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庭會議
第15章 家庭會議
出于對學校規章制度的尊重,裘錦程領着莊綸去了趟教務處。他敲敲門,辦公室裏響起一聲:“進。”
裘錦程推門進去,與三個教務主任對視,他說:“您好,我找高一教務老師。”
“我是。”左手邊的中年男人站起身與裘錦程握手,“我是劉飛鵬,您就是裘老師吧。”
“劉老師您好。”裘錦程說,“我來找您說個事,現在方便嗎?”
“方便,咱們去那邊空桌子的地方說。”劉飛鵬笑容和藹,殷勤地側身讓裘錦程先走。
窗邊的圓桌中央放着一個瓷白花瓶,插了一束郁金香,頗有生活情調。裘錦程拉開椅子坐下,示意莊綸也坐下,看向劉飛鵬,說:“這是我同學莊綸,這周和我一塊兒入職。”
“您好您好。”劉飛鵬客氣地打招呼。
“您好。”聽到裘錦程口中不遠不近的“同學”稱呼,莊綸勉強笑笑,酸澀從舌根處蔓延開來。
“我來找您說一下情況,莊綸教的高一會計(5)班,有個女學生向他表白。”裘錦程說,“莊綸年輕,學生們正處于青春期,不可避免地出現這種情況,我擔心以後小孩子繼續糾纏,影響莊綸的名譽。”
“那就給他調個班吧。”劉飛鵬說,“調去裘老師的班怎麽樣?”
“可以。”裘錦程點頭,有他鎮場,至少沒有老師或學生明面上找莊綸的麻煩。
旁聽的莊綸心中的酸澀陡然褪去,留下的是淺淡的甜,裘錦程擔心他,并願意保護他,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砸得他心花怒放,眉開眼笑。
“好的,我去協調。”劉飛鵬說,“裘老師還有別的需求嗎?”
“沒有了,謝謝您。”裘錦程說。
“你在工作中遇到什麽問題,随時來找我。”劉飛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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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您了。”裘錦程向劉飛鵬道謝,帶莊綸離開教務處。
“錦程。”莊綸想去捉裘錦程的手,又怕他拒絕,于是背到身後,克制沖動,情不自禁地喚裘錦程的名字,“你真好。”
膩膩歪歪的音調惹得裘錦程眉頭皺起,說:“你是不是熬夜熬傻了?”
“嘿嘿。”莊綸傻樂,亦步亦趨地黏着裘錦程,一路走到辦公室門口。
裘錦程拉開門,莊綸“嗖”一下竄進去,小跑着坐在折疊床上,趕在對方開口攆他之前說:“我睡一會兒,到吃飯的時候叫我。”說完,他直挺挺地平躺,眼睛緊閉,強行關機。
劉飛鵬協調的動作很快,不僅把高一電競(3)班的語文課都調到莊綸名下,還把莊綸的工位挪到裘錦程對面,并喜滋滋地覺得自己挺會來事,精準揣摩了裘大少爺的心思。
裘棟梁繁忙之餘抽空來了趟教務處,簡單問了問高一的情況,旁敲側擊地打聽裘錦程和莊綸的相處細節,聽到裘錦程主動要求莊綸調至電競班教語文課,裘棟梁神色微妙。
彙報的劉飛鵬還在誇獎裘錦程:“裘老師很有危機意識,剛一見到苗頭就來教務處彙報了,有效杜絕了女孩進一步陷入幻想的可能性。”
裘棟梁繃着臉,面無表情地點頭:“知道了,你忙吧。”他轉身離開教務處。
劉飛鵬納悶地撓頭,感覺裘校長興致不高的樣子。
中午吃過飯,裘錦程沒去觸裘棟梁黴頭去校長辦公室午休,而是坐在辦公桌下發的折疊床上,屈起一條腿看手機。得到搬工位消息的莊綸興高采烈地抱着教案、筆記本電腦、水杯和雜七雜八的日用品來到裘錦程的辦公室,彎腰把東西放在空閑的辦公桌上。
聽到動靜,裘錦程疑惑地擡頭,與莊綸對視,習慣性皺眉,問:“你怎麽來了?”
“劉主任說年輕人坐一起有共同話題,就把我調來了。”莊綸說,他跑出去一趟,拎回來了一張新折疊床,“劉主任還給了我這個。”
兩張辦公桌面對面,下方的空位相連,莊綸展開折疊床往桌子下方一撐,躺下正好和裘錦程頭碰頭。
“你,”裘錦程提醒,“你往牆根靠點兒。”
“哦哦。”莊綸聽話地把折疊床往牆邊推,推出一道手掌寬的狹窄縫隙,彰顯着若即若離的暧昧。
裘錦程欲言又止,莊綸的折疊床已經緊挨着桌子腿,沒有移動的空間。他放下手機,把櫃子挪到莊綸的床頭,将折疊床推到靠近過道的位置,總算拉開一條寬闊的楚河漢界。
做完這一切,裘錦程拾起手機,視線輕飄地掃過莊綸,對方已然躺下,戴着眼罩,一動不動,似是睡着。裘錦程在手機上定了鬧鐘,也躺下午休。
兩人度過了相安無事的一下午,臨放學,裘錦程叫住莊綸:“你以後別主動找我爸。”
莊綸詫異地問:“為什麽?”
“他知道了咱倆以前談過。”裘錦程坦然地說,“我出櫃了。”
莊綸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得失去言語,他磕磕絆絆地說:“你為什麽、不是,他怎麽……”
“我下班了。”裘錦程拿起手機,腳步飛快地離開辦公室,與莊綸擦肩而過。
乘地鐵到陳塘莊,下車後裘錦程先随便找了家面館填飽肚子,路過菜市場買了半個哈密瓜,踏進小區時還有閑心給保安大爺打招呼:“伯伯。”
“吃飯了沒?”保安大爺笑着問。
“吃過了。”裘錦程回應,踩着臺階進入單元樓,摁下電梯上樓鍵。
到達十六層,掏出鑰匙打開房門,裘二寶尾巴搖成螺旋槳,腦袋反複蹭裘錦程的褲腳索要摸摸。
晚上九點,下班的楊俊盈直沖十六樓,電梯門打開便看到站在樓道窗戶邊抽煙的裘棟梁,她問:“大寶呢?”
“家裏。”裘棟梁吐出一口煙霧,說,“你怎麽想的?”
“我怎麽想有用嗎?”楊俊盈說,“無論他喜歡男的女的還是什麽別的生物,都是我兒子。”她嗤笑一聲,輕蔑地看向裘棟梁,“而且他姓裘,又不給我傳宗接代,我急個屁。”
“我又沒說傳宗接代,你少誣陷我!”裘棟梁掐掉煙,拉開窗戶任秋風吹散一身煙味,“而且我有那麽封建嗎?!”
“那你在這裝什麽深沉。”楊俊盈說,“進去跟兒子說啊。”
“好人都讓你做了。”裘棟梁碎碎念,夫妻倆争吵大半輩子,誰也不服誰,也就在裘錦程的事情上能統一戰線。
“咔噠。”門推開,楊俊盈的聲音傳出:“大寶,幹嘛呢?”
“看電視。”裘錦程抱着裘二寶斜躺在沙發上,一人一狗擡頭看向玄關,同步率100%。
楊俊盈走進來,坐在裘錦程身邊:“聽你爸說你前男友來找你了?”
“嗯。”裘錦程說,“他就住一樓。”
“你怎麽想的啊?”楊俊盈問。
“我也不知道,随緣。”裘錦程說,他下巴磕在狗頭上,倦怠的模樣像只老貓。
“甭管你爸那個老封建餘孽,媽媽永遠支持你。”楊俊盈擡高自己不忘抹黑裘棟梁的光輝形象,“咱們大寶愛喜歡誰就喜歡誰,上至八十歲老頭都是咱們的擇偶對象。”
“媽,您兒子沒那麽變态。”裘錦程忍俊不禁,“我是找對象,不是騙低保。”
“我又沒說不支持!”裘棟梁嘴慢一步,氣得要死,“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做殺人放火的事就行。”
“好的爸。”裘錦程說,他指着茶幾上的盤子,“吃哈密瓜嗎,我切好了。”
楊俊盈撚起牙簽,紮一塊蜜瓜放進嘴巴,右手搓一把狗頭,摟住裘錦程的肩膀,靠着沙發看電視。裘棟梁也伸手紮蜜瓜吃,沉默半晌,說:“兒子,我這幾天幫小莊這麽多事,是不是挺給你添麻煩的?”
“沒有,您心好,我明白。”裘錦程說,“莊綸孤身一人來天津,也該有人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