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慶》那邊的拍攝結束,《一朵花》的宣傳因為檔期問題進行了壓後,顧風商突然空閑下來,給陸威那邊去了電話,竟然和林響在狐貍洞裏厮混了好幾天,将過往的一草一木一顆石子都重新介紹了一遍。

直到風雪過來催顧風商,她的電影首映時間到了。

風雪捏着鼻子目不斜視:“你們也收斂一點,味道太重了。”

大紅色的棉被蓋在兩人身上,林響還壓在顧風商身上。

顧風商看向風雪,絲毫不見羞愧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手裏捏着的不是被他揉軟了的屁股,而是一本佛經。

風雪留下了一個房間號,顧風商也親了親還在睡的林響,兩人同時出現在了明顯是酒店布置的房間,房間裏已經放好了兩套同款的男式西裝。

林響抱着顧風商的腰,迷蒙地睜開眼,還有些不适應酒店明亮的燈光。

這段時間,他充分且充足地感受到了人和妖怪之間的差距,人的身體是知道累的,而妖怪身體要遠比人類強多了,短短幾天一點也不會疲憊。

“主人,這是哪兒?”

“酒店。”顧風商揮手,其中一套西裝便出現在身上,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領帶,相當的斯文敗類。

林響也坐起來,身上簡直沒有一處能見人的地方。

站起身,由着顧風商宛如擺弄布娃娃一般套上同款的西裝,神智在這個過程中緩緩地清醒。

顧風商将林響的襯衫上的扣子一個個扣起,最上面一個就在一塊吻痕旁邊,還被他暧昧地壓了一下:“今天是《愛情》的首映禮,之後有姐姐的生日宴會,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參加嗎?”

林響這才完全清醒過來,回想起《愛情》首映禮的時間。

他喃喃地說道:“竟然過去三天了。”

“夠寵你了嗎?”顧風商給林響系上領帶,在林響耳邊低聲輕笑。

顧風商将林響推到鏡子前,他們的西裝是同款,領帶也是同款,甚至門邊擺着的兩雙皮鞋都是同款。

“如果我現在毀約,需要賠星辰多少錢呢?”

林響沒有明白過來顧風商怎麽突然說出這句話,想問他,結果被顧風商推着往外走:“先下去吧,首映禮都開始了。”

他們倆下去時,電影已經開始播放。

小狐坐在莫陽和風雪中間,風雪的另一邊放着兩個空置的座位,顧風商帶着林響在那裏坐下。

《愛情》這部電影拍攝的是世界大戰期間被侵犯的華夏,戰争在華夏爆發時,校園裏一對相戀的男女分離,少年去參軍,讓女主米雪在家裏等他凱旋,而女主在等待了一年後聽着一個又一個城市淪陷,反抗了家裏安排的婚事毅然地離開家庭,成為了一名戰地記者,并一路尋找着少年的消息。

這部戲由女主對少年的愛情所起,然而被尋找的少年卻只在影片的開頭出現過,之後就只在女主輾轉各個戰場上聽說過少年的消息,聽着與少年見過或是沒見過的軍人說起一二情況。

最後女主終于找到了少年的消息,他從少年曾經的班長那裏知道,少年在她找到班長前的半年一場戰争中被炮火炸死屍骨無存。

女主并沒有花很長時間用來走出悲痛,她将長發挽起盤成了發髻,托班長弄到了一張結婚證明,将曾經的合照剪成兩半,一個人在結婚證明上寫下兩個人的名字。

然後繼續帶上了她的筆和照相機:“還有很多地方在打仗,我打不了仗,但只要戰争一日沒有停止,我就要繼續将真相記錄下來。”

“我還要記錄每一個英雄的相貌。”

電影中既有女主穿着光鮮地混進淪陷區傳遞消息,也有一場或兩場小戰争勝利後,女主與軍人們一起慶祝,更多的卻是女主在炮火紛飛裏一邊記錄着戰争的慘烈,一邊背起傷員撤退。

戰争經歷足足八年的時間,女主中過槍,被炮火炸飛到血肉模糊,身上留下了許多的疤痕,甚至連曾經美麗的臉上也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戰争結束後,她回了一次故鄉,為少年立了一塊碑。

“我想要記錄下來我的國家,記錄下她蘇醒的模樣。”

再後來,已是中年的女主在京都裏遇見了一名乞丐,那名乞丐長得很像曾經的少年,只是他并沒有少年的陽光和勇氣。

乞丐衣衫褴褛,坡着一只腳,看見女主時羞愧地垂着頭。

女主一下子明白了什麽,留下了錢給乞丐,回到家裏後,将那張泛黃的結婚證明撕成了兩半。

在影片的結尾,年邁的女主對着同樣年邁的班長說道。

“我曾經愛過那個男孩,受他的勇氣感染,我才敢拿起相機走上戰場,直至今日我仍舊感激他。”女主帶着釋然的笑容,看向自己的書房,那裏放着許多的照片:“但我的愛情卻已經轉移,我所摯愛的。”

“我記錄了她最悲慘的時候,記錄了她的崛起與輝煌。”女主激動地握住班長的手:“我的愛情給了最美好的她,我的國家。”

電影結束,卻沒有一個人鼓掌,所有人都專注地看着屏幕上電影結尾。

那一幅幅老舊的照片,從炮火連天的戰場,到抗戰的軍人們疲憊的笑臉,到戰争勝利軍人和民衆們抱在一起歡呼……照片從舊到新,最近的竟然是二十年前京都第一條地鐵通行。

仿佛真的是有這樣一個人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去熱愛這個國家,記錄國家的一點一滴。

直到所有的照片放完,在場的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拼盡全力地鼓掌。

掌聲轟動中,風雪卻只是專注地看着熒屏上的自己,帶着淡淡的懷念,仿佛在看着另一個人。

顧風商握住風雪的手:“姐姐?”

世界大戰爆發在一百年前,那個時候顧風商在山上照顧着小狐,狐貍洞被隔絕起來,與外界不通,就算聯通那時的風商也并不願意參與凡人間的事情。

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時風雪在人間經歷什麽,以至于風雪現在這樣失神。

風雪回過神,沖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有事。

電影取得了成功,顧風商坐在臺下,看着風雪和莫陽上臺致謝,為熱淚盈眶的觀衆們解答疑問,能參加首映式的觀衆很多都是知名的影評人,即便是對《愛情》在內心評分很高,也依舊提出了很多犀利的問題。

風雪一一作了解答。

也有更多的人好奇片尾的那些老照片,詢問風雪這些照片的來歷,以及是否真的存在“米雪”這個人。

風雪看向熒幕上的自己,回想起那個叽叽喳喳的女人。

那時的她生下小狐後,還不能從摯愛之人的背叛中看開,自然也看不慣小狐這個半人半狐的孩子,她把孩子丢給了弟弟自己再次踏入人世,只是這次她不願意接觸任何一個凡人。

走了一百年,人間突然變了,一夜之間戰火紛飛,哀鴻遍野。

她一路走,一路殺,一路埋。

後來在一片小樹林旁邊,遇見了一個被束縛在一臺照相機上的鬼魂,最開始她很後悔當時多看了兩眼那個鬼魂,畢竟就因為多看了兩眼,她就被這個鬼魂給纏上了。

那是個天真的女孩,在這種混亂的時代裏離家出走,滿肚子的雄心壯志,要一邊做戰地記者一邊尋找情郎的下落,結果還沒有剛走出城郊就被土匪打劫,受盡侮辱後死在了路邊。

風雪起初只是奇怪,死的這樣悲慘,可這個魂魄卻沒有染上憤恨化為厲鬼,她的執念依舊還是當戰地記者和尋找情郎。

即便她已經再無法解除到這世間的一切,只是變成了一個啰嗦唠叨的鬼魂,成天的催促着風雪輾轉各個戰場拍照和打探消息,風雪告訴過無數次自己她再多提一次她情郎就幹脆讓這個啰嗦鬼魂魂飛魄散,最後卻縱容了鬼魂陪伴自己幾十年。

直到二十年前,鬼魂看着已經完全不同的國家,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滿意足地放下了執念轉世投胎。

唯一讓風雪不忿的是,鬼魂竟然投胎成了她那個逃兵情郎的後人。

風雪看向提問的人,嘴角慢慢地勾起:“存在,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抱歉,咳咳。”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那是一個坐在十分後排的老人,他被一個年輕人推出來,蒼老的臉上洋溢着激動的潮紅。

“其實挺不好意思的。”老人先是腼腆的笑了一下。

風雪目光微動,似乎是認出了這名老人。

“我的孫子有幸在您的劇組裏工作過,所以才費力給我弄到了這場電影的首映。”老人拍了拍身邊青年的手,目光落在風雪的臉上,幾乎是閃着淚光哽咽地說道。

“我快要死了。”老人談起生死時并沒有正常人那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很是坦然甚至有幾分慶幸:“其實在淞滬的時候要不是米女士将我從戰場上背下來,我早該死了。”

老人又一次看向風雪:“您和她真地很像,我能冒昧問一句,您是米女士的什麽人嗎?”

記者們頓時想起剛剛才放完的電影,那個叫做米雪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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