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第一次食用污染物的計劃也在國慶假期中進行。

烏灼經常在某些危險實驗中作為保衛人員,已經很久沒作為被觀察對象來到實驗室了。

在潔白無瑕,嚴絲合縫的實驗室中,烏灼收到密碼,他打開一扇門,取出提前存放在這裏的污染物屍體——它填滿了一整個房間。

幾個小時後,烏灼食用完畢。從監控鏡頭中可以看出,他的狀态沒有什麽變化,情緒也沒有起伏,就像吃完一頓普通的午餐,即使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地直視這頓午餐的食物,而烏灼吃掉了它。

又過了半個小時,烏灼向研究人員傳達了“否定”的意思。他對着鏡頭,分別和幾位審查人員進行了簡短的對話,以确定他的理智沒有被污染物占據,又測試了各項身體指标,通過檢查後,才被允許離開。

白鐵森也從監控室離開,等在門外。

在過去的九年間,白鐵森曾無數次研究過烏灼的檔案。

他将烏灼的超能力歸為隐藏式的被動類別。實際上如果烏灼按照一個普通人的生長軌跡那樣長大,即使在高中畢業時檢查出擁有超能力,或許防治所會将烏灼的超能力當做外置型超能力的放大器,卻很難發現其真正的用途。

從本質上來說,烏灼的超能力是将污染物當做食物,從中獲取必要的養分,轉化為能量,而污染物的能力只是附贈品。

普通人類的消化需要時間,能量轉換很緩慢,使用起來也不能立刻消耗殆盡。如果是以這樣的方法,獲得一個污染物的能力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但是在烏灼過去的經歷中,他攝入了一個很有用的能力——近乎沒有限制的超高速再生,這種能力需要大量能量作為支撐,也讓他的能量循環體系變得像一個污染物。對于污染物而言,為了生存下去,舍棄掉部分身體,轉換為能量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而擁有食物時,攝入大量能量又可以重新轉化為軀體。

烏灼能以極快的速度消耗能量,消化食物,補充污染物,在短時間內獲得其能力。理論上來說,他可以沒有限制地食用污染物,無限制地獲取新的能力。

緊閉的門分開,烏灼從實驗室內走了出來。

大約受結果的影響,無論是防治所的決定還是這次食用實驗的失敗,烏灼的心情是肉眼可見的不好。

白鐵森問:“這個能力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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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灼掀起眼皮,簡單描述了這個能力:“只是能讓人類或污染物産生不可控的輕微幻覺。”

或許是當事人産生了某些的幻覺,誤以為這個污染物會與自己溝通,才會有這次的誤解。

即使是擁有超能力的人類,也是在一次一次地使用過程中才能确定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麽,更何況是憑空猜測。

污染物不會說話,也無法審訊,只能根據它表現出來的狀況倒推,對非傷害類能力的判斷失誤概率極高。

白鐵森笑了笑:“不要着急,總會有結果的。”

老實說,防治所的人比烏灼對單次實驗的結果要樂觀得多。反而是烏灼選定了很多污染物,研究人員經過一系列的篩選,排除了一些,選定了最可能的幾個,作為實驗材料。

烏灼看着實驗室的門閉合,又重複了一次之前提過的建議:“應該加快速度。”

白鐵森說:“你知道這很危險,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整個防治所。就算是我,也不會同意你同時食用過多的污染物。”

為了安全起見,烏灼不能一次性食用選中的全部污染物,萬一幾個新能力之間劇烈沖突,導致烏灼失控,就會出現非常可怕的狀況。

而防治所并沒有控制烏灼的方法,白鐵森的超能力是在烏灼離開實驗室時設下的枷鎖,但他其實沒什麽信心能與烏灼同歸于盡,更準确來說,是幾乎沒有可能。

白鐵森想了想,還是勸他:“你在污染源中意識到到自己的能力後,也沒有連續攝入過污染物了吧?”

烏灼沒說話,他看到自己衣角有一小塊幹涸的血跡,可能是換衣服時血還未幹。

有點煩,又要再換一次,幸好沒被郁汀看到。

烏灼看着白鐵森,語調平淡:“如果直到下次去污染源還沒有結果,我會申請在那裏進行實驗。”

*

假期的第二天,郁汀約烏灼來自己家寫作業。

兩人像往常那樣見面,共同分享那張很大的書桌,又比暑假靠得更近一些。

寫了半個小時後,郁汀心煩意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将筆撂到了一邊,認真地看着烏灼,像是在審視着眼前這個人。

他問:“你怎麽了?”

明明烏灼看起來和以往沒什麽差別,郁汀卻莫名覺得他心情很差。

烏灼:“嗯?”

不是很想說的意思。

郁汀覺得很犯規,烏灼能看得出他在想些什麽,而這個人自己卻面無表情,讓人難以捉摸。

他得讓烏灼的情緒表現得明顯點,才能抓住秘密的一角。

郁汀這麽想着,湊了過去,想親烏灼,就算不能知道原因,也能讓眼前的人高興點。

烏灼的動作更快,微微偏過頭,避開了郁汀的吻。

郁汀撲了個空,差點栽下去,他對烏灼眨了下眼,難以置信:“?”

烏灼扶着郁汀的手臂,皺了皺眉。

“吃了讨厭的東西,”他解釋了一句,“很難吃。”

因為太讨厭了,所以不想讓自己嘗到那種味道。郁汀好像理解了烏灼的腦回路,但不知道那種東西有多難吃,因為烏灼從不挑食。

他的語氣讓郁汀莫名想到他們第一次一起出門時發生的事,烏灼沒讓自己碰那個包。但現在他們不是只見過一面的朋友,他們在戀愛,不讓碰的不是背包,而是烏灼的嘴唇。

郁汀思索了三秒鐘。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廊裏傳來“啪嗒啪嗒”的響聲,腳步很急也很快。

過了一小會兒,郁汀重新出現在房間裏,他拿了新的牙刷,塞到烏灼的手裏,把烏灼往浴室裏推。

“去刷個牙,忘掉它。”

郁汀是這麽說的,他沒有回到書桌旁,反正也寫不下去作業了,索性坐在牆邊的懶人沙發上。

浴室裏的水龍頭響了又停,烏灼走了出來,走到郁汀的身邊。

郁汀拽着烏灼的手腕,讓他坐在自己旁邊,又問:“現在還記得那個讨厭的味道嗎?”

烏灼沉默地看着郁汀,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

郁汀強調着:“不許騙我,不許對我說謊。”

烏灼神情平靜,眼神卻有些複雜,他點了下頭。

怎麽說,不是很意外。郁汀幾乎沒看過烏灼因為什麽真的不高興,情緒的難以改變是雙向的,讓他忘掉那種不愉快也很難。

郁汀岔開腿,膝蓋半跪着,翻身坐在了烏灼的腿上,雙手推着烏灼的肩膀,想用整個人的力氣将他壓倒在沙發上。

結果竟然烏灼完全沒動。

郁汀:“……”

出其不意根本沒有作用。

一秒鐘的尴尬後,郁汀收拾好心情,強行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又很有自信,實際上臉頰滾燙。

他飛快地說:“那我讓你忘掉吧。”

烏灼的眼眸怔了怔,似乎還沒來得及有反應。

然後,郁汀摟着烏灼的後頸,吻了上去,不允許這個人再躲開第二次。

……是薄荷味的牙膏。

這樣的信息在郁汀的大腦中一閃而過,他沒來得及細想,主動的時間很短暫。很快,烏灼更緊地抱住了郁汀,他的力氣大到郁汀都有些痛了。

郁汀不知道烏灼為什麽親的這麽急,這麽重,這麽兇,像是要把自己吃掉。

郁汀的大腦缺氧,一片空白茫然,他慢半拍地思考着,模模糊糊地想,或許就像是小朋友吃了苦藥,要用糖果的味道遮掩,烏灼吃了讨厭的東西,也需要什麽作為補償,他選擇用自己。

這麽想着,郁汀繃緊的身體又慢慢放松下來,任由烏灼劇烈的吻持續不斷地占據着自己的所有思維。

和在學校附近的房子不同,郁汀在家的卧室很大,這個角落卻很狹小逼仄,郁汀被困在了烏灼的懷抱裏。

戀愛之後,郁汀和烏灼接過很多次吻,已經算得上有經驗了,不像最開始那樣,連呼吸都不會,但這一次又好像有什麽不同。

烏灼的手臂橫在郁汀的腰間,動作之間,揉皺了衣服的下擺,露出腰間赤.裸的皮膚,郁汀的膚色很白,像一團雪。

烏灼緩緩抽出手臂,即将失去支撐的感覺讓郁汀有些心慌,但他似乎誤解了烏灼的意思。

烏灼的手握住了郁汀的腰,沒有阻隔的,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描摹出郁汀脊骨的形狀。而脊骨是郁汀最敏.感的地方,他不太受得了這個,身體不自覺地随着對方的動作微顫,慢慢蜷縮起來,最後幾乎成了一小團,困在了烏灼的懷裏。

烏灼的吻,烏灼的撫.摸,就像烏灼的身軀,侵略性太強,禁锢着郁汀,好像要掌控郁汀的一切。

直到最後,郁汀倒在了烏灼的臂彎間,身體是難以想象的柔軟,他仰着頭,脖頸繃得很緊。

此時此刻,郁汀眼中的世界是倒着的,窗簾半拉着,停駐了一只昆蟲,背光顯出它的輪廓。那是一只飛蛾。

白色碎發又擋住了郁汀的視野,烏灼俯下.身,他的吻連綿不絕,好像永遠不會停歇。

郁汀眼眶泛紅,蹙着眉,身體微微顫抖着,忍不住伸手拽了一下窗簾。

那只飛蛾一驚,展翅飛走了。

而郁汀心甘情願地困在了烏灼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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