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見色起意
第22章 見色起意
第二天早上,賀時嶼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還維持着昨晚抱着雲翊睡着時的動作。
而懷裏的那個人,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好像還在睡着。
維持着同樣的姿勢睡了一夜,明明胳膊應該有些酸麻才對,可是賀時嶼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甚至還覺得,抱起來果然軟軟的,手感确實不錯。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昨天夜裏的那些畫面又跳回了腦海裏。
不知道他昨晚到底夢到了什麽……看起來,有些讓人心疼。
想到這,他下意識地就緊了緊手臂。
卻沒想到下一秒就聽到懷裏人的聲音:“醒了?”
那聲音聽起來很清醒,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賀時嶼心裏一驚,這人醒了多久了?怎麽一點動靜沒有?
“嗯……”
他有點尴尬地擡起手臂,想要往後拉開距離。
然而下一秒,他整個人僵住了。
從下方傳來的無法忽視的漲熱感,正在提醒他一個嚴峻的事實。
他們此刻的姿勢極其暧昧……正以清晨最生機勃發的狀态,嚴絲合縫地,不偏不倚地,抵在前面那個人的……
賀時嶼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應該感覺不到吧?
賀時嶼這邊已經翻江倒海了,可是懷裏的人似乎渾然不覺,又好像在想別的事。只聽他緩緩道:“我有個問題。”
“嗯?”
雲翊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遲疑:“我昨晚,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啊?”賀時嶼愣了一下,“哦,沒有……”
“是嗎。”語氣有點懷疑,還帶着點困惑。
“真的沒有,我睡得很好。”
“好吧。”雲翊沉默了幾秒,似乎放棄了糾結這個問題,口吻輕松了些,“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你昨天照顧我。”
他想了一下,說:“我請你吃飯吧。你今天有別的安排嗎?”
“不用客氣!”賀時嶼脫口而出。可是一說完就後悔了,立刻補了一句,“好啊,我沒有安排。”
雲翊似乎是笑了一下,“那你還不起來?是打算在床上吃嗎?”
“起來起來。我……”賀時嶼說着,試圖一點一點向後退。
然而,兩人實在是貼的太緊,他越小心,觸感就越無法忽視。
在賀時嶼以大約每秒1毫米的速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向後撤的過程中,不可控制的,就……又變大了。
就在這時,懷裏人抖動了一下。
賀時嶼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雲翊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你……你是在做什麽精密的人體實驗嗎?”
“!”
賀時嶼耳根一熱,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嗎……
只聽那人突然換了副一本正經的腔調說:“賀機長,我考考你。你知道一般情況下民航客機在機場主跑道最低滑行速度是多少節嗎?”
賀時嶼懵了,這人思維這麽跳躍的?然而腦子裏已經條件反射地搜答案了,“這個要看各家航司的具體要求了,還有要區分起飛前和落地後。比如我們——”
雲翊的聲音還是憋着笑:“那你現在是起飛前還是落地後?”
“……”
“我友情提醒一聲啊,跑道滑行,偶爾慢一點沒事,最多被後機投訴罷了。但如果你過于緩慢的話——不僅有熄火風險,也不利于引擎保持日常健康狀态哦。”
雲翊說完,隔着被子輕輕拍了拍賀時嶼的腿,然後不慌不忙地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下了床。
留下賀時嶼一人在床上原地淩亂。
什麽引擎熄火,你明明就是想說——
我才不會熄火好不好!不信你來試試啊!
賀時嶼生了會兒悶氣,最後安慰自己,算了,看在你要請我吃飯的份上,先不跟你計較了。
不過這頓飯賀時嶼最終還是沒有吃上。
兩人都已經走到餐廳門口了,雲翊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挂掉之後就十分抱歉地跟賀時嶼說有急事需要立刻去處理,只能下次再補了。
賀時嶼當然表示理解,他讓雲翊稍等一下,自己去吧臺買了一份三明治,一杯咖啡,又加了兩塊巧克力蛋糕,打包好塞給雲翊,讓他路上一定記得吃。
然後目送他上了計程車。
雖然錯過了和雲翊一起吃飯的機會是有點遺憾,但是賀時嶼已經顧不上這些。
此刻他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急需解決。
經過昨晚那難熬的一夜,以及今天早上那場不想再回憶的尴尬場面,終于冷靜下來的賀時嶼這時才意識到一件事——
他昨晚,對于即将發生什麽,心裏竟然是有期待的。
當看到雲翊睡着之後,他的期待落空,所以才會格外失落和郁悶。
夜裏看到他身陷噩夢的痛苦和傷心,自己竟然也會跟着心痛。
今天早上抱着他,那欲望更是無法控制的蓬勃而出。
——而所有這些細微的情緒和本能的反應,其實已經很清晰明了。只不過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各種突發狀況來得太猛烈,讓他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仔細思考。
此刻一個人安靜下來,才意識到問題的嚴峻。
不自覺的又聯想起,自從幾個月前那混亂的一夜之後,自己反複做的那個夢。
以及後來看到雲翊和別人走得過近,心裏莫名升騰起的酸澀。
還有昨晚,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沒有離開,也沒有在隔壁再開一間房。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這些蛛絲馬跡,如今一一串聯起來,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賀時嶼并不傻,只不過一片空白的感情經歷讓他毫無應對這些的經驗。但怎麽說也是貨真價實的學霸,鷺航連續幾年的優秀飛行員,只需冷靜下來,稍微進行一番邏輯分析,就已經足以讓結論一目了然——只是他內心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我竟然,真的會對一個男人的身體有欲望?
這哪裏會是一個直男該有的正常反應?
可是我真的是直男啊。
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賀時嶼,百般糾結後終于想到了一個方法——他要發動場外求助,向他那位不靠譜的死黨咨詢一下。
雖然人是有點不靠譜,但好歹也算經驗豐富。他現在的這些困擾,俞夏估計十幾年前就都經歷過了。
賀時嶼掏出手機,可還沒點開通訊錄,俞夏的電話就進來了。
他愣了一下,不會這麽心有靈犀吧?!
“寶貝,想我了沒?”俞夏的聲音還是帶着一貫的不正經,“你在香港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好好說話。找我幹嘛?”
“好久沒見想你了呗。我今天飛香港,剛落地,就想着來看看你。怎麽樣,有沒有空接待我啊?”
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賀時嶼心想。也好,某些問題太抽象太複雜,見面總比電話更能聊得清楚。
賀時嶼的訓練基地離香港機場不遠,兩人就約好了時間,在附近一家酒吧見面。
賀時嶼走進酒吧的時候,俞夏已經到了。遠遠的就沖他招手。
“今晚在香港過夜?”賀時嶼走過去坐下。
“是啊。今天起飛的時候流控等太久了,機組超過了工作時長,只能明天再走了。”俞夏說,“不過對我來說是好事啊,要不怎麽能見到你呢。”
俞夏說着就要往賀時嶼身上貼。
賀時嶼面無表情的錯開身子。
俞夏毫不在意,笑嘻嘻地坐回去,問道:“你怎麽樣,考試還順利嗎?”
“還行吧。”
“那什麽時候能回去?不是說好三個星期嘛,馬上都快一個月了。你不會是被哪個小妖精給勾住魂了吧?”
賀時嶼斜眼看他:“幹嘛,就這麽思念我?”
“你不知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可太寂寞了,打游戲都覺得沒意思。”
賀時嶼揶揄道:“你會寂寞?你那麽多小朋友,怎麽不約出來陪你玩,一天換一個也排不完吧。”
“我哪有!”俞夏泫然欲泣,“我在你心裏,難道就是這樣的形象嗎?”
賀時嶼碰他一下,“正經點,我問你件事。”
俞夏看着賀時嶼突然一臉凝重的樣子,也跟着認真起來:“你說。”
賀時嶼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你通常……是怎麽确定自己對一個人有興趣的?”
“你說哪種興趣?”
“哪種?”賀時嶼沒想到這還能有很多種,“呃,就是……各種?”
“興趣分很多種啊,”說到這個話題俞夏就很專業了,他掰着手指道,“想睡,想暧昧,想約會,想談戀愛,想結婚……”
賀時嶼懵了:“這麽複雜?”
“不複雜。”俞夏一笑,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你想睡誰?”
“咳咳……”賀時嶼差點被嗆到,“你怎麽知道我是……想睡的那種興趣?”
“想睡是第一步啊,”俞夏一臉的理所當然,“你不這麽認為嗎?這世間所有的喜歡,最初不都是源于見色起意。”
俞夏的表情難得一見的認真,接着道:“通俗點說,就是性沖動。無論你之後想跟他發展成哪種關系,必然是從某一刻想睡他的沖動開始的。”
“反過來想,如果你對一個人連想睡的欲望都沒有,你哪來的勇氣和自信,能去跟他發展更深入的關系?
這個問題……倒是很一針見血。
所以我……是想和他發展某種關系嗎?
賀時嶼在心裏琢磨着。
“所以,你到底想睡誰?”俞夏眼底含笑地看着賀時嶼。
“第二個問題。”賀時嶼避開他的視線,繼續發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突然對……對女生有了興趣,你會怎麽辦?”
“不可能。”這回俞夏想都沒想,斬釘截鐵地說。又撇撇嘴,“什麽興趣?閨蜜的興趣倒是可以。女孩子都很可愛的好不好,我才不要去禍害她們。”
賀時嶼無奈:“我是說如果。”
俞夏看了賀時嶼一眼,然後咬着嘴唇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唔……如果是真的,那我大概會重新定位自己吧。”
賀時嶼對這個回答有點意外,“你就不會懷疑是哪裏出問題了?”
“出什麽問題?”俞夏攤攤手,“對女生有興趣……我也不想啊,但如果真發生了,我能怎麽辦,只能尊重欲望啊。”
賀時嶼若有所思,又問:“那然後呢?你會怎麽做?”
俞夏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這根本構不成一個問題,“還能怎麽做,和看上男生一樣,追她呗。”
看到賀時嶼又陷入沉思,俞夏笑道:“你下一個問題該不會想問我要怎麽追吧?”
賀時嶼一愣,又不說話了。
俞夏自從今晚聽到賀時嶼認真地問出第一個問題,就知道這位發小心裏一定有事。此刻倒也不急着追問,就靜靜地喝着杯中的飲料,等着他自己慢慢想清楚。
其實對于俞夏最後這個半開玩笑的問題,賀時嶼暫時還并沒想到。但俞夏這麽說,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就好像圍牆裏的一只聞到奇異花香的蜜蜂,很想跟着那陣風,飛出去一探究竟。
賀時嶼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含混道:“如果你想分享經驗的話……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