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怎麽可能？”池夢百思不得其解，“你說你抽到了稀有卡，卻什麽變化都沒有？”

安汀坐在餐桌邊，低垂着頭，肩膀也耷拉下來。

他低聲說：“可能是我哪裏搞錯了……我沒有抽到小貓，抽到了一張覺醒卡，可是卡片也沒有出現，就這麽消失了。”

池夢用力搖頭，不相信：“怎麽會搞錯？不就是按一下抽卡的按鈕嗎，又不需要別的操作。”

安汀其實也不相信。

他覺得這件事應該沒有別的原因，單純是因為他太倒黴了。

畢竟他的人生一直就是這樣……每當他覺得生活好起來了，現實總會給他當頭一棒。

安汀本來已經習慣了，只是進入夢想直播間之後事情一直比較順利，他都快忘記了，所以現在才格外低落。

“那你接下來怎麽辦？”池夢心疼地看着他，想了想道，“之後我用你的直播間直播吧，這樣可以多掙一點流量錢。”

“不用不用，你已經幫我這麽多了，我也不能一直蹭你的熱度。”安汀忙搖頭。

他擡起臉，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我反正還是去送外賣，一天也能掙不少錢呢，這個倒不用擔心。”

池夢依舊一臉的不放心，安汀反過來安慰他：“你想，本來抽到小貓也是要我花錢養的，現在沒有貓，只有我和小路，反而還能輕松點。”

“好吧……”池夢嘆了口氣。

總歸人還住在他家裏，他可以把吃喝都墊着，安汀應該不至于破産。

“沒關系，最起碼貓咖還在呢，我也不算白忙活。”安汀又說。

聲音聽起來就是在強顏歡笑。

池夢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也不想安汀這樣強撐着。他看了眼時鐘，見時間已經很晚了，勸道：“別想了，你趕緊上樓洗洗睡吧，這麽多天都累壞了。”

安汀點點頭：“放心吧，我沒事兒。”

他抱着小路回房間，洗漱完畢後鑽進被窩，像平常一樣把緬因貓摟在懷裏。

今晚小路格外老實，安汀不小心碰到了它的耳朵，小路也一動不動，只用那雙眼睛緊緊盯着他。

“唉……”

安汀用被子裹好他們，沉默片刻，苦澀地笑了笑：“明天又要出去送外賣啦。”

夜深人靜，身邊沒有別人了，他一直壓抑着的委屈難過忽然全部湧上來。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為什麽結果總是這樣？

安汀偏過頭，把臉埋進小路的毛毛裏。小路似乎僵硬了一瞬，但沒有躲開。

“對不起。”安汀小聲說，聲音帶上了哭腔，“我真的好沒用……”

他摸着小路的腦袋，終于還是忍不住抽泣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裏重歸安靜，微風吹動窗簾，一層薄薄的月光晃動着傾灑進來。

安汀哭得累了，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緬因貓動了動爪子，從他的懷抱裏一寸一寸挪出來。

安汀還維持着抱貓的姿勢，眉心微皺，睡得很不安穩。懷裏的小貓要走，他如有所感，委屈地扁了扁嘴，似是要醒。

撒旦立刻不動了，緊張地盯着安汀。

安汀傷心呓語：“我的錢……”

他抽抽鼻子，接着又睡熟了，撒旦終于掙脫，無聲無息地跳到地板上。

下一秒——

小貓消失了，站着的地方被一個高大英俊的成年男性取代。

男人穿着黑色的軍裝制服，左胸口別一枚象征身份的金色徽章，氣場不可一世。他墨綠色的眼睛映着一點光亮，神秘而危險，像一片深不可測的密林。

他朝着月光的方向。背後是黑暗，面前是小床上睡着的人。

撒旦是唯一知道抽卡結果的人。

在安汀按下按鈕的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能量注入他的體內，迅速席卷全身，讓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塊皮膚都隐隐發燙，好像有什麽要迸發出來。他的瞳孔在劇烈的沖擊下瘋狂震顫，牙關緊咬，整只貓幾乎暈眩。

但他很快穩住身形，因為他清楚這種感覺意味着什麽。

在被安汀抛棄之後，趙恺名帶他到基地，把他關在那只黑色的巨大鐵籠裏，按下開關，那一刻他就是這樣的感受。

撒旦永遠記得那天，他渾身上下全部冷汗打濕，疼痛讓他無法喘息。鐵籠打開，趙恺名緩緩走向他，最後半蹲下來與他平視，嘴邊帶着虛僞的笑容：“好孩子，醒來吧。”

撒旦被帶着簽訂了一份契約。

從那之後，他獲得了變人的能力，以及傳說中星際最強的精神系異能——精神控制與讀心術。

所以疼痛再度襲來時，他就知道自己即将恢複異能了。

那張稀有卡牌“覺醒卡”并非憑空消失，只是在抽出來的那一刻被自動使用了。

撒旦凝視着安汀。

第一次……以一個人類的身份。

時機和地點都不算太好，撒旦擰着眉，注意到安汀眼角還殘存着未幹的淚痕。

活該！誰讓你自己要抽別的小貓。

撒旦氣哼哼地想着，向前半步。

達利星至高無上的軍隊總司令，在紫色小木床邊單膝半跪下來。

他身上的黑色制服也随之緊繃，勾勒出他寬闊健壯的肩背，以及衣料下隐隐可見、蓄勢勃發的肌肉線條。

這麽點小事，有什麽好哭的……醜死了。

撒旦看了一會兒，嫌棄地伸出手。

安汀的睡顏近在咫尺，那陣清淺的薄荷香氣，他化作人形也能聞到。肌膚相觸，撒旦差點忘記了呼吸。

他動作極其小心，像在擦拭一件最珍貴的寶物，根本沒敢施加力氣，一點一點，輕柔地抹掉了安汀的眼淚。

擦幹淨了，他的指腹仍然停留在對方臉上，戀戀不舍，沒有離開。

體內的異能開始叫嚣。

撒旦的兩種異能中，精神控制是主異能，可以對視野範圍內的任何個體釋放，并且異能等級最高，無視一切防禦。達利星正是靠着他的這個能力，兵不血刃地解決了所有外星球來犯者。

而讀心術是個輔助異能，可以對與他存在肢體接觸的個體釋放，一經釋放，他就能探聽到對方的全部想法和秘密。

聽着很厲害——可撒旦對別人的事根本提不起半分興趣，更懶得專門用異能去窺伺，讀心術于他而言如同雞肋。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

“為什麽離開我？”

撒旦聲音發狠，卻又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委屈：“明明說好養我一輩子……你怎麽敢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

他們仍然維持着接觸，一小簇屬于讀心術的星際能量在撒旦指尖蠢蠢欲動，差點又要脫離他的控制，像剛恢複異能時那樣逸出去奔向安汀。

撒旦回過神，立刻把能量收起，順便欲蓋彌彰地縮回手。

開玩笑，本尊才不屑于偷聽這種東西。

事實上他對這個問題根本不感興趣，根本不想聽！

……是不敢聽嗎？一個聲音弱弱地在他心裏問道。

放屁！撒旦暴躁地把這個念頭消音。

他兀自生了會兒氣，重新看向安汀，對方還在沉睡着，對夜裏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

撒旦的視線飄向他身邊的一小塊空位。

這張床真是太小了，連他在基地的床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一人一貓躺着他都覺得勉勉強強，根本不夠他用人形睡上去……或者擠一擠也可以？

一起睡的話，這個人類只能縮在他懷裏了。安汀的頭發這麽軟，蹭着他的下巴，不知道會是什麽感覺。

撒旦面無表情，認真思慮。

——不對。安汀現在還以為他就是一只普通的緬因貓，根本不清楚他的身份，驟然說出實情，這個人類指不定會有什麽反應。

要是被吓到，或者難以接受，說不定會疏遠他，不肯再抱着他梳毛了。

甚至可能再次選擇離開……

撒旦想象一下都覺得急火攻心！

總司令大人高傲地揚着下巴，冷哼一聲，消失在黑夜中。

一只黑白灰的緬因貓重新出現。

小貓跳上床，熟門熟路地找進安汀的懷抱裏，尋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躺好，緩緩阖上墨綠色的眼睛。

次日早晨，安汀不到六點就醒來了。

他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的。

快要入冬，直播空間的雨下得一場比一場大，像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還伴随着呼嘯的寒風，順着一小道窗戶縫拼命往裏灌。

安汀躺在床上緩了兩秒，回憶起自己現在的處境——

錢沒有了，貓也沒抽到，他又要出門送外賣了。

昨晚哭得眼睛有點紅腫，安汀揉揉，決心不再去想這件事。他遭遇的事情多，承受能力也變強了，現在生活總歸是在往好的方向走，要是被這點小挫折打倒，那他早就不用活了。

翻篇，努力掙直播幣，養好小路才是要緊。

安汀振作起來，翻身下床。

小路今天不知為何特別困，難得沒有和他一起醒來，甚至沒被風雨聲和他下床的動靜吵醒，依舊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爪子一抽一抽的，不知是做了什麽噩夢。

安汀關嚴窗戶，又給它的食盆裏加了點魚肉，輕手輕腳地下樓。

二樓靜悄悄，池夢也還在睡。

安汀到廚房煮了兩個水煮蛋，自己吃一個，給池夢留一個。外面雨太大，帶傘沒用，他找了件雨披，在心裏默默祈禱能少淋濕些。

他換好衣服推門而出，剛要關門，背後傳來一聲急促的貓叫：“喵！！”

撒旦匆匆蹿下臺階。

他身上毛毛亂翹，明顯是剛從被窩裏出來，着急忙慌沒顧上整理。跑到門口緊急剎車，差點摔跤。

他扒住安汀的褲腿，擡起眼，滿臉緊張。

媽的！

做夢夢見人又走了，醒來一看人真的走了——這種恐懼誰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