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歉疚
歉疚
“算了。”張懷若收回手,自言自語的呢喃,他好像舍不得江依芽這樣活着。
他扶起江依芽,讓其盤腿坐在他的身前,而後擡手運氣正在為她療傷,順便理清了不少她體內混沌的靈力。
早些年張懷若在山下見過有人用血咒為了自保,結果卻自爆而亡。盡管他清楚江依芽是能承受住,但終歸是以命換命的做法。
綠色的靈力盤旋在江依芽的身後,全數的灌入她的體內,臂彎處的傷口鮮血凝住。
江依芽眉間松動,不過多時便醒了。
只是張懷若還未停止動作,仍舊在為江依芽灌輸靈力,江依芽身子疲軟懶得管張懷若在幹什麽。
“張大哥,救我是為了更好的利用我嗎?”江依芽的視線落在一片片的青芽花中,這樣美卻有生機的花,竟然長在危險叢生的霧林深處。
張懷若封住江依芽後背處的穴位收回靈力,“小綠芽,好看嗎?”張懷若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讓她看向周圍的青芽花。
綠意盎然,如同三月春生之時的繁茂,雖然南山派的春試在春日,可這裏的生機卻比春日恒久。
“好看。”江依芽只能順着他的話說,這麽久來,根本沒有江依芽發問的餘地。
江依芽半彎着腰,她早已沒有多餘的力氣,雙手垂在兩腿邊,忽而間江依芽注意到衣袖上的血痕凝固,痛楚減弱了不少。
“小綠芽。”張懷若站起身立在一片春意中,可他卻像是枯木,讓人看不到他的身上鮮活的生命力。
江依芽側頭看向他,拖着氣音問道:“張大哥,有什麽吩咐嗎?”
“沒什麽只是想叫叫你。”他背對着江依芽,不清楚他是怎樣的神情。
“我還能通過春試嗎?”江依芽凝望他出神,回想起如今她既沒有走出假霧林,也沒有拿到荊棘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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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通過不了春試,她還是會死。
張懷若左手凝出黑木,幾番變形後竟然變成了荊棘藤,他轉過身來,雙眸泛出不同于平時的柔情,那雙含情眼中綿綿有意。
江依芽仰頭看他,眸光流轉幾度,印象中張懷若雖然常常是這副假模假樣,可今天的他不一樣,像是真的。
他是好看的,确實生得溫潤似玉,鼻梁高挺,眼尾上挑,放在人堆裏是一眼驚豔的樣貌。
霧林中吹來一陣風,江依芽發絲散亂的披在肩上,綠色的絲帛搖搖欲飛,面前昂首站定的人卻不染風塵,淡然的看她。
“你的木牌沒有用,拿着荊棘藤就可以過了入境。”張懷若将荊棘藤遞給她。
江依芽顫顫巍巍的伸手接過,目光停留在黑色的荊棘藤上。
“修得血咒,你在靈谷吃了毒蟲?”張懷若打量着江依芽,瘦弱矮小的姑娘,穿過層層密林,去尋找百年長成的毒蟲。
毒蟲,張懷若也吃過,自然也熬過萬蠱噬心。只不過他吃過兩次,重生前,重生後,他都吃了毒蟲。
“嗯。”江依芽淡淡應聲。
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張懷若的心中發芽,他動了恻隐之心,想讓江依芽留在她的身邊,他很少見過這樣堅韌的人,深深的被她吸引為她破例。
最終張懷若将江依芽施法直接帶回鏡中的霧林出口,江依芽手握荊棘藤穿過面前的波紋結界,她成功的帶着荊棘藤通過了考核。
既能拿到荊棘藤,又順利的出了鏡,算得上甲等,而單獨拿到荊棘藤算乙等,走出假霧林算乙等。
最終能夠留在南山的人需二甲以上。
江依芽出境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便是宋淩,随後是站在他身邊的張懷若,他一臉世事無關的表情,對剛才霧林內的事仿佛沒曾發生過。
宋淩眉眼中帶着笑意看向江依芽,這是他對江依芽拿下甲等的欣喜,但他未曾待多久便離開了考核地。
江依芽在考核處登記了成績,不過多久身後出現了她不太想見到的人。“子虛,你真厲害,我還以為你走了。”木則心湊到她身邊。
“我和你很熟嗎?”江依芽連眼神都沒分給他,只想離他遠遠的。
木則心攔在江依芽的身前,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紅痕,綠裳上的口子,“你受傷了子虛,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他認真的同江依芽表達歉疚。
“你沒有木牌,不就是為了來看看南山的這些比試有多簡單嗎?”江依芽指向他腰間懸挂着的一塊平安扣玉墜。
宋淩曾經說過南亭城木家有位資質不錯的天才,又師從南山,與宋淩相識的,江依芽只能想到木則心。
上一世木則心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南山派弟子,當時也見證了張懷若被斬殺,算得上少年中的翹楚。
“可是子虛,他們說你是女魔頭,我最是疾惡如仇,實在是不知真假啊。”木則心蹙眉為難道,當時是有能力救下子虛,可是他不能确定那二人說得話是真是假,一時間只好先走為上。
誰知半路還是覺得應該向江依芽問清楚,因而半路又回轉過來了。
“麻煩讓開些,大少爺,你擋着我的路了。”江依芽好不容易攢了一口氣,現在全部發在了木則心的身上。
她有一處想錯了,木則心不是普通的大少爺,而是有天資的大少爺,江依芽心中有些許豔羨,垂眸道:“我為先前說過的話向你賠個不是,你配得上那把靈劍。”
木則心越發不解怎麽說着說着開始向他道歉了,他忙得開口:“子虛,我是想說你真的是女魔頭嗎?”
江依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答是定會被木則心抓起來,答不是又很是無力,畢竟那兩人說,她化成灰都認得。
“木則心,你看我像嗎?”忽而間腦海中閃過張懷若問她像不像好人,思慮再三,這可以作為一個好的搪塞理由。
随後木則心的視線落在江依芽身上打量,左看上看下看,他确信江依芽是不會是個女魔頭,“子虛,我覺得你是不像的,那我也和你道個歉好不好?”木則心笑得坦然燦爛。
“好吧好吧,但是你別跟着我了。”江依芽擺擺手,讓過去的都煙消雲散。
木則心卻頗為自責的言道:“不行,你保護了一次,我卻沒有好好保護你,還讓你受傷了。”
少年眉宇間的淩然正氣,還透着莫名的倔強,馬尾上的藍色絲帛格外引人注意。江依芽拗不過木則心,最後還是讓他跟在一起,一路上好歹有個照應。
“子虛,你是不是很厲害?”木則心抱着靈劍,像是發現新大陸那般想要将江依芽探索個遍。
江依芽只顧着下山,對他的問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不厲害。”
“那你怎麽知道靈劍。”
“猜的。”
“那子虛從前師承何人?”
“無人。”
“子虛是哪裏人?”
“子虛——”
“你有完沒完?”江依芽頓住腳步,恨不得馬上把木則心嘴巴縫上。見着江依芽好像是生氣了,木則心悻悻閉了嘴。
第二個考核是在山下的落河,落河繞着大安城連接四大門派的領地,在南山境內的落河歸屬于南山派。
落河江依芽是了解的,水清而深,但落河底有什麽很難說,更何況她了解的是碧水派的落河而不是南山境內的。
到達山下的人早已只剩數百人,他們腰間的木牌都能看得到上一輪中的表現,只不過有個好處,那就是江依芽沒有在這裏看見她的仇人。
“子虛,你在看什麽?”木則心随着視線望向那邊的人潮。
江依芽指向一位身着紅衣的披發男子,“看見沒,他的木牌是甲等。”木則心看向紅衣男子,明明是男子卻生得貌美如花,全然看不見他身上的陽剛之氣。
“看見了,這能說明什麽?”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人,江依芽嘆道:“說明他很強。”
“這有什麽,子虛不是也很強嗎?”木則心挑眉崇拜的看向她,江依芽扯了扯嘴角,她是很強,只是受制于人不可輕易動手。
紅衣男子似乎有感應的回過頭看向江依芽與木則心,木則心是個實誠的,不但沒有避開他的眼神,還和紅衣男子揮手。
江依芽則早早的站到了另一邊,離木則心隔了好幾十步。
察覺到江依芽的腳步,木則心邊打招呼,邊僵硬的向江依芽靠近。
木則心臉上的笑都要挂得僵硬了,從嘴裏別扭的憋出幾個字:“咋一直看我。”他向江依芽求助,江依芽轉身蹦跶着消失在他的身邊,不與他說話。
直到很久之後,紅衣男子的目光轉移到別處,木則心回過身到處找江依芽的身影。
不遠處考核人在公布第二輪的規則,江依芽靠在前面聽得起勁,木則心擠到她身邊,兩人肩并着肩。
木則心微微佝着身子,與江依芽齊高兩人目不斜視的看着告示上寫着,在一炷香內拿到落河下面的蚌珠,就算通過淌河。
“子虛,你能過嗎?”木則心微微側目看向江依芽,他的臉幾乎要貼到江依芽的臉上,不遠的距離,忽而急促的呼吸,他目光灼灼的看她。
雖然江依芽的臉上還有灰,不算明豔絕世的類型,不過她的那雙杏眼中的水靈清澈讓人沉溺其中。
“不能過也要過。”她往後退去,木則心收回視線跟在江依芽的身後,剛剛那一瞬間的感覺是什麽,木則心深邃悠遠的看着她的背影。
在這春試中像是一枝春芽,紮根在此處繁茂的向上掙紮,身後的綠色絲帛蕩起,而他馬尾上綁着的藍色絲帛也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