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冬日的火鍋店總是熱鬧得不行，人頭攢動，空氣中彌漫着火鍋特有的香氣，一瞬間空氣都熱騰騰了起來。
“大兄弟，你們明星出門都是這樣的麽？”衛澤涵目不轉睛地盯着一旁已經經過僞裝的陳星歌，只覺得新奇得不得了，“這技術666啊！”
此時站在衛澤涵身邊的陳星歌戴着一頂常見黑色的鴨舌帽，臉上上了偏暗的粉底液，比原來白皙的膚色暗了不少，鼻梁上還有零星兩點雀斑，眉毛微微往上挑，原來大大的雙眼皮眼睛眼角一吊就顯得幾分生人勿進的高冷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夾克衫，一條嘻哈褲。
整個人不仔細看幾乎就完全和剛剛就不像是同一個人，衛澤涵是看着陳星歌在教學樓廁所完成變裝的，整個過程只用了二十分鐘不到，出來的時候要不是陳星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都差點沒認出來。
聽着一旁的衛澤涵還在不停感慨，陳星歌不由好笑，他摘下鴨舌帽，把帽子王衛澤涵的小碎發上一戴，然後笑着道：“你下周考試成績上來了我教你怎麽樣？”
“哇，不提成績我們還是好兄弟！”衛澤涵猛然被鴨舌帽遮住了視線，他聽陳星歌這麽說下意識地反駁道，然後一擡帽檐，就看到了對他笑得一臉燦爛的陳星歌。
眼睛已經化妝得和原先的眼睛都不是同款眼睛了，可是笑起來的時候黑黑的雙眸還是晶亮晶亮的，他從前看到別人追星一個勁兒地喊“麻麻，快看！那人眼裏有星星！”，他總覺得這是誇張，可是商場裏熙熙攘攘，燈火輝煌，對面的黑亮的眸子仍像是藏着星星，絲毫不見黯淡。
明明都已經化得這麽平凡了，仍然可以這麽耀眼。
他一愣，然後一本正經道：“大兄弟，你還是很适合當明星的，長得很好看。”
接着他又問道：“你是因為長得好看才去當明星的麽？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後能幹什麽？”
他衛澤涵就是萬千高考生中最普通的一個，長得一般，個子一般，身材一般，學習成績起起伏伏也一般，家境也一般，有那麽幾個小小的興趣愛好，但也僅僅是興趣愛好了，他不知道以後要去做什麽，他好像就是為了高考而高考，除了高考他好像也沒有了什麽選擇。
僅僅為了考試而考試，可是他仍然考不好，這樣的他是不是就合該一直這樣下去，然後普普通通地考個不上不下的學校，最後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可能和喜歡的女孩結婚，也可能就随便找個人相親結婚，然後生個同樣普通的孩子，就一直普通到老。
一想到他肉眼可見的未來，他就毫無幹勁，想着就這樣吧，就這樣鹹魚下去吧，就這樣混混日子吧，反正也沒有什麽非他不可的事，也沒有什麽他一定要去完成的事，又何必讓自己這麽累呢？
他這樣想着，然後腦袋被敲了一下，接着頭上的帽子消失不見，眼前的視線突然開闊了起來。
然後他聽到陳星歌清朗的聲音道：“我的确是因為長得好看被星探發現，才有機會走上這條路的。”
“可是呀，你知道麽？有多少比我還要好看，在一圈好看的人我也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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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就有個狂妄自大的想法，我當時就想‘我會火的，我天生就是要站在鏡頭下的’，其實那會兒我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知道。”
“就像你現在高考可能對很多專業都不了解，對很多高校都不熟悉，心裏也沒有個目标，我根本不知道這個圈子裏各個領域的頂峰是什麽，所以我就想都學，都努力學，都盡自己的最大可能學到最好，就像你成績好，不了解有什麽專業又有什麽關系呢，還不是所有學校随便挑？”
“小兄弟，你是不是會想，沒有明确的目标就沒有動力？是不是想着別人都好像有了明确的方向，有着心裏要攀登的山，所有可以不斷向前，而你沒有？”
衛澤涵抿了抿唇，他點了點頭，然後就聽到陳星歌笑着說：“別人是別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十八歲的就知道自己要什麽的。”
“毛姆有句名言‘你很像一個終身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尋找一座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神廟’，”陳星歌偏頭看向了衛澤涵，那迷茫的小眼神像極了幾年前的他，“有人和我說，有這樣迷茫過的人，其實都渴望擁有一個理想，可是不要急，因為理想不一定是像神廟一樣具體存在的，只有當你靜下心來腳踏實地地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一步你都認認真真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了，那麽理想自然會來，很多時候你只要享受你的每一個瞬間就夠了。”
陳星歌的話說完，衛澤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就不禁噗嗤一笑：“大兄弟，你真啰嗦，和我媽似的！”
“哼，有機會我和阿姨告狀你說她你說她啰嗦，”陳星歌跟着一笑，然後擡頭道，“好了，到地方了，我都快餓死了。”
說着他就擡腳踏進了鬧騰騰的火鍋店，氤氲的火鍋霧氣中，讓他又想起，和他說過那話的陸辰游。
陸辰游講大道理的時候，是不會這麽接地氣的，總愛捧着書翻閱的陸辰游那會兒講話在陳星歌看來總是又裝逼又帥氣，說得常常讓人不知所雲，又會讓人覺得很有道理。
陳星歌曾經做過在他自己看來很丢人的事情，他會把陸辰游說過的話用陸辰游教的記憶方法硬生生記下來，然後不管懂不懂都一溜得點頭，懂的就眨巴着眼睛問東問西，不懂的就一個勁兒只負責點頭，然後偷摸摸地把句子輸進搜索欄裏，查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懂裝懂多丢人啊，可是他那會就是倔強得不想丢人才一直不懂裝懂，直到他後來啃完了那些晦澀難明的書，每看完一本他都會覺得自己那會兒真的傻，又會覺得自己離陸辰游好像又近了一點。
就像他現在仍舊記得陸辰游說的原句是什麽，可是看呀，他已經能掰開原句揉碎原句，按照自己比較通俗的理解拿出自己想說的部分來說給小兄弟聽了。
“阿星，春天的花是冬天的夢，你要知道，除了通過黑夜的道路，人們不能到達黎明。”
陸辰游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淡淡的，像是很平靜地說出一句漫不經心的話，然後他緊接着問道：“阿星，你聽過名叫小瑪德萊娜的，小小的，圓嘟嘟的甜點心麽？是扇貝形狀的，你心情不好的可以拿它來泡茶。”
什麽小瑪德萊娜，要是別人這麽說陳星歌怕是聽了想打人，可是陸辰游這麽說，陳星歌就老老實實記了下來，他想着可能是很好吃的甜點，後來他才知道這的确是一種點心，但也是《追憶似水年華》裏的一句話，他才知道原來陸辰游是變相安慰他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享受每一個瞬間即可，可等他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陸辰游了。
穿過氤氲的火鍋霧氣，包廂的門被打開，他看到了陸辰游對他招了招手揚起了一個笑：“阿星，坐這裏。”
一瞬間，他在辣味中不合時宜地聞出了一絲甜味，他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小瑪德萊娜出處的那句話，只要一想起，他就會像小瑪德萊娜浸泡了茶水一樣，愉悅地墜入情網。
“這種名叫小瑪德萊娜的，小小的，圓嘟嘟的甜點心，那模樣就像是用扇貝殼瓣的凹槽做模子烤出來的。被百無聊賴的今天和前景黯淡的明天所心灰意懶的我不由分說，機械地把一匙浸了一塊小馬德萊娜的茶水送到嘴邊。可就在這一匙混有點心屑的熱茶碰到上颚的一瞬間，我冷不丁打了個顫，注意到自己身上正在發生奇異的變化。我感受到一種美妙的愉悅感，它無依無傍，倏然而至，其中的緣由無法滲透。這種愉悅感，頓時使我的覺得人生的悲歡離合算不了什麽，人生的苦難也無須萦懷，人生的短促更是幻覺而已。我就像墜入了情網，周身上下充盈着一股精氣神：或者确切的說，這股精氣神并非在我身上，它就是我，我不再覺得自己平庸、凡俗、微不足道了。我覺得它跟茶和點心的味道又關聯，但又遠遠超越于這味道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比心心你們麽麽噠！感謝收藏和評論啾咪！你們再不早睡不認真學習，不認真完成作業，我就要考慮是不是還是換個時間更新比較好= =晚安好夢早安加油~
陸總的“春天的花冬天的夢”以及“黑暗黎明”那兩句出自紀伯倫的《沙與沫》，甜點的那句原句出自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
【小劇場】
陳星歌：如你們所見，別人一個“摸摸頭，加油”就說完的安慰話，你們陸總是不會說的。
陸辰游：……我會學的！
陳星歌：沒事，我挺喜歡的。
陸辰游：【心裏嗷嗷叫被發糖了面上只會傻笑】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