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在醫院
第87章 人在醫院
北城一家醫院病房內兩張病床上躺着兩個人,一個是祝蕊,另一個是景初。
李蓉兒坐在兩床之間緊握祝蕊的手,靜靜地凝視病床上的人。
直到鈴聲響了第二遍她才有了反應找了一圈發現是景初的手機響了來電備注是“寶寶”。
祝蕊哆嗦一下,這個備注夠肉麻的。
“劇組群裏的信息看到了嗎?”慕意清委婉地用公事開頭,計劃等景初回答完後,再談徹夜不歸、不接電話的私事。
“她現在在醫院。”李蓉兒才想起景初最近在劇組拍攝,昨晚她實在沒辦法了才會貿然打擾。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景初工作她又接着說道:“麻煩幫她請一兩天假吧。”
接電話的人是李蓉兒,慕意清頓時來氣聽到景初人在醫院,下意識咬了下嘴唇心中一陣慌亂。
昨晚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才過去幾個小時,人現在為什麽在醫院?
難怪信息一直沒回複,電話都不接慕意清緊抿嘴唇低聲道:“讓她接電話。”
李蓉兒看了眼還在昏迷的景初用力地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試圖緩解疲憊。
然後她用一種無奈的聲音,對着慕意清講述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昨晚祝蕊精神失常将自己反鎖在屋子裏,哭訴沒人可以幫她。
屋內傳來各種物品摔落的聲音,李蓉兒被鎖在門外,只能不斷重複景初會幫我們的。
祝蕊根本不相信她的話,仍在不停地摔打着房間裏的東西,似乎這樣就可以發洩出內心的痛苦。
卧室裏有鏡子、水杯以及各種可以傷害到人的危險物品,李蓉兒擔心她做出自殘行為,只好打電話給景初。
隔着電話景初說了很多,祝蕊還是不信,只好勞煩景初親自來一趟。
參加選秀的時候,景初是零基礎菜鳥,舞蹈有慕意清帶她練習,歌唱技巧大多來自祝蕊的教學。
祝蕊算是她的老師,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視不管。
連夜開車回到北城,來到了李蓉兒的住所,交流過程中,祝蕊受到刺激開始傷人,就發生了一些意外。
床上兩個人,一個輕微腦震蕩,暫時昏迷;一個打了鎮靜劑,剛剛入睡。
“能開個視頻嗎?”慕意清皺着眉頭,有些擔心。
李蓉兒說好,打開了視頻通話。
景初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不大的臉上,一塊幹淨的紗布貼合在額頭的傷口處,看起來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不只是腦震蕩,還有外傷,起碼看起來傷得不輕,慕意清滿臉都是擔憂之色,一雙桃眼緊緊地盯着手機屏幕,似乎想通過小小的屏幕傳送過來。
“不用擔心,醫生說只是暫時昏迷,很快就醒了。”李蓉兒這樣安慰道。
可怎麽會不擔心呢,她單手摩挲着祝蕊的掌心,這人好好地睡在自己面前,她都害怕得要死。
何況景初受傷昏迷不醒,慕意清不在身邊。
“我很快就到。”
慕意清拖着行李箱,着急叫上時真,現在正在趕去北城的路上,電話沒有挂斷,李蓉繼續講述事情的前因。
這些年廖儒不只是婚內出軌,時常醉酒家暴,祝蕊不是沒想過離婚,可家裏緊緊相逼,每次提到離婚,免不了一通說罵。
可笑吧,曾經二十多歲,自信開朗的歌手,如今脆弱不堪,墨鏡底下便是傷痕淤青。
後來祝蕊有聯系過律師,主動提起離婚訴訟,壓根不需要廖儒出面,關系走一走,這婚就離不成。
廖儒背後是一個巨大的資本鏈,資本會護着他,祝蕊無計可施,而唯一能與資本抗衡的便是資本。
景初有資本,景舒有資本,祝蕊沒有,李蓉兒更沒有,她們說到底只是資本家用來賺錢的工具,努力爬得再高也并無多大用處。
所以李蓉兒尋求到景初的幫助,這幾個月她們一直在收集各種證據。
廖儒出軌、家暴的證據,廖儒背後資本非法活動交易的證據。
後者景初進組前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至于前者,廖儒從林島回來後格外老實,壓根找不到出軌的證據。
家暴的證據,那天晚上李蓉兒拍了一些,律師說這些證據不合規,無法使用。
律師又說:“即便證據可用,也很難離掉。”
這年頭,調解員勸和、不勸離,結婚容易、離婚難,很多女人被家暴至死前,也沒能擺脫這地獄般的婚姻。
“你和她是……”慕意清焦急的同時,捕捉到一些別樣的情愫。
“師生關系。”李蓉兒說:“但我對她的想法并不單純。”
年少時被一個音樂老師批評道:“你這個人,做什麽事,目的性都太強,唱歌沒有情感,用的都是唱功技巧,像個機器一樣。”
一句批評話,深深地刻在了李蓉兒的靈魂深處,從十幾歲一直記怨到二十多歲。
回國後參加的第一檔綜藝節目,那位曾經批評過她的人,竟然也是導師之一。
兩人再次碰面,不再是師生,而且平級關系,時間似乎凝固,氣氛變得奇怪起來。
賽間二人觀點不合,李蓉兒更注重舞臺表現力,祝蕊則要求練習生們拿出真情實感。
感情就在這樣的争論與磨合中吵出來了,只是不久後,祝蕊與廖儒走到了一起。
李蓉兒強裝笑顏,表示祝福,心裏卻如刀割般痛苦難耐。
無奈之下,她只能選擇默默地疏遠祝蕊,以掩飾自己內心的傷痛。
她以為她婚姻幸福美滿,逐漸退出她的生活。
她以為她不願與其往來,自此不再主動聯系。
祝蕊結婚後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一點消息,李蓉兒不去關注,究其原因。
直到一個圈內好友,看到了全身上下布滿傷痕的祝蕊,在她面前随口一提。
李蓉兒不禁皺紋,糟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只好主動撥通那個多年未聯系過的電話。
然而,沒等她詢問完祝蕊為什麽受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廖儒回來了。
祝蕊顯然有些驚慌失措,甚至來不及挂斷電話……
接下來通話全程,李蓉兒都緊咬着牙,雙手握成拳,克制想罵人的沖動。
盡管內心早已波濤洶湧,卻無能為力。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她只能默默地聽着,感受祝蕊所遭受的痛苦與折磨。
這一切,讓她對廖儒産生深深的恨意。
後來她問她:“為什麽不離婚?”
祝蕊苦笑着說:“離不掉啊。”
她到現在都忘不掉,那話語之中所蘊含的深深絕望以及無可奈何。
在此之後,景初病了,景舒主動聯系到她,配合協助演出一場戲,報酬随便開。
景舒是個商人,很會權衡利弊,正因如此,李蓉兒只要求第二季的導師團隊,祝蕊和廖儒必須來。
聽到這裏,慕意清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天臺默默抽煙的李蓉兒。
想必一定是親眼看見廖儒實施家暴,無處宣洩內心的痛苦和憤怒才會這樣。
“那段時間,你和景初一直都在忙于處理這些事情嗎?”她忍不住問道。
李蓉兒默默地點點頭,有些愧疚道:“占用了你們的相處時間。”
那天晚上她動了極端的念頭,她想要不把廖儒殺了吧,大不了她去坐牢,這樣祝蕊就能解脫了。
然而那時祝蕊的精神狀态已經極為糟糕,她實在無法安心離去。
李蓉兒擔心她不在祝蕊身邊,沒人能照顧好她。
經過深思熟慮,只好懇請景初能夠給予她們适當的援助。
“我這裏有廖儒性騷擾的證據。”慕意清昨晚聯系到加若雲所在的劇組,要到了錄像視頻。
但涉及隐私,慕意清又說:“我要先問一下,被騷擾的女生同不同意公開視頻。”
講述完這些事情,李蓉兒心中那塊沉重的石頭終于落下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看向一旁面色蒼白如紙的祝蕊,然後轉過頭對着手機裏的慕意清輕聲說:“謝謝。”
挂斷電話後,慕意清沒有閑着,立刻聯系到加若雲。
遺憾的是,加若雲拒絕了,選擇息事寧人。
慕意清心裏很清楚,發生這種事情,對一個人初入圈的藝人來說,打擊很大,公開視頻對她未來的事業發展十分不利。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如此令人無奈,女性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處于相對劣勢的地位,被男凝、被騷擾、被家暴……
那些真正應該被譴責和曝光的施暴者、騷擾者,往往能夠逃避輿論的制裁。
所有的攝像頭和閃光燈,都無情地對準了這些本已傷痕累累的受害者。
她們不敢發聲,因為曾經那些勇敢站出來的人,結局往往不盡如人意。
一旦開口,要遭受無緣無故的審視與批判,甚至出現了受害者有罪論。
最好的結果,施暴者最終受到了應有的懲處,但那又如何呢?
周圍的鄰裏街坊都會知曉此事,七言八語地議論紛紛,發表一些無關痛癢、不負責任的言論,将受害者的傷口一次次撕裂開來。
而她們身處龍混雜的娛樂圈,所承受的譴責,只會更加沉重。
慕意清能理解加若雲的拒絕,并沒有繼續勉強她。
一路上,時真開着車,雖然吃到驚天巨瓜,但絲毫感覺不到興奮,對于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她感到無比憤恨和惱怒。
車內氣壓很低,時真車速飛快,慕意清輕聲提醒不要超速。
又想起了些什麽,她撥通了蘇西的電話,簡明扼要講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在此之前,她詢問了李蓉兒,是否可以将這些事情告知蘇西。
李蓉兒說好,只是結果是好的,全世界都知道又如何。
她會陪在祝蕊身邊,為她驅走所有烏雲,總會守得雲開的。
蘇西不是軟弱的性子,先是痛罵了廖儒一番,在慕意清還在講述事情經過時,蘇西已經打開了微博。
慕意清聽到了手指敲擊屏幕的聲音,連忙阻止道:“先別急,景初還在昏迷,等她醒了,我們計劃好時間跟你說。”
說到底,廖儒背後的資本雖然觸犯了法律,但他個人并沒有直接涉及其中。
那些沒有證據的性騷擾行為,婚姻關系中的家庭暴力行為,都不足以讓祝蕊順利離婚。
面對如此困境,她們別無選擇,只能借助公衆輿論來施加壓力。
然而,後續又出現了一個全新的難題。
無論是在哪一個領域,愛豆、歌手還是演員,男明星的粉絲數量往往遠遠超過女明星。
許多曾經身陷類似醜聞的男星,其粉絲群體十分強大,善于應對各種情況。
他們借助精心炮制的賣慘通稿,用不了多久就能平息輿論風波,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慕意清不禁深深嘆息一聲,心情沉重地打開了微博,查看近期的熱門搜索榜單。
令她驚訝的是,《畫骨》因原著涉嫌抄襲,被無限期暫停拍攝的消息,竟然比另一位男演員,因涉嫌強/奸被關押的熱搜排名還要高一些。
原因很簡單,畢珺是個女生,還是個毫無背景的素人作者,既沒有強大的後盾支持,也沒有專業的公司,來幫助她運營和處理問題。
即便慕意清想幫她一把,此時此刻也不能站出來力挺。
這與廖儒事件的情況截然不同,她不能僅僅依靠個人的情感,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就随意幹涉其中。
作為一名公衆人物,她必須時刻留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就在這時,景初打來了電話。
慕意清按下接聽鍵,将手機貼近耳朵。
“我醒啦。”電話聲音嗲聲嗲氣的,是在撒嬌求她原諒。
慕意清還在怪怨景初沒保護好自己,淡淡地應了一句:“嗯。”
景初:“你在路上嗎?”
慕意清:“嗯。”
安靜幾秒,景初又說:“要不你還是別來了。”
這次的“嗯”帶着尾音,是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