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下午風和日麗,安汀如約帶着小路出門。
只不過……
“大家好呀。”池夢對着鏡頭理了理發型,露出一個活力滿滿的笑容,“今天陪我們家小汀出來逛逛,順便帶家人們看看直播空間。”
安汀跟在他身後,聞言也小小地跟攝像頭打了個招呼。
雖然開着的是池夢的直播間,但這麽些天播下來,池夢的粉絲差不多都和他混熟了,還有不少人給他發彈幕。
【來了來了】
【小汀是第一次逛直播空間呀?】
“對的。”安汀說,“前幾天一直下雨,又忙着送外賣,雖然騎車經過了很多地方,但都沒來得及仔細看。今天少接了幾個訂單,正好休息一下。”
【好辛苦!】
【小路也在嗎?】
【想看小路+1!】
“嗯嗯,小路也來了。”安汀說着舉起手,露出牽着的紫色遛貓繩。
繩子向後延伸,最末端套着一只怒氣沖沖的緬因貓。
撒旦已經快被氣死了。
安汀嘴裏說什麽帶他逛街,結果又不像送外賣那樣抱着他,還給他套了個如此不帥的背帶。
更重要的是,還比平時多了個池夢。
這街有什麽好逛的?
撒旦臭着臉,越想越惱火,索性停住腳不動了。
安汀被繩子牽引着也停了下來,回頭看見小路蹲在地上,于是走回來:“怎麽啦?”
撒旦很不高興地瞪他。
“難道是走不動了?”池夢也圍過來,猜測。
撒旦立刻換了個人瞪,心說你當本尊是什麽廢物?還能走不動這點路?
安汀撓了撓小路的側臉,想想它确實沒有走過很遠的路,有點心軟了,柔聲道:“要不要我抱你呀。”
他說完,看着小路表情略微松動,矜持了幾秒,擡爪向他走來。
這時池夢的思路忽然發散:“所以小路的體能這麽弱,會不會是只小母貓?”
撒旦:“……”
撒旦起身就走。
他們兩人一貓繼續前行。池夢很喜歡出來曬太陽,他今天打扮得格外青春,戴着一頂藍色小帽子,興沖沖走在最前面,別走邊介紹。
“直播空間裏的東西都和大家的夢想相關,你看路邊的各種建築,在主播穿進來之前都只是毛坯房,是大家自己裝修建造起來的。挺神奇吧?就像點亮地圖一樣。”
安汀驚奇地張望着。
這裏還是和達利星普通的城市相差不大,只是在形形色色相對的正常建築之間,總會冷不丁出現一兩個奇怪形狀——
“這是……?”安汀指向不遠處的一棟房子。
房子的四壁由無數個金黃色的達利星星幣堆砌而成,臺階上鋪着紙鈔組成的地毯,門前還懸挂着幾串大額星幣作裝飾,在微風中叮鈴鈴地晃動,發出金錢的聲音。
“這個人的夢想肯定是發財。”池夢見怪不怪,腳步不停,“很常見的。其實他們特別倒黴,因為直播空間送給他們大量的星幣,但是在這裏唯一的貨幣是直播幣,所以全都變成了廢紙廢鐵。”
再往前走,又遇見一座占地龐大的方形建築物,有着銀白色的外殼,并且自內而外發出一道道旋轉的彩光。
安汀繞到正門口,看見門前矗立着一只巨大的麥克風,上面刻着幾個字“夢想歌舞廳”。
“這裏是直播間最大的娛樂中心。”池夢說。
安汀點點頭,這個建築大,他送外賣時常路過,還是第一次知道它的用處。
麥克風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架子,上面放着講述歌舞廳歷史的宣傳冊,他撿起一張細讀。
夢想歌舞廳由好幾個人一起建造,最開始單純是個歌舞廳,現在已經擴建了,會表演體育賽事,魔術,戲劇……甚至還會有人拍好電影來這裏放。
翻到尾頁,是一個女人唱歌時的照片。
淡紅紗巾覆蓋住女人的下半張臉,只露出波浪卷發和一雙半垂着、含情脈脈的眼睛。眼角皺紋隐隐訴說着她的年歲,似乎飽經故事,卻掩蓋不住她神秘而迷人的風韻。
池夢的鏡頭拍到了這張照片,直播間的彈幕都掀起一陣高潮,紛紛刷屏問她是誰。
“她也是主播嗎?”安汀也忍不住問。
話音剛落,他就感受到小路在扒拉他的褲腿,安汀只當它撒嬌,彎下腰随手摸了摸。
池夢說:“這個女人是最初代的主播之一,是歌舞廳的創始人之一,同時應該算是真正帶火這個歌舞廳的人。”
“我沒有見過她,也沒人知道她真實的名字。我們只知道她是達利星上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因為夢想成為歌星,進入直播空間之後擁有了非常好聽的嗓音,在當年紅極一時,擁有無數的粉絲,盛況空前……直到她離開這裏。”
“離開?”
“傳聞中,最後她為了現實中的孩子,選擇了回到達利星。”
正好有表演散場了,歌舞廳的大門打開,陸陸續續有主播從中走出。安汀看了一會兒,把手中的宣傳冊插回架上。
物是人非。
他似乎跨越時空,見證了一場虛無的輝煌。
臨走時,小路又莫名其妙地坐在地上鬧脾氣,不肯再被牽着走。安汀覺得它可能真的走累了,于是收起繩子,像抱小孩似的把它抱在懷裏。
“重不重哇?”池夢在一旁說,“要不我和你換着抱吧。”
“沒事兒。”安汀笑着說。
撒旦瞥了池夢一眼,更緊地用爪子摟住安汀的脖子。
他們繼續向前,池夢帶他繞了點路,說要去個地方。
轉過彎,一間派出所出現在眼前。
安汀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直播空間連警察都有嗎?
池夢已經熟門熟路地敲門:“王叔!”
“欸,小夢來了啊。”一個長相和藹的光頭大伯從窗戶探了出來。
下一秒他又縮回去,再出來時頭上多了頂警帽。
“王叔,這是我室友安汀,新來的,我帶他給您過過眼。”池夢把安汀拉過來互相介紹,“王叔是直播間裏住得最久的人之一,人特別好,遇到麻煩事找他都能解決。”
安汀連忙問好:“王叔叔。”
“哎呦,小夢誇張了。說是住得久,其實就是年紀大咯,不是當年徒手抓賊的時候了。”王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帽子,呵呵笑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移到安汀臉上,只一眼,他就胸有成竹地點頭:“好,我記下了。這貓還挺可愛的。”
池夢打開背包翻了翻,遞過去一籃雞蛋和一盒牛肉。王遠也沒客套,還跟池夢說:“下次想吃豬肉了。”
“今天沒帶,改天給您買。”池夢答應。
王遠重新坐回去,安汀拽了拽池夢的袖子,滿臉好奇。
“王叔全名王遠,算是直播空間的半永久居民了,一直在這裏當警察。”池夢解釋說,“因為他的夢想是——斬奸除惡,世界和平。”
安汀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池夢又道:“王叔幫人從來不收錢,他也不直播,所以沒有收入,我們平常都會帶些吃的過來,陪他聊聊天……”
“大家都來照顧王叔嗎?”安汀有點感動,腦海裏浮現出退伍老兵和年輕人互幫互愛的和諧畫面。
就聽池夢說:“嗯,而且王叔知道的八卦多,我們都愛聽。歌舞廳的事兒我就是聽他講的。”
安汀瞬間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又問起一件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穿進夢想直播間之後,大家還能再返回達利星嗎?”
聽池夢的意思,那位女歌手就是後來離開的,王警官似乎也可以走的樣子,只是選擇住了下來。
池夢:“能走,但是要買通行卡。”
他再次打開背包,翻出一張金黃色的卡片。
卡片上用黑色字體寫着“通行證”,底下标注的價格令人側目:10000直播幣。
“買了這張卡,才有資格離開這裏回到達利星。”池夢道,“換句話說,這其實是我們和夢想直播間之間的一個協議。”
夢想直播間給主播們提供方便,讓他們可以實現夢想,但主播們也得為直播間創造相應的價值。
如果能買得起這張通行卡,也就已經賺足一萬直播幣,無論是直播吸引了流量也好,還是給其他住戶提供服務也好,自然意味着價值已經實現,可以離開。
安汀問:“那你已經……可以走了?”
“可以走。”池夢伸了個懶腰,擡頭望向天空,衣角發梢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但我現在還不想走。”
安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這裏,他是精致的美妝主播池夢,擁有真心愛着他的粉絲們;回到達利星,他就是個普通的、沒有異能的低等人類。
夢想直播間給很多人提供了機會,讓他們能體驗一種和達利星截然不同的人生。
盡管這只是個虛拟的世界。
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安汀忽然覺得空落落的——人們在此追名逐利,獲得不屬于自己的能力,實現的所謂“夢想”,似乎都不是真實的。
但如果要他來選,現在的他也會選擇永遠留在直播間裏。
最起碼他有小路,有開貓咖的希望,也不會因為沒有異能遭到歧視。
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了。
天色漸晚,日暮西沉,夕陽給街道鍍上一層淡黃的光,也把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撒旦趴在安汀的肩頭。他察覺到這個人類的情緒有些低落,于是靜靜地呆着。
直到他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
“……”撒旦默默用尾巴擋住臉。
“噗。”安汀被他可愛到了,心情也随之回升,“小路餓了嗎?”
池夢說:“我知道一個吃飯的地方很不錯,你想不想去試試?”
“好。”安汀笑着答應。
雖然身在虛無,但身邊的人和貓都是真實的呀。
他決定過好眼前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