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胡梨這次運氣好，沒再遇到農夫那樣的人，只是人類世界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他雖然沒遇到壞人，日子卻也不好過。

從秦明池那兒順來的錢被偷了，胡梨別說回沙平了，連搭公交的錢都沒了，可胡梨又不想回秦明池的小院，這未免顯得他太沒骨氣了。于是胡梨嘗試去找工作，但他又沒有身份證，壓根沒人敢雇傭他，所以胡梨過上了流浪的生活，公園的涼亭成了他的根據地，白天胡梨悶坐不動，等到天黑了再變成狐貍出去找吃的。

狐形比人形方便行動，因為有些人類心軟，看到流浪動物會喂吃的，胡梨希望能遇到這樣的人，到時就有吃的了。只不過公園離秦明池住的地方太近了，胡梨又擔心會遇到秦明池，出去了也不敢太招搖，以至于一整晚都找不到吃的。

起初胡梨還強撐着，想着餓幾天沒事，他只要夠努力，早晚能找到吃的。然而現實是殘酷的，胡梨不過一天沒吃，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撐不太住了。

胡梨盯上了一家賣小吃的店，老板做吃的時，會把剩下的食材放在旁邊，胡梨計算了下他過去的距離，覺得他拿到吃的概率很大。只是來往的人有點多，現在出去太惹眼，極有可能吃的沒拿到，就被人看見了。

于是胡梨忍住餓，耐心極好地窩在綠植叢裏，打算等人變少再出去。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人變少已經是後半夜了，胡梨見四周沒什麽人，才敢從草叢裏出來，試圖速戰速決。胡梨想得極好，卻忘了計劃趕不上變化，當他跑過馬路，馬上到食材存放處時，原本在燒烤的老板卻突然回頭，胡梨就這樣被抓了個正着。

“哪來的畜生？”老板看出胡梨是想找東西吃的，立馬變了臉色，抄起旁邊的木棍就朝胡梨打來：“滾！再來我打死你。”

胡梨被農夫用木棍打過，這會兒看到木棍，胡梨還能想起木棍落到身上的疼痛。老板表情兇狠，看起來用了十分勁，胡梨吓得耳朵往後飛，急忙剎住腳，不敢再觊觎食物，轉身就往草叢跑。

吃的固然重要，可胡梨更不想被打，木棍落在身上實在太疼了。

胡梨跑進來草叢，也沒敢在這邊久待，快速往公園跑，想回到他住了好幾天的涼亭。

趁着四周沒人，胡梨變成人，很快就到了涼亭。

早上涼亭會有來晨練的人，白天也時不時會來人，胡梨沒辦法長時間待在這兒，只有到了晚上，大家都回家了，涼亭才只屬于他。

涼亭旁種了竹子，此時竹子沙沙作響，昭示着風越來越大。

胡梨背靠欄杆，抱膝坐好，下巴放在膝蓋上，饑餓讓他整個人都蔫蔫的，很沒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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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來的第三天，胡梨除了那天吃了早餐，之後再沒吃過東西。

好餓啊，胡梨止不住想，肚子也疼。

胡梨用手揉肚子，嘟囔道：“還是睡覺吧，睡着了就不餓了。”

但一直這樣不是辦法，他想要回沙平，身上就必須有錢：“明天再去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先找吃的。”

胡梨給自己打氣：“我可以的，我一定能找到吃的。”

胡梨的聲音本是清脆的，但經過這幾天，他聲音已經變沙啞了，聽着有點難聽。若是從前，胡梨肯定會嫌棄他的聲音，只是現在胡梨無暇顧及這些，聲音難聽就難聽了。

“我可以的。”胡梨重複給自己打氣，卻越說越委屈，眼睛止不住地發酸。

胡梨擡手擦眼角，小聲說了句不能哭，但眼淚就像斷線的風筝，根本不受控制，不一會兒，胡梨膝蓋處的布料就濕了。

“或許我不該下山，”胡梨低聲道：“不下山就沒有這些事了。”

沒人能夠回答胡梨，而胡梨在說完這句話後，很快就睡着了。

這晚山市下了一場大雨，降溫五度。

微信積攢了99+未讀消息，秦明池卻一條都沒看，這幾天一直在找小糊，已經四十多個小時沒睡覺了。

“小池，你不能這樣。”看到秦明池胡子又長長了，許元麒出聲勸他：“你快兩天沒睡覺了，今天不能再不睡，等會你去休息，找小糊的事交給我就好了。”

秦明池正在看監控，聞言頭都沒擡：“我沒事。”

這段監控秦明池已經看了幾十遍了，但還是沒有看到小糊的身影，只是秦明池不死心，仍覺得是他看的不仔細，才會什麽都沒發現。

“你別逞強，我還不了解你嗎？平時......”

許元麒話沒說完，就被秦明池打斷：“你要了解我，就不該勸我。”

許元麒語噎，一時沒有說話。

秦明池點了點鼠标，将監控暫停，才側頭看許元麒。幾十個小時沒睡，秦明池眼睛裏充滿血絲，黑眼圈也特別嚴重，看起來像個病人。

“我知道你擔心我。”秦明池緊盯許元麒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是小糊不見了，我得找到它。”

秦明池沒養過寵物，小糊又是他在路邊撿到的，養的時間又不長，秦明池本以為他對小糊的感情不深。可那天早上意識到小糊不見了，心裏湧出的慌亂，秦明池才猛地意識到小糊很重要：我不能沒有小糊。

這幾天，秦明池貼了很多尋狐啓示，叫來許元麒幫忙一起出門找小糊，管秋荷和也出來幫忙了，卻還是一無所獲，秦明池怎能不急？

小糊是在山間長大的，人類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陌生，萬一發生意外可怎麽辦？而且有些流浪貓狗還很兇，小糊若遇上它們，肯定會被欺負，何況昨天還下了那麽大的雨，秦明池根本不敢想小糊是怎麽過的。

秦明池着急看監控，說完那句話就收回視線，繼續看監控去了。許元麒見秦明池這樣，也不好再說讓他去休息的話：“我幫你一起看。”

“好。”秦明池聲音沙啞：“謝謝。”

胡梨設想得好，第二天卻又被現實重擊，不僅沒能找到工作，還因為昨晚淋了雨，導致頭發昏發沉，四肢無力。

或許是他實在倒黴，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便可憐他，讓他運氣好，在回涼亭的路上遇到吃的。

那是一根放在一次性餐盒裏的火腿，下邊還放了貓糧，而旁邊同樣的塑料盒裏則裝滿了水，這會兒好幾只髒兮兮的流浪貓正圍在盒子旁，看樣子是準備吃東西。

如果是之前，胡梨是一定看不上貓糧的，只可能吃那根火腿腸。可餓了好幾天，胡梨已經顧不上這些，甭管火腿還是貓糧，能吃就行。

下午又下了場雨，地面很濕，路上也沒什麽人。胡梨膽大的變成狐貍，一點點朝流浪貓靠近，想要分一點吃的。

不比寵物貓，流浪貓要兇得多，畢竟要是不兇，就很難在外面生存下來。這幾只流浪貓也不例外，它們看到胡梨靠近，哪怕胡梨體型比它們大，也毫不害怕，哈氣呲牙想要吓唬走胡梨。

胡梨長到現在，從沒打過架，看到流浪貓這樣，他心裏是害怕的。可對吃的渴望，消散了胡梨心中的恐懼，讓他無視掉流浪貓的威脅，仍一直往前走。

不出意外的，胡梨被流浪貓圍攻了。

流浪貓裏有一只貍花貓，長得就特別兇，下手也很重，胡梨被它拍了一下，被打過的地方就疼痛不住。

為了吃的，胡梨沒有後退，甚至學流浪貓那樣，哈氣呲牙起來。

胡梨這動作落入流浪貓眼中，無疑是挑釁，一時流浪貓再沒試探，群起而攻之。胡梨沒有打架的經驗，壓根不是它們的對手，被揍得很慘。只是胡梨實在是太餓了，不想錯過這頓吃的，被打疼了也不跑，又站起來吓唬流浪貓。

流浪貓或許沒想到胡梨還敢反抗，一只只的像被挑釁了權威，越發兇狠，那只貍花甚至張嘴咬胡梨。

胡梨不設防，被咬得叫出了聲。

胡梨何曾被這樣對待過，瘋狂甩動，試圖将貍花貓甩下去。只是對方勢衆，胡梨被貍花貓咬住，剩下的貓則攻擊胡梨別的地方。

胡梨疼的直叫，卻一直沒放棄，而是更加努力反抗。

狐貍到底要大許多，流浪貓縱使多且兇，在胡梨的堅持下，它們最終沒有勝利，不得不灰溜溜地跑走。胡梨雖然勝利了，但卻十分疲憊，往日白到發光的毛發沾了灰，鼻頭也被劃破了。

胡梨卻顧不得這些，瘸着腿跑到塑料盒前，沒有形象地低頭猛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