靠境界,而是靠手中的劍,借着嘴炮的功力,他越打越上頭,一時之間竟壓着對方打。
黑衣面具人正如沈璧君猜測得那樣,并不用刀,但誰叫他接了那麽個活,不想暴露身份還得在無極山脈殺了邊關月,哪能那麽容易,和沈璧君對戰的時候束手束腳,根本不能放開,只能被動挨打。
沈璧君以身擋在邊關月身前,越打越兇,還有工夫繼續放垃圾話,“看你這謹小慎微的樣子就知道是老前輩了,你說要是我今天弄死你,再給你揭掉面具往路上一扔,哈哈哈哈哈,你豈不是要出個大名了。”
他的本命劍就叫璧玉劍,和其主人一樣是個面上光的劍,內裏卻和沈璧君一樣是個陰險狡詐的劍,随沈璧君的心意而動,直往黑衣面具人臉上刺,想要挑開臉上的銀制面具,看看面具後面是人是鬼。
黑衣面具人一邊閃躲,一邊想拉近和邊關月的距離,雖然無法直接打死沈璧君這個嘴賤的家夥,但想要殺死此時的邊關月并不是難事。
沈璧君瞬間明悟這老烏龜的意圖,眼中的兇光大盛,璧玉劍上白芒刺眼,他要拼命了。
“我本來是不想拼命的,因為後面還有一段路要走,但是前輩,你給臉不要臉啊。”沈璧君嘆息一聲,在心裏默念,君子不器。
嘴裏大喊的是“君子慎獨”。
從前他都是把自家絕學直接大喊出來,不過邊關月覺得這樣很傻,天天大喊大叫,都知道你用的是什麽招式,這是等着人家破解克制你用的招式嗎?
她還教給沈璧君一招,喊的時候可以故意喊一些具有誤導性的名字,比如君子不器完全可以喊成天火燎原劍嘛,所以現在沈璧君學精了。
璧玉劍化作長虹,白光凜然,直奔着黑衣面具人而來。
黑衣面具人橫劈出一刀,直接和沈璧君硬碰硬,剛才被翻來覆去地嘲諷,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是他。
他躲過了第一劍卻沒有躲過緊接着而來的第二劍,劍光照亮了黑衣面具人的縮小的瞳孔,眼睜睜看着自己躲無可躲,臉上面具轟然破碎。
黑衣面具人也很果斷,見任務不可能完成,自己再打下去不一定是個陰險小兒的對手,如果動真格的就會暴露身份,于是直接轉身就跑。
化神後期的遁走速度哪怕是沈璧君也要望塵莫及。
沈璧君把璧玉劍抗在肩上,嘎嘎嘲笑道:“藏頭露尾,自以為是的老不死,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這一脈最是君子了,活該挨我一劍。”
為什麽沈璧君那麽不讨劍閣的喜歡?還不是因為他的師父、師公、太師祖……都把路走窄了。
都說劍修是惹禍精,那他這一脈就是惹禍精中的惹禍精,不僅如此,他們祖祖輩輩都特別陰險,都說自己是君子劍,可是除了賤,哪哪都沾不上邊。
劍招君子不器,多好的名字啊,在他們這裏就是劍中藏劍,先是光明正大的一劍,緊接着再來一招黯淡無光但殺傷力極強的劍招。
經過邊關月的熏陶,沈璧君進化了,他以前是木讷沒有開竅的陰險,現在是賤兮兮的陰險,打架前先喊君子慎獨到君子不器再到劍中劍,就是那麽陰險。
這時候邊關月已經煉化完護脈丹,經脈和丹田還是破碎狀态,但至少不用擔心走一下,經脈會在身體裏晃來晃去了。
現在她的身體處于靜止的狀态,再用天材地寶治愈,想來恢複身體不是難事,難的是去哪搞可以修複經脈和丹田的天材地寶。
邊關月給沈璧君豎起大拇指,“強,有我三分風範。”
她現在能布置的五行防禦陣其實跟紙糊的沒什麽區別,對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她靜心打坐摒棄了沈璧君的垃圾話。
沈璧君吹了吹額前的頭發,矜持地笑了笑:“那是,跟着老大你學了那麽久,總得學你幾分才氣。”
邊關月皺着眉去看沈璧君,這家夥現在已經精明到反諷她了嗎?
看着沈璧君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邊關月又暗暗壓下這個猜測。
“走吧,上路。”邊關月肩上扛着浮光劍,笑得比沈璧君放肆極了,“去看看荒漠女王長得有多美豔動人。”
沈璧君放出璧玉劍,整個人側躺在上面,就在邊關月身邊漂浮着。
邊關月往前走一步,他往前飄一步,邊關月往前走兩步,他就往前飄兩步的距離,腦袋還用手肘撐着,賤不嗖嗖的。
握緊了拳頭,邊關月直接給沈璧君肩膀一拳,磨了磨牙,陰恻恻地問道:“是你飄得太厲害了,還是我提不起劍了?哪有老大在地上走,你在天上得瑟飛的,對老大的敬重呢!”
沈璧君不情不願地坐起來,小聲嘟嘟囔囔,“可是照你這個走法,明年都不一定走到荒漠,女王早就比完找到夫婿,沒你什麽事了。”
“第一,我只是去看看荒漠女王長得有多美,單純好奇而已,不要說得像我要對荒漠女王圖謀不軌一樣。”
“第二,你不是飛得起來嗎?也幫我禦劍飛行吧。”
沈璧君傻眼:“我怎麽幫你飛起來?”
“我站在浮光劍上,你禦我的劍不就行了。”邊關月看着沈璧君傻了的臉,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多簡單的事,放心,我會讓浮光劍不那麽排斥你的。”
“要是我摔着了,呵呵。”
沈璧君苦着臉:“我盡量。”
操控兩把劍一起禦劍飛行,他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要是摔了邊關月,他鐵定會被嘲諷,只能小心再小心,還不敢飛得太高。
邊關月坐在浮光劍的一邊,一路往西行,目光難免帶上幾分悵然,卻沒有回頭看,任由浮光劍飛出無極道宗的地盤。
她把手搭在浮光劍的劍柄上,一時之間心緒複雜。
浮光劍是她唯一從無極道宗帶走的東西,是她剛踏上修行、走上劍道之時,傅清梧送給她的禮物,也是她時時蘊養的本命劍,哪怕棄了從前所修行的劍道,她也不能棄了浮光劍。
她不是念舊的人,相反,她很喜新厭舊。
只是浮光劍從她六歲時就配到她現在,對她的含義早就不是本命劍那麽簡單,這也是她唯一放縱自己戀舊的物件。
旁的,她不會回頭看了。
浮光掠影……浮光劍,掠影劍,這本是一對神兵利器,可惜不管是劍還是人以後都要形同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