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靜養
第47章 靜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裘棟梁撥打電話聽見【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門鈴“叮咚”,楊俊盈的聲音傳來:“老裘,開門!”
“完了完了完了。”裘棟梁放下手機,磨磨蹭蹭地走向玄關,拉開門,不情不願地問,“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我兒子。”楊俊盈對裘棟梁沒好臉色,她抱着一箱車厘子,扯着嗓子喊,“大寶,媽媽來了!給你帶了好吃的車厘子,特別甜。”
“哎呀你別喊了。”裘棟梁說,“大寶不在。”
“他上哪兒了?”楊俊盈問。
裘棟梁撓撓頭,不做聲。
“說話啊,啞巴了?”楊俊盈抱着車厘子,騰不出手捶他,擡腿踢一腳裘棟梁的腳踝。
“……不知道。”裘棟梁低三下四地說。
“你兒子你不知道哪兒去了?”楊俊盈将裝滿車厘子的紙箱放在鞋櫃上,她擡高的調門搭配天津話,陰陽怪氣、尖酸刻薄,“厲害啊津門優秀個人裘棟梁,你把人民放心中把兒子丢人海是不是?”
“他快三十的人了還能丢不成?”裘棟梁惱羞成怒,“我剛打電話他關機了。”
“你個缺心眼的,我就知道兒子不能跟着你。”楊俊盈尖利的手指快要戳進裘棟梁的鼻孔,裘錦程在她心中從未長大,還是那個需要父母愛護的小面團。
“咱倆離婚的時候,他都成年了!不存在跟着誰的問題!”裘棟梁委屈喊冤,他随手拎一個煎餅,快走幾步跟着楊俊盈踏進電梯,“你幹嘛去?”
“報警。”楊俊盈說。
“失蹤24個小時才能報警吧……”裘棟梁說。
“那就去找!”楊俊盈捋起袖子,“找不到我揍死你。”
Advertisement
夫妻倆吵吵鬧鬧下電梯,迎面遇上買藥回來的莊綸,裘棟梁宛如見到救命恩人,一把抓住莊綸的手腕:“小莊,你知道錦程去哪兒了嗎?我打電話他關機,聯系不上。”
“他發燒了,在我家裏休息。”莊綸提起裝藥的塑料袋,“他喝了酒,不能吃頭孢,我去買點感冒藥。”
裘棟梁連連道謝:“太好了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大寶丢了正要去報警。”
楊俊盈問:“喝酒?發燒?怎麽回事?”
剛落地的心髒猛然提起,裘棟梁欲哭無淚,轉身向虎視眈眈的前妻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昨晚我帶大寶和陳局吃飯,小酌兩杯。不巧學校出了點事,學生打電話要他去處理,他去了趟學校,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學校出了一起霸淩事件,學生們找到了被霸淩的女生,錦程哥報警,陪同女生去派出所做筆錄。”莊綸說,“他酒後吹風,在派出所發燒了。我幫忙把女生安置在酒店,帶錦程哥去我家休息。”
“你怎麽知道的?”楊俊盈問。
“我看錦程哥遲遲未歸,半夜一點打去電話詢問,被警察接起來了。”莊綸側身,領着老兩口朝自己家走,“我昨晚遇到裘叔叔,看他表情疲憊,沒留意錦程哥的蹤跡也情有可原。”他替裘棟梁開脫兩句,不曾想楊俊盈“梆梆”兩下拍在裘棟梁背上,把昔日意氣風發的裘校長拍得直咳嗽。
“小酌幾杯,裘棟梁,這就是你說的小酌幾杯。”楊俊盈咬牙切齒,“你真有牌面啊帶兒子上酒桌給你擋酒,等會兒我就給陳永益他老婆打電話告狀,讓他在家好好反省。”
裘棟梁不敢怒也不敢言,垂頭喪氣地站着,假裝自己是透明人。
“錦程哥在卧室,他還沒醒。”莊綸說,“我早上幫他量過體溫,已經不燒了,聽呼吸聲有些鼻塞,楊阿姨要去看看嗎?”
“給你添麻煩了小莊。”楊俊盈一拐子杵到裘棟梁胸口,狠狠瞪不靠譜的前夫一眼,跟着莊綸踏進卧室。
昏暗的卧室,窗簾緊閉,裘錦程陷在柔軟的被褥中,神色安詳。楊俊盈坐在床邊,撥開裘錦程額角的碎發,摸摸額頭,溫度如常,她嘆一口氣,掖好被角,指向門口,做口型【出去說】。
莊綸輕關卧室房門,問:“叔叔阿姨,你們吃飯了嗎?”
“吃過了。”楊俊盈說,“謝謝你把大寶照顧得這麽好。”她眼神澄澈,絲毫不因為莊綸尴尬的身份産生偏見,“老裘,你去把樓上那箱車厘子搬下來。”
“哎。”挨了一頓呲兒的裘棟梁無比乖巧,麻溜應下,小步快跑去摁電梯。
“那車厘子可甜了,你和大寶分着吃。”楊俊盈拉着莊綸坐在沙發上,“小莊,你跟姨講講,昨晚發生了什麽。”
莊綸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楊俊盈眉頭緊皺,既心疼遭受霸淩的女學生,又心疼認真負責的裘錦程,以及對裘棟梁滿腔怒火:“裘棟梁當校長當久了,擺譜擺到自己兒子頭上,下回他再帶大寶去飯局,你給我打電話。”她給莊綸自己的手機號,“你放心,我絕不透露是你說的。”
“哦哦好。”莊綸點頭,他羨慕裘錦程良好的家庭關系,夫妻倆雖然離婚,但時刻關心愛護着裘錦程,那是他從未擁有過的豐沛充裕的親情。
“你一個人在天津,注意身體,有什麽困難,跟裘錦程說。”楊俊盈說,“我家大寶心軟,能幫的忙他肯定幫。”
“他是挺心軟的。”莊綸眉眼含笑,他試探地問,“阿姨,您對我,沒有意見嗎?畢竟我和錦程哥……”
“你倆之間的事情,我管不着。”楊俊盈拍拍莊綸的胳膊,“你們都是大人了,我相信你們能自己拿主意。”
裘棟梁抱着車厘子走進來,彎腰放在茶幾上,說:“楊老板,任務完成了。”
“小莊和大寶的假你批一下,他倆今天不上班,在家休息。”楊俊盈站起身,“行,我去忙了。”
“您慢走。”莊綸亦步亦趨地将楊俊盈和裘棟梁送到門口。他想起卧室裏呼呼大睡的裘錦程,不禁心生柔軟,他洗了一捧車厘子,去核碾碎,制作車厘子蛋糕。
裘錦程醒來時已然中午十二點,光線被窗簾隔絕在外,昏暗的卧室不知朝夕。他睜開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翻找記憶,他記得派出所亂糟糟的,大廳裏有人發酒瘋、有人吵架、有人推推搡搡,惡臭的煙味鑽進鼻腔,嗆得他直反胃,後來莊綸将他塞進一輛網約車,再後來……
裘錦程敲敲不頂用的腦袋,半撐起身體倚着床頭,撈過枕頭旁的手機,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他眨眨眼睛,掀開被子——自己什麽都沒穿:“草!”他手忙腳亂地蓋上被子,聽見動靜的莊綸推門而入:“哥?啊,你醒了。”
“我衣服呢?”裘錦程問。
“在陽臺晾衣架上。”莊綸從實道來,“全是煙酒味,你昨晚嫌髒,脫了一地。”
好像有這麽一段,裘錦程隐約想起,他抓住被角,問:“那我現在穿什麽?”
“椅子上有幹淨的睡衣。”莊綸指了指床頭櫃旁的木椅,他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雪後的陽光明亮刺眼,驅散一室陰霾。
“謝謝。”裘錦程伸長胳膊,将疊放整齊的睡衣拽進懷裏,不自然地說,“我要穿衣服。”
“穿呗。”莊綸站在窗邊笑着看他。
“……”雖然記起自己昨晚的豪放行徑,但裘錦程并不想繼續丢人,他指向門口,“你出去。”
莊綸忍俊不禁,依言離開卧室,順手關門,去廚房查看烤箱裏的蛋糕胚。
棉質的青藍睡衣浮起紙鳶暗紋,典雅精致,是莊綸的品味。青藍色襯得裘錦程病中蒼白的臉龐憔悴如紙,他去衛生間簡單洗漱,沒走兩步便覺得心慌,大半年沒生病,病來如山倒。他扶着門框緩解頭暈,莊綸輕輕敲門:“哥,出來吃點東西。”
“好。”裘錦程猜測自己沒吃早飯引發了低血糖,生病導致食欲下降所以不餓,他打開門,瞧見餐桌上擺放的車厘子蛋糕,怔忪片刻,說,“今天不是你生日啊。”
“不是生日,吃甜食會讓人心情好。”莊綸整理裘錦程的睡衣領子,因對方記得他的生日而倍感愉悅,“我煮了陽春面,味道清淡,适合養病吃,吃完再吃點感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