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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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就在那人以為郁汀要離開時,就見他從後門進來,坐到了烏灼的位置——桌子是新加的,所以沒有同桌。

他看到那個陌生的同學放下背包,很自然地翻動桌上的東西,課本,筆記,講義,神情有點不耐,看起來很不高興。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不高興還要留下來繼續等。要是哥們放了自己鴿子,他肯定不等跑路了。

教室裏很亂,郁汀進來時的動靜很小,所以也沒人發現教室裏多了個外班的人。

那人想說什麽,無意間瞥到放在一邊的校服外套上标着的校名,驚訝地看着郁汀,到底沒問出口。

他心裏琢磨了一會兒,兩人的關系應該還挺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給烏灼發消息。

老師離開的時間越長,教室裏也就越亂,已經有幾個人拼了張桌子,毫無顧忌的打起了撲克。

這樣的學習氛圍……

烏灼的前排回過頭,偷偷瞥了後桌一眼。

那位同學已經在寫題了。

這人感嘆,不愧是隔壁來的,這種情況下依舊能鎮定自若地學習,絲毫不為外界所動。

再定睛一看,講義是烏灼的,那位優等生正對着講義上的錯題,認真地在稿紙上寫下正确的解題思路。

……佩服佩服。

郁汀是很想爆炸,但他是個有理智的人,不可能對着陌生人發脾氣,當事人又不在,為了不浪費時間,只好找點事做。

他翻了下書桌,把烏灼最近寫的作業找了出來,桌洞裏還有一個外連了U盤的平板,不知道用來幹什麽的。但郁汀也沒打開,而是放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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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汀浏覽着烏灼寫過的試卷,判斷對方的學習進度。

烏灼的基礎不好,但是學得很快,郁汀懷疑他有過目不忘的記憶,但沒有證據,只是猜測。

不管怎麽樣,烏灼學得還挺認真的。

郁汀這麽想着,開始替烏灼改起了試題。

投入學習後,郁汀的注意力短暫地轉移了。

直到一股刺鼻的煙味湧入教室。

有人在走廊抽煙,煙霧順着夜風,吹進了開着的窗戶裏。

郁汀對煙味很敏感,壓着嗓音咳嗽了幾聲,把窗戶關上了。

但是思緒已經打斷了,郁汀更加不爽,面無表情地給烏灼發消息。

[你在哪?在上晚自習嗎?]

可以說是釣魚執法,讓對方留下犯罪證據,到時候拿出來烏灼就沒辦法狡辯了。

一小會兒後,烏灼回了消息:[在外面,今晚有點事。]

郁汀看着手機屏幕,莫名的氣消了一點,至少烏灼沒騙自己。

[怎麽了?]

[監護人這邊有點事。]

發完這條消息,烏灼聽了聽會議的進度,不知道兩個小時後能不能結束,他要去接郁汀下晚自習。

終于,兩個小時後,會議接近尾聲,至少需要烏灼負責的部分結束了。

烏灼和白鐵森示意,起身離開。

他給郁汀發了條消息:[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你別等了。]

下一條是語音,郁汀的嗓音很軟,像一陣輕飄飄的晚風。

[我在你們班。]

一瞬間後,烏灼回到了學校。

但他不能立刻進去,而是停在了教室外的樹上,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郁汀。

最近一段時間,烏灼找過幾次周勤勤,用對方的超能力制造過幾段自己在學校裏上課的影像,逃課的頻率太高可能會被抓,到時候很麻煩。這樣的私人用途本來是應該付錢的,但周勤勤說上次的獎金很多,不願意收烏灼的錢。而在得知需要制造的內容後,周勤勤還抱怨了幾句,比如“防治所怎麽能壓榨高中生”,但想到烏灼在防治中心不可或缺的作用,又默默把抱怨咽回了肚子裏。

烏灼可以放大外置型超能力的強度,具體表現在影像的拟真度,長度,以及與真實環境的融合上,甚至影像中的“烏灼”可以做出簡單的應答,就像真的那樣。但他還是設置了影像中斷的條件,只有一個——一旦捕獲到周圍有郁汀的影像,超能力會自動消失。

即使是再逼真的超能力,也不可能騙過郁汀的眼睛。

此時此刻,烏灼看着郁汀的眼睛。

四中的晚自習放得早,教室裏早沒人了,只剩下郁汀。大概因為不想吸引保安的注意,燈也全都關了,郁汀伏在桌上,百無聊賴地戳着手機屏幕。

烏灼沉默地數着數字,在沒有計時工具的幾年,他很擅長用這樣的方式計算時間,從不出錯。

十分鐘後,烏灼出現在了教室外,他推開後門,走了進來。

郁汀聽到響聲,有點驚訝:“好快。”

烏灼數快了。

他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沒等郁汀回答,烏灼走近了些,已經推斷出答案:“今晚發第一條消息的時候。”

郁汀說:“你還知道?”

烏灼走到了郁汀面前,他比郁汀高一些,但低下了.身,握住了郁汀的手。

十指交握,郁汀的心軟了一下,他本來應該冷冰冰地細數烏灼犯下的諸多過錯,但現在語氣硬不起來,很別扭:“才來那會兒,發現你逃了晚自習,我很生氣。”

烏灼說:“對不起。”

郁汀覺得他的道歉還算誠懇,繼續說:“然後,發消息給你,你沒騙我,就氣消了點了。”

“而且,你學的很認真,一兩節晚自習也不算什麽。”

他說的很有條理,好像坐了四站公交車來找烏灼,烏灼不在,等待了兩個多小時是一件小事。

他不可能為了另一個人做這樣的事。

烏灼凝視着郁汀,那雙漆黑的眼眸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更加晦暗複雜,讓人難以弄懂,他擡起手,撫摸着郁汀的眼睛:“這麽容易就原諒嗎?”

郁汀擡着下巴,微微眯眼,打量着烏灼,用一種審問的語氣說:“所以你真的幹什麽壞事去了嗎?”

烏灼沒有回答,他只是握緊了郁汀的手。

郁汀自顧自地說:“不會真的打架了吧?我要檢查一下。”

郁汀靠得很近,空着的那只手落在了烏灼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按捏着,似乎在檢查這個人有沒有受傷。

烏灼半垂着眼,喉結很輕地上下移動。

房間裏太暗了,郁汀檢查的也不認真,更像是捉弄人,直到他不知道碰到了什麽地方,烏灼忽然拉住了郁汀的手,不讓他動了。

本來是開玩笑的,但烏灼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郁汀以為自己真的碰到了傷口,非要看剛才碰到的地方。

他掙脫開烏灼的手,開着手機的手電筒,拽着烏灼的領子往下拉,什麽痕跡都沒有。

郁汀松了口氣。

烏灼擡起手,将郁汀的手機收到了桌洞裏。

教室裏的光又熄滅了,很暗,窗簾半拉着,靛藍的布料散漫地垂在桌沿邊。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小會兒,郁汀剛剛說了很多話,口幹舌燥,這樣就更幹了,他偏過頭,想躲開烏灼的視線,卻忽然被抱起,雙腳離地,放在了桌上。

郁汀還沒反應過來,手撐着桌面,以俯視的角度看着身前的烏灼,但他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烏灼已經壓着自己的後頸,吻了上來。

九月的夜風是冷的,将郁汀的唇也吹得很冰,而烏灼的體溫是一如既往的灼熱,他吻着郁汀的唇,像是點燃了什麽。

淡淡的月光灑在烏灼的臉上,他的眼眸并不平靜。

像是有點被吓到了,郁汀呼吸急促,睜圓了眼,目光落在烏灼壓着自己後頸的手臂上。

烏灼的手臂并不粗壯,卻很有力,微微凸起的青色筋脈蜿蜒着隐沒在卷起的袖子裏。

低聲呢喃的話被扯碎,消失在夜風裏。

“你好煩啊。”

“讨厭……”還未說完,剩下來的話就被吻吞沒了。

教室空空蕩蕩,烏灼的嗓音很低,略有些啞,響在郁汀的耳側:“喜歡你。”

“最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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