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送完這一天的外賣，已經是淩晨一點。
深夜的夢想直播間同樣人煙稀少，街道靜悄悄的，時不時卷起涼風。但安汀并不像在達利星時那樣疲憊，相反，他整個人都充滿動力——
他送了24單！
掙了足足120直播幣！
而這僅僅只是第一天！
照這個進度下去，說不準還真能攢到開貓咖的錢。
安汀高興地騎車回到家，把小電驢停在毛坯房後面，然後摘掉頭盔，一邊往房間走一邊撥弄頭發。
他個子不高，又經常戴頭盔，茶棕色的卷發總會被壓扁，每次摘下頭盔都要細心整理一番，努力把缺失的兩厘米補回來。
挪開木板門，房裏比外面還黑，伸手不見五指。
安汀從背包裏取出一個免插線燈泡，借助光線，先看向小路習慣呆着的那幾個角落，卻不見貓咪的身影。
下一秒，他的褲腿被什麽東西用力地勾住了。
安汀低下頭，這才發現緬因貓原來就蹲在他腳邊，此刻正用一只爪子抓着他。
“小路久等啦。”安汀松了口氣，半跪下來興沖沖地說，“咱們馬上就要有錢了！”
撒旦一動不動。
他緊緊盯着安汀淺褐色的眼睛，胸口不斷起伏。
一覺醒來發現安汀不在身邊，他耐着性子等了很久，然而等到外面日暮西沉，深夜降臨，這個人類還是沒有回來。
安汀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把他獨自留在家裏，而他只是一只沒用的貓，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眼前的場景和二十年前漸漸重合。
撒旦知道，這個人類如果一晚上都不回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脊背緊繃着，近乎茫然地蹲在門口。
——直到眼前的人再度出現。
撒旦沒去聽安汀在說什麽“直播幣”“送外賣”，只是聽着這個人類絮絮叨叨的聲音，就像硬邦邦的冰塊沐浴到陽光，渾身血液終于開始解凍，一點一點活泛起來。
他才感受到勾在安汀褲腿上的指甲勒得太用力，傳來隐隐鈍痛，于是松開爪子。
安汀講完今天的經歷，笑着摸了摸他：“小路真乖，一直在這裏等我嗎？”
溫暖的手心落在頭頂，撒旦下意識閉上眼享受了一秒，然後猛地反應過來。
誰、誰等你了？！
你愛回不回！
撒旦急忙退後半步，眼神飄忽，四下張望了一陣，終于想到一個正當理由。
他三兩步跑到那三只小碗旁邊，用力跺了跺腳，兇狠地朝安汀“喵”了一聲。
看看你都給本尊吃了點什麽？
還敢這麽晚不回來，是想餓死本尊嗎！
撒旦用爪子在碗邊的水泥地上撓了幾下，意有所指。
安汀跟着走過去，看見另外兩個碗還是沒動，而魚肉味的貓糧比白天又少了一些。
“小路真乖，下次都給你買魚肉味的。”安汀笑眯眯地說，“好啦，睡覺吧。”
撒旦：？？？
這幾天天氣冷，一天不洗澡倒也還好。安汀在回來的路上經過一間公共衛生間，特意在那裏洗漱完畢，這樣就可以直接睡下了。
不過之後肯定不能一直湊合，還是得想想辦法。
安汀脫下衣服，從背包裏取出一套睡衣換上，都收拾好後，他發現小路還在食盆那邊蹲着。
緬因貓眼睛瞪得很兇，灰色的大尾巴甩來甩去，似乎在鬧脾氣。
“怎麽了？”安汀終于察覺到異常，“不高興嗎？”
剛蹲下來，撒旦就一爪子拍在他胳膊上，還伸出了小半截指甲，不過沒有碰到他。
本尊！要吃！魚肉！！！
撒旦兩眼冒火，擺出相當兇的表情，這在達利星足以讓他的所有下屬屈膝求饒。
下一秒，他的爪子被安汀接住。
安汀溫柔地捏了捏，然後屈起手指，輕輕撓他的下巴。
他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處，溫熱的指腹穿過毛發，一下一下摩挲。
撒旦：……
該死的，這個人類竟敢……
…………
安汀擔心貓咪還害怕自己，一邊撓一邊觀察着它的表情，就見小路的眼神最開始還充滿憤怒，然後逐漸變得茫然，最後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見安慰得差不多了，安汀舒了口氣。
“很晚了，今天先不玩了，一起睡覺好不好？”他商量着。
安汀一收手，撒旦墨綠的眼眸瞬間變得清明。
他記起剛才生氣的原因，惱怒地想要發作，卻又落入眼前人溫暖的懷抱裏。
安汀哄小孩似的把他抱在雙臂之間，掀開被子：“好冷啊，我們趕快進被窩吧。”
以前和路西法一起住的時候，冬天特別冷，他也是這樣抱着貓咪睡覺，就會暖和很多。
這個場景太過熟悉，安汀忍不住有些出神。
回過神的時候，他發現小路也靜靜地沒有動，神色似乎平緩了不少。
“陪我一起睡吧？”安汀低聲說，“晚安。”
撒旦從他的懷裏掙出來，在床鋪上試探地踩了踩，一副欲走未走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離開。
但他也沒有直接讓安汀抱着睡，而是在他身邊趴了下來。
安汀笑了笑，這樣他就很滿足了。
一夜好眠。
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安汀發現小路似乎哄不好了。
不管他怎麽安慰，小路就是很生氣，一直繞着食盆走來走去。而且每當他想試着挪開木板出門送外賣，小路就會更加煩躁，喉嚨裏也發出不滿的呼氣聲。
“到底怎麽啦？”安汀擔憂地蹲在緬因貓身邊，“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撒旦沒好氣地瞪着他。
昨天還能忍一忍，現在他是真的很餓。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類看起來又要離開這裏了。
當然了，撒旦面無表情地想，主要是因為他很讨厭挨餓，所以才不想讓這個人類走，否則的話他是完全無所謂的。
安汀問不出什麽，憂心地回憶着小路的狀态。
之前一直很正常……似乎就是他昨晚送外賣回來，小路才開始生氣的？
而且今天還一直不想讓他出門。
安汀靈機一動，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小路，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聽聽這又在放什麽屁？撒旦表情一僵。
不過……撒旦豎起耳朵，仔細聽安汀接下來準備說什麽。
安汀越來越篤定了，他知道有的貓咪就是會有分離焦慮，長時間見不到主人，貓咪會生氣甚至抑郁。
“要不，小路和我一起去送外賣吧？”他摸着緬因的頭，想了想道，“但是你要乖一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