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迷失自己
第24章 迷失自己
許景初早上是風吹動窗框吵醒的一陣一陣,哐哐哐的。
她看着慕意清長睫一顫一顫也有要被吵醒的跡象,輕手輕腳來到窗邊。
采取了最原始最有用的方法用人的力量抵住窗框,不留縫隙就不會發出聲音。
這個姿勢持續了半個小時說不上腰酸背疼但還是手腳冰涼。
聽到身後慕意清問她在幹嗎許景初這才放下力度,回身笑笑:“在看風景。”
民宿雖老舊,窗戶也不是落地窗,但距離海灘很近,雨過天晴天空藍藍的大海也是,風景還算不錯許景初沒有說謊,後半段時間她一直在看向遠處。
沙灘、蘆葦蕩、偶爾嬉戲飛鬧的海鷗除了狂風,一切都很安靜,熟悉的感覺好似她在這個地方住過許久一樣。
起床後,萬嫣已經在樓下備好早餐招呼二人用餐并告訴她們節目組已經支付了相關費用以後有機會可以常來玩。
許景初點頭。
早上八點她們回到了基地決賽的舞臺聽慕意清說,是在島上的一個小場地錄制所有現場觀衆為随機抽取,來回的路費住宿均有節目組提供,很豪。
到達錄制現場,演播廳的場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納幾千人,比較其他選秀的決賽,更像是一個歌劇院,場地雖小,該有的應有盡有,威亞升降臺,以及最後出道成員高處的五個寶座。
許景初對這些新奇玩意很好奇,別人在準備彩排練習,她四處溜溜,到處都有不同的直播機位,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在來回穿梭。
十個人分成了兩組,在決賽夜每人單獨SOLO舞臺,或歌或舞,練習生們自然選擇的都是自己熟悉的領域。
只是,景初……會選擇什麽。
不多會兒,工作人員叫走了慕意清、徐延、Mayli等人,許景初知曉,景初選擇的彈唱歌曲,看了眼彩排節目表,剛好歌曲是她聽過的,問題不大,起碼能唱,至于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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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正式開始。
數十米的延伸臺臺上,歌唱組的五個練習生分開站在燈光暗處,等待着專屬于自己的一束光。
蘇西打的頭陣,唐曈曈緊跟其後,夏消寒的節目是倒數第二個,與昨晚唱的歌曲旋律相同,只不過這次選擇了粵語版本,景初與夏消寒都選擇了自彈自唱。
夏消寒輕輕撥動電吉他的和弦,配上清冽柔情的嗓音,唱着這首名為《初戀》的歌曲。
那年《星燃計劃》的節目組為了不讓練習生受外界打擾,錄制地點特意選在了這個偏僻荒涼的海中島嶼,強制沒收了所有練習生的電子設備。
前期每一輪都是對半的淘汰賽,練習生壓力很大,節目組在每一輪淘汰後都會給她們自由出入基地的放松時間。
也正是有這樣的機會,外面的狗仔才有機可乘,但又摸不清節目組放假的套路,只能輪流在島上蹲守,不分晝夜,一蹲就是幾個月。
最後在決賽前拍到了很多料,大部分都被半道買了下來,唯獨一個夏消寒,沒有公司、沒有背景、又是素人的夏消寒,與圈外女友戀情曝光。
曝光這件事發生在決賽前,對沒有通訊設備的練習生來說一開始不太清楚,偏偏夏消寒是藏了手機的,很快便知曉這件事。
娛樂圈那個不曝同性戀情的規定,也在那一刻被打破了,網絡上瞬間炸開了花。
他們說夏消寒是打響內娛第一槍,選秀期間被爆戀情,戀愛對象還是一個素人女生,無良媒體還算有良心地給素人女生的臉打了馬賽克。
網絡上的粉絲兩邊倒。
有的說談戀愛有問題,但是和漂亮姐姐談要加三個字[完全沒],完全沒有問題。
事業粉不能接受剛起步的娛樂圈新人被曝光戀情,一瞬間跑光了。
沒多久,進入決賽的練習生從工作人員口中得知了夏消寒戀情曝光的消息,紛紛勸夏消寒不要焦慮,以她前期的粉絲基礎,一定能出道。
景初則不同,那時她問夏消寒:“為什麽唱粵語版?”
短短幾個月相處,景初通過夏消寒的一些生活習慣和日語常用關西腔,她猜測到夏消寒可能是日本人。
“她喜歡。”夏消寒笑着說。
像老式機游戲讀檔一樣,這段回憶斷斷續續地湧入許景初的腦海。
這是徹底替代景初後會得到她的記憶嗎?
許景初在一句句歌聲中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手心冒出了汗,她忽然緊張,開始找尋着黑暗中還在等待彩排的慕意清的身影。
在遠處灰暗下,一襲白裙。
目光無神地望着她,死寂一般。
耳返中節拍進曲前的提示音傳來,許景初靠着肌肉記憶彈唱。
“And you don't seem to understand”
——你似乎還未明白。
“A shame you seemed an honest man”
——可憐你這個誠實的人呀。
這首歌曲是她通過一部動漫了解的。
現實之外的網絡世界。
“I have lost it all”
——我已失去了一切。
“I am losing”
——迷失了自己。
“Help me to breathe”
——快幫幫我讓我恢複活力吧。
動漫中說:記憶中不存在的事,就是沒有發生過的事,記憶只是一份記錄,改寫删除掉就好了。
長久的旋律,手中撥動的琴弦,像是牽連風筝的線,又或者連接網絡世界的無形的線,記憶也在回攏,她是景初。
不,不是,她是許景初。
那年,她問慕意清:“決賽應該選哪首歌呢?”
慕意清笑她:“你好像也沒有很多選擇。”
景初聽過的歌很少,舞臺歌曲都是現學,出道之戰重新學一首的風險太大了,最後只能在那個陳舊複古的MP3中三首歌中選擇一首。
而在這幾年随着短視頻的流行,《Duvet》爆火一把,人氣頗高,是最好的選擇,慕意清當時給的建議是這樣。
監控室內宋挽喬觀察着景初的變化,面部表情明顯在改變,眼神也變回景初該有的狀态,心裏不禁樂開了花。
看樣子,問題不大了,她的豪車、豪宅不會被沒收了,她還可以繼續拍拍自己想拍的東西,四處走南闖北。
宋挽喬激動地從導播室往彩排現場跑去,迎接幾年未見的景初。
最後一句歌詞結束,舞臺燈光瞬間滅了,随着節奏的搖滾樂曲變成了古典舞曲,又一束光撒下。
光之下,先出場的是徐延,景初完全忽略她的表演,而是繼續看向昏暗處背場準備的慕意清。
依舊是雙目無神沒有焦點地看向何處?
刺骨般的疼痛襲來。
彩排舞臺意外。
景初記起了,在決賽的最後一場彩排中,慕意清從一個幾米高的升降臺跌落,現場慌亂一片,她離得好遠,好遠,慌忙地丢下電吉他,跑了過去 。
升降臺因現場工作人員疏忽沒有及時升起,附近擺了一些尖銳的物品,直接将慕意清的腿劃傷了很長一道口子,瞬間鮮血直流,染紅了潔白的舞服。
慕意清磕碰到頭部,也陷入了短暫的昏迷,景初焦急地捂住她腿側的傷口,想讓血流止住,至少流得慢一些。
工作人員和其他練習生不知所措,定格在原地,景初哽咽地對她們吼叫着:“快叫救護車啊。”
她的熱淚一滴滴拍落在慕意清的身上,可是慕意清卻感受不到,素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生氣,像一個被冰封的睡美人,就連湧出的鮮血也快要沒有溫度了。
景初唇瓣發抖,聲音沙啞地說:“姐姐,你醒醒。”
她緊緊抱住慕意清,害怕下一秒懷中的人就要離她而去。
景初頭痛到快要喘不上氣了,梨花帶雨地哀求:“你別睡,醒醒,看看我好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見過景初這個樣子,一時怔住了,節目組沒有配備專業醫療團隊,過了很久才來了幾個不專業的醫護人員做了簡單處理。
林島上的醫療環境并不好,浪費了很長時間,景初才跟着來到了這裏最好的醫院。
急救室外。
景初抱頭痛哭,頭痛欲裂,心髒也開始跟着抽痛,鼻血止不住地流,手上的血根本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慕意清的血。
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應該安排慕意清來參加這個選秀,不參加這個選秀,就不會受傷了,景初十分怨恨自己,她不斷地忏悔,只要慕意清沒事,只要慕意清沒事,她什麽都可以做。
數年後,她們一毫不差的複演着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眼前的光忽然變得好刺眼,景初的淚水無聲滑落,她艱難的向慕意清走去。
再兩步,就是舞臺發生事故的地方了。
慕意清真的會為了她做到這一步嗎?
怎麽可能呢?慕意清說過不愛她的。
可即便這樣。
她又怎麽忍心讓慕意清繼續演下去。
景初猜測是宋挽喬和景舒不惜耗費人財來陪她玩場游戲,小時候便是這樣。
那場意外昏迷後,慕意清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好不容易露出了一絲光亮,仿佛人魂分離般,只能遠遠地看着景初哭吼着,她想抽出手幫景初擦一下淚水,卻怎麽也碰不到。
周圍越來越黑,她看不到景初了,溫熱的淚水好鹹,還夾雜着鐵鏽般的血腥味。
她的聲音像北大西洋中的Alice一樣,永遠得不到回應,景初的聲音也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
說對這個地方沒有恐懼是假的,慕意清在那次事故後,在過于黑暗的地方會呼吸不暢,她閉上眼睛深呼吸調整,忽略神經系統異常引起的幻覺疼痛。
閉上眼睛更是無盡的黑暗,曾經伴随入睡的舞曲像鯨落前最後一聲凄叫,慕意清緊咬着嘴唇試圖讓自己不去回憶。
徐延的舞臺還未結束,景初加快了步伐,比當年看到慕意清發生意外還要快,她狂奔到慕意清的身邊,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幽咽地阻止:“姐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