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豪門養女18
豪門養女18
蔣行越閉着眼睛。
耳邊傳來一句比一句過分的話, 得知她趕過來的高興,都變成了尴尬——
他應該坐起來嗎?睜開眼睛, 坐起來,制止這一切?
會吓到她。
但是不起來?維持現在的樣子?事态發展會更加不可控。
進退兩難。
一開始,讓于安琪繼續“計劃”,是想知道,抛開喜歡不談,他這個哥哥在她心中,有多少分量?
她會為了救他,從白佑嘉身邊趕來嗎?
只要她來了,就一定會制止于安琪。而他“昏迷不醒”,或許會讓她袒露幾分心聲。
蔣行越是這樣想的。
但他絕沒料到,她也想睡他!
不僅想睡他,還想睡完就跑!讓于安琪冒認!她怎麽會這樣想?
半分鐘。
蔣行越只猶豫了半分鐘,白真真已經迅速把于安琪推出房門,反鎖,關掉所有的燈, 拉上窗簾。
誰知道藥效有多久?事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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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中, 她脫掉鞋子, 赤腳踩在地毯上,走向記憶裏的位置。
屋裏一片漆黑,對蔣行越而言,區別并不大。
他睜開了眼睛, 但視野中沒有半分光亮,睜不睜開, 沒什麽不同。
沙沙聲由遠而近,床邊一側下陷, 有人靠近過來。
“我會輕輕的。”
黑暗中,女孩的聲音帶着拆禮物般的歡喜。
蔣行越還沒做出決定,而此刻他也不用決定了。
女孩體重輕盈,像一片羽毛,落在他的腰間,打開了卡扣。
馨香拂近,帶着淡淡的體溫,纖細柔軟的手指搭上來,扣住了他的肩膀。
微涼的發梢垂下,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的臉龐,帶來酥酥麻意。
濕熱溫軟的唇印下來……
……
于安琪倚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酒店的隔音很好,她在外面,一絲動靜都聽不見。
心裏忍不住想象,蔣行越會如何處置白真真?而白真真面對清醒着的蔣行越,又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想想就刺激!
一聲譏諷從她唇邊溢出,不管白真真怎麽辯解,蔣行越都不會再相信她了。這瘋女人,說出這種瘋話,誰都救不了她!
這時候,其實沒她什麽事了。白真真已經來了,蔣行越高興也好,震怒也罷,都只會沖着她去。
但于安琪不敢走。
站在走廊上,不時看向房門,心中忐忑。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沒有任何争吵的聲音溢出,就算酒店的隔音很好,也不至于靜得像鬼吧?于安琪忍不住想,蔣行越的涵養真好,這樣都沒發火。
一個小時後,房間打開。
白真真從裏面走出來。
面色紅潤,氣息愉悅,眼波清亮,絲毫沒有哭過的痕跡。
于安琪一愣,看着她,忍不住指過去:“你,你——”
“進去吧。”白真真往身後示意一眼。
見她這就要走,于安琪下意識拉住她,盯着她的臉上,眼神閃爍:“你,你們睡了?”
“不然呢?”白真真随口道。
于安琪一愣,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滿是不敢相信,眼睛越睜越大。
“謝謝你。”白真真笑起來,傾身抱住她:“我們還是朋友。”
她聲音甜蜜,然而被她抱住的于安琪,卻渾身僵硬,好像被毒蛇纏住。
這個女人沒有心,比她還狠,她不敢跟這樣的人做朋友。
白真真抱了她一下,就松開了:“行了,進去接收果實吧。”
說完,腳步輕快地走了。
她的背影,充滿了餍足感,就像剛吸飽血的妖精。
于安琪低着頭,等在走廊裏。
十分鐘後,房門再次打開,蔣行越從裏面走出來。
他西裝革履,看不出絲毫異樣,然而于安琪根本不敢多看,深深低着頭。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留下一句話,蔣行越擦身而過。
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于安琪不敢動,渾身輕微抖着,過了良久,才腿軟地滑坐在地上。
瘋子。變态。
一個敢睡敢跑,另一個不要臉躺平任睡。呸!
良久,于安琪爬起來,深感慶幸。
蔣行越下了樓。
一邊跟助理打電話,處理公司事務,一邊開車,回到別墅。
別墅裏,又一次只剩下傭人們,爸媽都不在家。
蔣行越大步上樓,在房間裏找出這些年白真真送他的生日禮物。
給他送禮的人很多,但家人們的禮物,他都單獨放着。
很快,他找了出來。
有領帶夾,錢包,手表,衣服等。
再早,還有白真真給他折的幸運星,裝在水晶瓶子裏。
每一件禮物都有暗語。
最早追溯到她十六歲那年。
蔣行越沉默。
原來,她真的喜歡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是又有了新的疑惑。
為什麽她明明喜歡他,卻毫不猶豫地離開?
如果她知道,他也喜歡她,那她會留下來嗎?
——
一輛黑色豪車飛速行駛在郊外的路上。
車窗半降,露出女孩粉白的面頰,嘴角揚起,青春肆意。
電話鈴聲響起。
白真真看了一眼,接通:“哥哥。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很快就到了。放心吧。”
說完,挂斷電話。
打開音箱,頓時輕快的鼓點聲充斥車內。
嗚呼!
太快樂了!
回想剛才,一片黑暗中,她本來已經完事了,但男人的藥性太強烈,迷迷糊糊中不肯放開她。
“好人啊。”她忍不住感慨。
她決定原諒于安琪,重新跟她做回互相利用的好朋友。
“回來就好。”白佑嘉等在花園裏,見妹妹開車回來,松了口氣。
白真真下了車,笑着說道:“哥哥,你怕我偷偷跑掉嗎?”
白佑嘉只笑,不說話。
“我上哪兒找這麽有錢又帥氣的親哥。”白真真安撫他,“我不會跑的。”
白佑嘉聽了,臉上卻沒了笑容,看着她認真地說:“真真,哥沒錢,哥的錢都是你的。”
白真真一下愣住。
“哥哥……”
白佑嘉看着她傻呆呆的樣子,眼裏劃過心疼,大手摸摸她的頭:“真真,哥希望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無拘無束。”
錢不錢的,都是身外之物。他只在乎妹妹和舅舅,只要他們過得好。
“謝謝哥哥。”白真真垂眸,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
休息一晚。
次日早上,白真真睜開眼,坐起來,看着窗外射進來的明亮光線,微微恍惚。
她以為自己會做夢,夢到一些幼時的畫面。然而并沒有,昨晚一夜無夢。
只是,又有些說不出的不同。好像有什麽,悄然從她體內離開,現在的她是一個全新的人。
“真真,我們走吧。”白佑嘉來叫她。
白真真點頭:“嗯。”
兩人告別故居,登上私人飛機。
“你跟我回去,舅舅一定很高興。”飛機上,白佑嘉難忍激動。
他們一家三口,終于要團聚了。
白真真好奇道:“小舅舅沒成家嗎?我們沒有小舅媽嗎?”
“沒有。”白佑嘉的表情很輕松,好像這裏面沒什麽故事,“他說有我們給他養老就行,不用娶老婆。”
“喔。”他這麽說,白真真就信了。
飛機跨越大海,抵達另一片大陸。
有專業的保镖團隊護送,一路平穩,順利抵達住宅。
比蔣家的別墅還要豪華的住宅,占地面積廣闊,造型優美,視野良好,甚至還有一片游泳池。
白真真對別的還好,但這個泳池,實在很合她的心意。
“真真!”正打量着,就聽到一個激動的聲音傳來。
她轉過頭,就見一個瘦瘦的,不太高的中年人,拄拐而來。
中年人走得飛快,滿臉激動:“你一定是真真!你長得真漂亮!你長得像你媽媽!”
走近後,他一手握緊拐杖,另一只手攥拳抵心口:“我可憐的外甥女,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
白真真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應該是她舅舅的中年男人。
“舅舅。”她小聲說,從包裏拿出紙巾,抽出一張遞過去,“別哭了。”
孫溫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按在眼睛上:“好,好,舅舅不哭。嗚嗚嗚。”
見他的眼淚止不住似的流,白真真不知道怎麽好,求助地看向白佑嘉。
卻見白佑嘉也拿着紙巾,正在擦眼睛:“嗚嗚嗚,舅舅,我把真真接回來了,我們一家團聚了。”
“……”這一家都是哭包嗎?
白佑嘉一個人不好意思哭,但現在有舅舅陪他一起,就哭得很自然了。
一邊哭,一邊告狀:“舅舅,真真在蔣家過得不好,他們不疼她。”
這是白佑嘉最無法釋懷的。
他為什麽沒有早點把真真接回來?他為什麽沒有想過去看看她?為什麽蔣行越說什麽,他都信了?
孫溫聽了,立刻不哭了,瘦削的臉上,狹長的眼睛眯起:“你說什麽?”
“沒有,沒有的事!”白真真忙說,“舅舅,他們沒有對我不好,也沒有不疼我!”
蔣家對她不壞。
從小到大,她身上都沒有發生亂七八糟的事,安安穩穩地長大了。
“您別聽哥哥胡說。”她瞪了白佑嘉一眼。
白佑嘉被她瞪着,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又閉上了。
孫溫低頭擦淚。
眼神發冷。
正常人都知道,生恩抵不上養恩。這些年,如果真真在蔣家過得好,她一定舍不得離開。
——蔣家和白家的資産差不多,她連嫌貧愛富的理由都沒有。
可她二話不說就跟白佑嘉回來了。
“走,走,舅舅擀了面條,給真真煮面條吃。”孫溫擦幹眼淚,擡起頭,臉上露出笑容。
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指指前面:“上車餃子下車面,我們真真回來了,要吃碗面。”
白真真跟着他往屋裏走,好奇問:“舅舅自己擀的面?”
“哈哈,舅舅手藝可好了!”身後,白佑嘉大聲搶答。
剛說完,孫溫扭頭一拐杖揍過去:“問你了嗎?”
然後看向白真真,笑得和藹極了:“舅舅啊,沒什麽本事,就會做點吃的。真真不知道,當初我們來到A國,第一桶金就是舅舅賣面掙的。”
進了客廳,就看見一張中式紅木餐桌,上面放着一塊厚厚的案板,雪白的面粉灑在上面。
走近後,孫溫揭開一張細籠布,露出小山似的一堆手擀面,拿長長的筷子夾起來,放入鍋中。
“等一下,幾分鐘,很快就好。”孫溫坐下,開始講述這些年。
講他們當初來到A國,他剛二十歲,白佑嘉十歲,給人當馬仔,都不夠格。
賣面。開飯館。賣碟。洗碗。睡大街。被幫派拉入夥。當間諜……
一邊說着,一邊攪動面條,免得粘到一起,煮成坨。
白真真坐在旁邊,乖巧聽着。
雞骨頭熬的高湯,在另外的砂鍋裏小火滾着,濃香撲鼻。
面煮好後,孫溫撈出一筷子面,然後舀出兩勺雞湯,澆上去。
“真真吃蔥嗎?”他端着碗問。
白真真搖頭:“不吃。”
孫溫就笑,點頭道:“好,好,不吃。跟你哥一樣。”
孩子不客氣,不喜歡就說出口,孫溫太高興了。
“謝謝舅舅。”白真真接過碗。
湯裏漂動着細細的雞絲,白白的面條,青翠的黃瓜絲,還有幾根豔麗的胡蘿蔔絲。
聞着香噴噴的味道,頓時食欲大增。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瞬間暖到了心坎裏。
“好不好吃?”孫溫笑着問道。
白真真連連點頭:“好吃,特別好吃。”
熱氣把她的眼睛都熏得模糊了。白真真埋着頭,一口又一口,吃得臉也不擡。
孫溫見她吃得這麽香,臉上的笑意愈發舒展。
白佑嘉則是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蔣行越。
他本來想炫耀,真真跟他們在一起有多快樂,但他不這麽說。
【妹妹真好養啊!一碗雞絲面,就吃得這麽開心!】
這麽好養的妹妹,你不好好養,沒喽!
炫耀完,放下手機,繼續吃。
“真真平時都做什麽?”孫溫端着碗,狀似随意地問。
白真真答道:“我在F國讀的經濟管理。但是沒天分,畢業後一直在家。”
一家人,當然要互相了解。舅舅說了他們的經歷,白真真當然也要說自己的。
只是,她的經歷太單純了,讀書,交友,普普通通,沒什麽可說的。
孫溫又問她,平時蔣先生都做什麽,蔣太太都做什麽,一家人不工作的時候有什麽消遣啊?
這話白真真沒法答。
她很少見到蔣先生。至于蔣太太,是個忙于交際的人,互相也不親密。
“舅舅,我們不提他們了好嗎?”她說。
再提,就變成蔣家對她不聞不問了——雖然并非如此,但擋不住舅舅有濾鏡啊!
孫溫笑着點點頭:“好,好,不提他們。”
一件快樂的事都說不出來,還有什麽好提的。
吃過飯,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真真來了,舅舅就不孤單了。”孫溫說着,很高興的模樣,“自從舅舅的腿壞了之後,哪兒也不方便去,你哥哥不愛陪我,我很孤單。”
白真真忙說:“我陪舅舅。”
孫溫欣慰極了:“改天,真真陪舅舅去游樂場好不好?舅舅奶孩子之前,也是個單純青年,很愛玩的。”
才二十歲的孫溫,因為姐姐姐夫家裏出事,從一個單純快樂的二世祖,變成了奶孩子的老媽子。
他把自己說得這麽可憐,白真真當然點頭:“好啊,我們去玩。”
“那好,真真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去玩。”孫溫說,“現在讓你哥哥帶你去看房間。”
白佑嘉立刻起身:“真真,走,上樓。”
白真真的房間在二樓,或者說整個二樓全是她的。
一間是她的卧室,剩下的全是衣帽間。她從蔣家帶來的,只占了很小的一間,其餘全是孫溫給她置辦的。
各種華麗的衣服、鞋子,當季新款包包、飾品,還有挂滿一面牆的豪車鑰匙。
白真真看得目瞪口呆,心髒咚咚急跳。
她轉過頭,瞪大眼睛:“你們為什麽不早點把我接過來?!”
為什麽?!
她明明可以當個富豪千金的!
“我,我們……”白佑嘉猛地被妹妹兇了,吓得整個人後仰,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白真真很想忍住,但根本忍不住,上前一把揪着他的衣領,用力搖晃,“你們這些年在幹什麽?為什麽現在才來接我?!”
這種好日子,少一天都是莫大損失啊!
白佑嘉努力配合着妹妹搖晃,腦子失去思考能力:“他們說你很好。”
每次,他打電話過去,蔣行越都說她很好,還會說她最近做了什麽,發幾張她笑着的照片過來。
白佑嘉見妹妹漂漂亮亮的,還很開心的樣子,就相信了,以為她很好。
“對不起。”白佑嘉愧疚地說。
白真真瞪着他,忽然洩氣地垂下眼。
“真真?”白佑嘉扶着膝蓋,彎下腰,擔心地看着她:“你生氣啦?”
白真真搖搖頭:“不怪你。”
他怎麽想得到呢?“過得好”是有很多種解讀的。
何況,蔣行越說過,他們這兩年才過得好點。之前又是仇家,又是商戰,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
“還好你來接我了!”她粗聲粗氣地說,“我原諒你了!”
妹妹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白佑嘉眼巴巴地看着她:“真真……”
白真真卻又突然笑起來,笑容燦爛極了,猛地抱了他一下:“哥哥!我愛你!”
哈哈一笑,歡快地跑遠了。
白佑嘉懵懵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孫溫從樓下走上來,臉上帶着笑:“真真适應得很好。”
一句話安慰了白佑嘉,舅舅這麽說,那一定沒錯。
他松口氣:“那就好。”
“跟我來。”孫溫說道,繼續往樓上走。
三樓是他們舅甥的卧室和書房。
兩人在書房裏談了很久。
白真真在卧室裏也滾了很久。
這間卧室的裝修風格,明顯不是大師手筆,但也很有品位,顏色和擺設搭配簡約而溫馨,讓人住進來就很喜歡。
她猜是小舅舅的手筆。
“系統?777?”
白真真在腦海中呼喚。
等了很久,依稀傳來“滋啦——”
聲音太過微弱,白真真不确定自己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幻覺。
“真遺憾。”
沒有系統的輔助,她便無從得知,為什麽“白真真”的記憶中白家從未出現過。
也無從判斷,她繼承的“記憶”到底是真是假,她穿成“白真真”是為什麽,以及有沒有任務。
但疑罪從無。
她就當福利本了。
倒過時差後,孫溫帶她去游樂場玩。
白真真吃了棉花糖,爆米花,手裏攥着一大把氣球,坐了小火車,旋轉木馬,逛了鬼屋。
過了很開心的一天。
跟着的保镖是個攝影好手,給她和舅舅拍了很多照片,采光取景拍攝角度什麽的都很好。
“把我拍得很好看嘛。”回到家後,白真真翻看着照片,很是滿意。
孫溫跟着點頭:“我們真真就是好看。”
“舅舅也很帥!”
照片也發了白佑嘉一份。
他看着照片裏,妹妹玩得開心的樣子,眼神柔軟下來。挑了一張妹妹笑得最燦爛的照片,發給了蔣行越。
【第一次去游樂場,真真好開心。】
這話意有所指。
蔣行越聽懂了,他看着照片裏女孩笑得燦爛的樣子,不禁沉默。
手指滑動,翻到上一張照片。
那是她吃面的照片。被鍋中熱氣氤氲的畫面中,女孩捧着碗,吃得頭也不擡,全無記憶中的優雅。
他重新翻到剛才的照片,女孩一手攥着氣球,一手抱着爆米花桶,無憂無慮的笑容,是他從沒見過的。
蔣家真的沒有好好養她。這一刻,蔣行越無比清晰地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