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夕

除夕

窈窈将要寫對聯的正丹紙齊整地擺在桌上, 而秦懷瑾則是在一旁磨墨。

正丹紙上面還灑了金箔，看起來金燦燦的, 窈窈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只見白嫩的指尖染上一抹粉紅，上面也帶了點金燦燦的金箔。

看起來挺好看的，她一時起了玩心，兩只手都按了下去，再舉起手一看，傷口已經愈合的白嫩手心都變得粉粉的金燦燦的。

她不由得沖秦懷瑾顯擺，弄得髒兮兮的手心直往男人面前怼，“先生先生，好看咩～”

稚氣未脫的小姑娘嬌憨可愛，秦懷瑾撥弄了兩下她簪在花苞頭上的小珍珠，寵溺道：“好看。”

男人面容俊美，養了許多天氣色也回來了，但一張臉肌膚如玉白皙，簡直比女子還要完美無瑕。

窈窈瞅了瞅, 突然使壞, 踮起腳尖伸手叭嗒印到男人如玉的臉龐上。

為了對稱, 她幹脆也舉起另一手貼到男人左臉上。

計劃成功的她像一尾魚兒溜走，跑到書桌後面，看着男人俊美如玉的臉龐也變得粉粉的金燦燦的，像個塗了胭脂的美人似的, 不由得哈哈大笑。

臉上還殘留着小姑娘小手綿軟溫暖的觸感，秦懷瑾看着調皮搗蛋笑得明媚燦爛的人兒, 無奈搖頭，深邃黑眸微微彎起, 眸光缱倦。

“過來。”

窈窈有時候是調皮了些，但她還是很聽先生的話噠～

她蹦蹦跳跳走過來乖巧地沖男人眨巴眼，笑嘻嘻道：“先生，窈窈的字不好看，先生寫，待會貼在大門口上，肯定會有很多人誇先生噠！”

說着她還蹦了蹦，自告奮勇道：“您寫完就交給窈窈，窈窈給先生貼對聯，保準給先生貼得板板正正！”

嘿嘿，以前總是大哥二哥兩個人貼，這次她也能來玩玩啦～

她眯着眼睛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秦懷瑾一瞧就知道她心底的小心思。

他隐晦地瞥了瞥小姑娘的小短腿，眸底的笑意漸深。

他挽起袖子，溫聲道：“我寫一副貼在大門口，窈窈寫一副，就貼在梧桐院門上可好？”

窈窈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當即嗷嗷叫，“好，窈窈也要寫！”

只是寫什麽呢？

一旁的男人已經下筆了，窈窈湊過去看，立刻被男人行雲流水的運筆給驚豔住。

上聯：春節呈祥和，下聯：仁民世澤長，橫批：國泰民安。【1】

窈窈低聲呢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懷瑾。

先生不愧是上過戰場的大英雄，永遠心系國家，先生大義！

秦懷瑾擱下筆，瞧見小姑娘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敲了敲她小腦袋，嘴角含笑道：“看什麽？還不快寫？”

下了大半個月的雨，今日終于出太陽了，陽光明媚，暖黃的日光灑進來，似是給男人鍍上了一層金輝。

他低垂着眉眼，濃密卷翹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顯得他整個人溫柔得不可思議。

窈窈脆生生道：“嘻嘻，看先生好看呀～窈窈要寫啦～”

秦懷瑾的書桌自是貼合他自己的身高來定制的，所以對窈窈來說有點高。

小小的姑娘還一團孩子氣，梳着花苞頭，五官精致，她抿着小嘴一臉認真地寫着對聯。

秦懷瑾站在她身側，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小姑娘濃密卷翹的睫毛，嬰兒肥的臉頰，如花瓣般粉嫩的小嘴。

秦懷瑾忍不住感嘆，明明明年就要及笄的小人兒怎麽還是那麽小一團，都長不大呢？

若是能長小也成，最好長成巴掌大小，這樣他就能把人揣到懷裏，走到哪帶到哪。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抿了抿唇，唇邊綻放出一抹笑。

窈窈正好寫完了，擱下筆興沖沖道：“先生，窈窈寫完啦～”

秦懷瑾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小姑娘圓圓矮墩墩的字，唇邊的笑意越濃，只是在看清內容後又是一怔。

上聯：天增歲月人增壽，下聯：春滿乾坤福滿

樓，橫批：四季長安。【2】

窈窈湊過去抱着男人的胳膊搖了搖，大眼睛明亮澄澈，軟聲道：“先生盼國泰民安，窈窈盼先生四季平安呀～”

她一片赤忱之心，如稚子一般。

秦懷瑾擡手揉了揉她腦袋，溫聲道：“先生也盼我們窈窈萬事順遂，皆得所願，平安喜樂。”

窈窈笑得兩眼彎彎，腮邊的小酒窩似蘊了蜜一般，“嗯！”

*

由于窈窈不夠高，秦懷瑾讓追雲搬了一個爬梯來。

搬來後她便噔噔噔爬了上去，秦懷瑾看得眉心一跳，站在旁邊扶住了爬梯。

江仲麟看熱鬧不嫌事大，也湊過來，如今兄妹兩人有事沒事就往這裏跑，俨然把這裏當作是第二個家了。

而大哥江伯麒要準備明年的秋闱，自然沒有閑心陪他們鬧，唯有江沅沅和江以安偶爾會過來串個門，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先生，也不常來。

于是兩兄妹時常碰面，偶爾會拌拌嘴。

就譬如現在，江仲麟不是說這歪就是說那低了。

末了他還假模假樣嘆了一口氣，“窈窈不如讓二哥來？”

窈窈才不要，她鼓着小臉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懷瑾道：“先生幫窈窈，好不好呀～”

于是兩人一人拿着一個角順利地把對聯給貼好了，從爬架上下來，還有三個臺階時，窈窈玩心一起就想直接從上面跳下來。

小手握起，正準備起跳……秦懷瑾敲了敲爬架，淡淡道：“窈窈。”

噢，被發現啦～

窈窈沖男人讨好一笑，乖乖地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走下來。

待下來後她還沒忘記剛才二哥的捉弄，當即跑過去沖他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就不讓給你！”

嘿喲，小丫頭……

江仲麟佯裝生氣想伸手捉住她，但窈窈可靈活了，一扭身躲開他的魔爪，朝秦懷瑾跑去。

見她跑，江仲麟也跟着追她，嘴裏還嚷嚷着別跑別跑。

他一喊，窈窈更加起勁了，“哈哈二哥抓不到我……抓不到略略略……”

就她那小短腿，江仲麟不過是逗着她玩的罷。

江仲麟跟在身後甚至還有點悠閑，但聽到小姑娘揶揄的聲音，他當即大聲道：“真的嗎？我要抓住你了喲～”

大得仿佛就在耳邊響起，窈窈身子一緊，一邊往秦懷瑾那跑，一邊求救，“啊啊啊先生，二哥他欺負我！”

秦懷瑾伸手，指尖按在小姑娘額頭，仿佛被使了定術一般窈窈便止住了腳步沒有撲進他懷裏。

窈窈擡起頭沖他笑，大眼睛亮晶晶的，玩鬧過後，她額頭上覆了一層薄汗，氣色紅潤有光澤，看起來生機勃勃的模樣。

秦懷瑾喜愛極了她這副健康活潑的模樣，從袖子裏拿出帕子遞過去，溫聲道：“他不敢過來，窈窈擦擦汗。”

窈窈脆生生應下，兩人一副師徒情深的模樣，看得一旁的江仲麟郁悶不已，不由得嘟囔了句：小告狀精。

等回到自家，楊婠寧看見兩兄妹一臉笑意，不免得心裏發酸。

她伸手點了點小閨女的腦門，嗔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往那邊跑，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倆的家在那邊呢？”

說這話時她臉上還帶着笑意，顯然不是在責怪，就只是想打趣一下兩兄妹罷了。

窈窈同江仲麟對視一眼，兩兄妹極有默契走上前一人一邊抱住了楊婠寧的胳膊。

“娘～我們最喜歡娘親啦～”

小姑娘撒起嬌來，聲音軟軟糯糯的，而江仲麟就不行了，他粗聲粗氣道：“就是就是，在我們心裏，娘親永遠是第一位的！”

兩人又說了一通，油嘴滑舌的。

楊婠寧心底那點酸味也沒了，她被哄得眉開眼笑，如沐春風。

“行了行了，你們一個個油嘴滑舌的，明日是除夕，請你們兩人的先生過來，我們一家人吃團圓飯！”

窈窈第一個蹦起來大聲應和，“窈窈知道啦～”

*

除夕這夜秦懷瑾和洵北如約過來了，沒想到今晚還下着小雨，因而撐了傘。

窈窈靠在門框邊探頭探腦的，看見兩人的身影，當即招了招手，“先生～”

男人修長白皙的手舉高了傘，露出一張俊美如玉的臉龐，夜色下，他一襲绛紅色長袍，頭戴金冠，顯得豐神俊朗。

窈窈看得呆了呆，這是她第一次見先生穿除了白色的衣服。

白色衣服的先生清冷出塵，恍若谪仙，而绛紅色的先生金尊玉貴，像……天潢貴潰！

這個想法一出現又立馬被她否定，先生只會是先生呀～

她像小蝴蝶一樣飛過去，繞着男人打轉，大眼睛亮晶晶的，如星輝般閃耀。

“先生～”

聲音又軟又甜，秦懷瑾将手裏的傘遞給下人，眉眼溫柔，“嗯，快些進去，莫要淋到雨。”

“噢～”她乖乖地走近來些，沖男人笑嘻嘻道：“先生您快進來啦～我們都在等着您和洵先生呢！”

小姑娘今日穿得的是一身菡萏色小襖裙，梳着花苞頭，簪了兩個形似燈籠的紅瑪瑙釵子，随着她走動還一晃一晃的。

“爹娘，先生來啦～”

堂中張燈結彩，歡聲笑語，聞言衆人都回頭去看，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容，真誠的熱烈的。

“秦先生和洵先生來了，快快快，請坐請坐！”

“懷瑾洵北，還有妹夫，我們四人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秦先生……”

各有特色的聲音彙聚在一起，最後……

“先生先生，快過來這兒～”窈窈回頭去看他，笑容明媚燦爛，她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快點過來。

心頭缺的那塊此刻似乎被縫補好了，秦懷瑾微微颔首，眉宇間溢出點點笑意，似春風又像細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