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殒命

殒命

皎皎明月之下, 他竟讓兇手在他的眼前帶走了清蘭,夜色中妖豔紅衣的在李府內穿梭,一晃而過的紅影如同鬼魅游蕩人世間。

這樣短的時間, 那人就已将清蘭帶出了府外,而這亭南城這樣大,他又該去何處找清蘭。

赤羽在空無一人的長街站定, 深夜的大街格外寂寥, 全然不似那日他回南山時的鬧熱, 一時間赤羽失了方向。

如今他必須想清一個問題, 那便是為何那人要帶走李家的新娘,而她與李家又是什麽的糾葛。

清蘭下山時也未曾講得很細, 他只知道李家的人,從不去落河邊,為什麽不去,赤羽不清楚。

可要是有人想要害人, 那必然有緣由,除謀財之外,便是豔羨與妒恨, 這兩種赤羽覺得并不是那小侍女要害人的原因。

那還剩下一種——尋仇。

尋仇, 為何要尋仇,尋什麽仇, 赤羽無從知曉,但人要是做了虧心事就會害怕。

害怕與虧心事相關的一切,而這落河或許就是其中的一環。

赤羽縱身一躍跳上房頂,随即飛身前往落河, 盈盈月光如流水般的傾灑在寂靜的亭南城之中,清亮的月光下, 奪目的紅衣翩然而過。

風聲呼嘯在赤羽的耳畔,落河的水并不深,可要是淹死一個人卻很容易,這是赤羽最害怕的一點。

蠶絲覆着赤羽的手,左手提劍,右手的負在身後,帶着手套時看不出他少了一指。

若非這份恩情,他斷然不會幫着清蘭,但偏偏有這份恩情,可若是沒有,便不會幫清蘭嗎,赤羽無法這樣想。

事實既定,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會幫她。

平靜無波的落河,彎月被囚在水中,風漾開水紋,扭曲了岸上的兩人,嫁衣清蘭與素衣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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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你也下去同那些人作伴吧。”說罷,她的臉上露出與她年紀全然不相符的邪笑,眼中含着濃烈的狠厲。

她試圖推清蘭的手還沒落到實處,便被清蘭一把握住,“一點迷魂術就想控制我嗎?”清蘭眉間彎彎輕笑。

那水盆中的水,擦手的方帕,這些東西早就被她看破。

小姑娘臉色一變,眉間怨氣橫生,“你是誰?”她擡腳揣向清蘭,清蘭借勢躲到了另一邊。

清蘭一時疏忽,松了她的手腕,“我是誰?不妨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河邊倒映着清蘭的背影,她的位置離河很近。小姑娘看中這點,手中生出一縷紫煙,攻勢十足。

紫煙逐漸增多,盤繞在清蘭的周圍遮住她的視線,清蘭驚愕之餘,念咒掐訣。

“晚了。”只聽小女孩冷聲一言。

清蘭的口訣竟毫無效用,濃濃紫煙如同烏雲下壓,将清蘭牢牢束縛,這是怎樣的邪術,叫她一點破不了。

最關鍵的是她的劍不在手中,無法召出劍靈。清蘭被紫煙逼得節節後退,越來越重的壓迫感,一圈圈将她包裹。

噗通——

咕嚕嚕的水聲淹沒清蘭對周遭事物的感知,鼻腔內湧入大量的河水,紫煙漸漸在消散,按照這樣的速度,清蘭會在紫煙消失前溺亡。

寒夜刺骨的涼水,仿佛是沾染了月宮的寒氣,一寸寸的劃開她的肌膚,直灌心口的冰涼。

“不管你是誰,和李家交好的人,最後都只有一個下場,只不過你們先一步而已。”她昂首輕蔑的看向水中想要掙紮被不能動的清蘭。

這道紫煙是她主人交給他的,會讓人慢慢的感受到壓迫,随後會有滲入肌膚的毒素,最終死在幻境之中。

河中的月光被攪得稀碎,精致的紅嫁衣在水中越沉越深,一點點的像是秋日楓葉飄零着緩慢下墜。

“師姐,接劍。”

一抹紅衣劃破月夜,随之而來的是清蘭的佩劍,清劍沉入水中,劍靈感受到清蘭的存在,迅速落到她的手上。

清蘭纖白玉指叩住清劍,眸光渡上淩冽的寒氣,依托劍靈起勢,“鈴蘭訣!”

水中波瀾驟起,清蘭徑直出水落地,發絲與嫁衣全數浸濕,紅妝褪盡,手中清劍映照月光,散發出寒氣。

一劍斬盡黑霧,“多謝。”清蘭颔首向赤羽道謝,他來得及時,晚一步她便活不了。

赤羽凝神望向清蘭,即使是褪去紅妝,如此落魄的模樣,可清蘭的狀态卻并不落魄,反而猶如清風獨立,鈴蘭素淨。

她娴靜素雅,卻又有修道之心,內心堅韌如松,柔中有剛。

“師弟,便交給我來,師姐教你一招。”清蘭速度如風,招式輕柔,與那小姑娘過手游刃有餘。

劍氣不傷人,開出株株鈴蘭花,她的這一招本該是交給江依芽的,如今卻先是讓赤羽學了去。

刀光與紫煙相搏,雖有毒氣,清蘭的劍中消解一部分,她不戀戰。

“小姑娘,你背後的人是誰。”劍指她的喉間,清蘭語氣輕柔的問她,仿佛她們不是敵人,只是普通的交談。

清蘭占了上風卻并不輕蔑她,淡聲詢問的态度,竟讓她有些意外。

“我是誰?去問小青峰的人。”小姑娘擡唇蔑笑,眉眼透露着傲氣,“以為劍指着我就是贏了?”

她背後的手撚住一張符紙,輕念咒語,“下次再見,姐姐。”她遁地之前,竟還笑得明媚,好似真的将清蘭認作了姐姐。

清蘭定了定神,收回手中的劍,肺腑內傳來隐隐的痛楚,那紫煙中的毒在她的心肺種下了根。

“師姐?”赤羽見清蘭微微佝着身子,呼吸略顯急促,不由得懷疑她是不是受了傷。

清蘭閉目調息片刻,“沒事,回南山吧。”她搖搖頭,頭上珠釵輕晃,清蘭全數拔了下來,随後清劍回鞘。

回南山的路上清蘭一直在想那小姑娘說的小青峰,小青峰乃青峰派內的一座小山,凡青峰派的弟子皆在小青峰修習。

如果真是青峰派的人來了亭南城,是何意圖要在南山下作亂。

想到此處清蘭不得不懷疑南山派的春試背後是否與小青峰有關。

青峰派向來與世無争,怎麽會突然到南山來,清蘭不斷的心裏思索,這件事她必須要告知長老。

赤羽跟在清蘭身後,一路上沉默着,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弟子院。

臨別前,赤羽望向她道,“多謝師姐送的禮。”赤羽輕擡雙手,清蘭此刻幽幽回過神,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詫。

“那師弟日後可要好生修習,今日是我要多謝你。”清蘭颔首帶笑,今日要是沒有赤羽她将有可能殒命。

那雙蠶絲手套緊緊覆着赤羽修長的雙手,這是他身上一襲紅衣外唯一的顏色。

他好像很愛着紅衣,偏偏紅衣又最是襯他的容貌,清蘭擡眸微微仰視他,黑瞳中映着赤羽妖冶的面容,狹長的丹鳳眼,黑睫撲閃如翼,月色下盡顯柔媚,紅衣張揚似如盛開的彼岸花。

“師弟喜歡鮮妍的顏色?”清蘭忍不住想問,這樣的顏色是如何引得他喜歡的。

在清蘭的印象中穿紅衣的公子哥極少,若說長得好看的還穿得這樣張揚的那便是更少見了。

赤羽瞳眸忽沉,陷阱回憶中,他喜愛紅衣是從那時開始的,回憶裏的一切太過腌臜,他不願去深想。

面對赤羽長久的沉默,清蘭想或許是觸及他的傷心事,“師弟,早些休息,時辰不早了,改日我做些糕點酬謝師弟。”

彎月高懸至正空,清蘭眺望明月,既然赤羽不想說她就不勉強,正好也可以讓他回去休息。

“師姐,一夜好夢。”赤羽沉聲說罷,正當轉身離開時,身後寂靜的氛圍忽然被打破,赤羽腳下一頓回頭望去。

是江依芽手上拿着什麽吱呀作響的東西,她揚起明媚的笑,在銀光中舉起一根蠟燭。

“這是?”清蘭不解的問道,這個時辰人都應該睡了才是,為何江依芽還在,是在等她嗎。

江依芽一手捧着滾雪球,一手持點燃的白燭,江依芽的臉在燭光下被光照得不勻稱。

“師姐,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我看大家都為你準備了禮物,我才知曉的。”江依芽并不清楚清蘭的生辰就在今日。

南山派的三月三,不是個閑散的好日子,她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只有将原先囤在山上的滾雪球全數拿給清蘭,和其他師姐的比起來,江依芽的東西顯得有些磕碜。

“子虛師妹——”清蘭眉心輕蹙,她從未想過江依芽會給她準備東西。

三月三,這個日子處在南山選弟子的前後,幾乎無人顧及清蘭的生辰,況且她自己也不太在意。

清蘭身上還穿着被浸濕的嫁衣,夜間寒風吹過,落在肌膚上是涼的,不過清蘭的心卻感到一陣溫熱。

忽而間,清蘭緩緩回過身去,她方才聽見了赤羽頓住的腳步,但她的身後并未有與她一樣身着同色嫁衣的赤羽。

“怎麽了師姐?”江依芽好奇的歪過頭,順着清蘭的視線望去。

“沒什麽,謝謝你子虛。”清蘭擡唇而笑,讓人墜入溫柔鄉。

“師姐,吹了它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真的?”

江依芽眸光清亮,柳眉上挑,眼中頗有幾分得意,她這個樣子好像有十足的把握。

清蘭是不信江依芽的,不過既然她說了,清蘭也不願掃了江依芽的興,極為配合的表現得有些震驚。

我想一生行善,論跡論心,望世間少惡,願師門永存。

一念之間,清蘭竟認真的請願,後知後覺的清蘭還有些吃驚,轉念又一想,算了,就當作是配合小師妹了,清蘭上前一步吹滅燭光,“我許了,子虛知道是什麽嗎?”

江依芽高興的收起白燭,騰出一只手,學着江湖上的神算子,在手上點來點去。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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