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夜宮。

一家從名字就能看出經營範圍和經營主旨的夜店。其裝修風格非常附和煤老板家富二代就連廁所水龍頭都要鍍金鑲邊的土豪審美。夜店門口還站着兩排白襯衫黑絲襪腳踩十厘米黑色高跟鞋,制服短裙将将蓋住大腿根兒的迎賓女郎。客人一推門就九十度鞠躬聲音嗲嗲的喊着“歡迎光臨”,然後扭動着翹臀把人從金碧輝煌的大堂引進一條整個牆壁都貼的跟超大號馬賽克似的,燈光也閃爍的能晃瞎人眼的走廊,兩旁的包廂裏不斷傳出來鬼哭狼嚎的k歌聲,直到走廊盡頭,動感勁爆的dj舞曲越來越響,視野陡然開闊起來——

喜歡泡吧的年輕男女們站在舞池內,配合着嗨到震耳欲聾的dj舞曲搖頭晃腦高舉手臂,穿着特別清涼火辣的舞女們站在舞臺上大跳豔舞,引來此起彼伏的嚎叫口哨,頭頂的彩燈球明明滅滅,瘋狂旋轉時抖落出晃瞎人眼的各色光,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一舞池的喪屍在狂歡。

陶暮看着舞池裏扭腰擺臀磨胸擦背的群魔亂舞,竟然有些不适應。

重生以前,陶暮執着于找沈毓的麻煩,根本沒精力放松自己。後來又被沈毓的愛慕者聯手封殺,不得不退出娛樂圈,被沈家大哥帶在身邊學做生意。身為早慧成熟的商業奇才,沈宸本身是個極度嚴謹古板的人,非常讨厭夜店ktv這些娛樂場所,連帶着也極力反對家人進出這種地方。

陶暮剛回沈家那幾年,為了讨好沈家人,自然沈家人不喜歡的事情他都不會做。後來被沈家人逐出家門,更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報複。每天不是琢磨搞事情就是正在搞事情,把自己弄成一個苦大仇深的神經病,所有娛樂活動全都抛諸于腦後。

如今時光倒退,陶暮靜靜打量着舞池內群魔亂舞的場景,不免心生感慨——就是覺着上輩子的自己挺好笑的。一碰見沈毓就心生魔障,智商直線下降的氣勢就像看到了紅鬥篷的鬥牛。

【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嗎?無論是惡毒炮灰還是大反派,只要對上主角智商就被無限拉低。作者是不是寫不出正常的反派啦?】

陶暮心下一跳。重生七天,碎片式的夢境終于拼湊完整,陶暮基本接受了自己重活一回的事實。然而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的字句還是讓他心驚肉跳,難以适應。

當然時至今日,陶暮也不至于懷疑自己得了神經病。而且從腦海中不斷浮現的信息彙總來看——這些話語大概都是在評價一本小說。

根據陶暮的推測,好像小說的主人公就是沈毓,而他就是用來推動情節發展和感情互動的惡毒炮灰?

“陶暮,你在想什麽?”大毛忽的搭上陶暮的肩膀,嬉皮笑臉的大聲喊道:“看上哪個妹子啦?哥們幫你追,十八歲生日,咱們的目标就是讓你告別處男之身!”

陶暮回過神來,沒好氣的推了大毛一把:“玩你自己的去吧!”

大毛嘿嘿一笑,拽着小胖一頭紮進舞池。

因為陶暮在京城的夜店做過兼職服務生和酒保,經常接送陶暮上下班的兩位發小耳濡目染,早就成了夜店達人。這會兒跟着勁爆的舞曲扭腰擺臀,瘋狂撩撥着周圍胸大腿長的小姐姐們。

陶暮則心不在焉的跟在兩人身後。他睡醒下樓的時候換了一件黑色的圓領t恤,破洞牛仔褲包裹着修長筆直的雙腿,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膚在炫目的舞池光效下越發白的妖異。或明或暗的彩光将他的輪廓暈染的愈發深邃立體。俊美無俦的臉龐,穿衣顯瘦但并不單薄的高挑身材,漫不經心地模樣簡直性感到令人尖叫。

以至于這一路行來,但凡陶暮走過的地方,必然會有人有意無意的蹭上來。有些膽大的小姐姐們,甚至還會從胸口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小紙條,笑嘻嘻的塞進陶暮的褲兜裏。再順手在陶暮的肩膀,胸膛,腹肌甚至屁股上偷摸一把。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麽揩油的陶暮閃躲不及,只能認命的板起臉。面無表情地樣子卻顯得更加酷帥撩人。

有些男孩子不服氣陶暮光憑一張臉就能吸引這麽多辣妹禦姐,扭臀擺臂的晃悠到陶暮面前,試圖激将陶暮跟他鬥舞,以事實證明再帥的帥哥在舞池裏也有可能是木乃伊。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吃瓜客人立刻讓出空間,還有人吹着口哨起哄。

可惜陶暮本人并沒有跳舞的心思,即便被挑釁了也懶得下場。倒是大毛和小胖,人來瘋的湊上去跟你鬥了起來。

哭着喊着要負荊請罪的茍日新帶着女友和他那一票武行兄弟,已經等候多時了。聽到舞池裏的騷動,立刻擠過來,把陶暮三人拽到舞池旁邊的卡座。桌上開了幾打啤酒,又點了幾盤水果拼盤和各種零食小吃,桌子中間擺着一個精美漂亮的抹茶蛋糕——中間還端端正正的加了個粉紅粉紅的壽桃,看上去十分不搭。

茍日新自來熟的攬住陶暮的肩膀,笑着說道:“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陶暮,今晚的壽星公,咱擺酒賠罪的主要對象。這是餘媚,我女朋友。怎麽樣,漂亮吧?。”

在茍日新的介紹下,正翹腳坐在沙發上的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皮膚白皙,濃妝豔抹的美豔熟女站了起來。她看向陶暮的眼神裏帶着毫不遮掩的驚豔和欣賞,纖纖玉手伸向陶暮,大聲喊道:“帥哥你好,叫我媚媚吧。”

出于禮貌,陶暮也伸出手,兩手相握的一瞬間,陶暮感覺到自己的掌心被人撓了一下。

餘媚沖他眨了下眼睛,傾身上前湊到他耳邊大聲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嫂子。”

如果不是陶暮下意識的歪了下頭,餘媚都能親上他耳朵。

舞池裏的噪音幹擾實在太厲害,大家說話都得這麽湊耳朵喊,所以沒人察覺出餘媚的不對勁。陶暮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大毛笑嘻嘻的湊上去:“嫂子你好漂亮呀。”

餘媚仿佛沒聽見大毛的話,仍舊盯着陶暮喊道:“生日快樂。這生日蛋糕我選的,你喜歡嗎?”

“對!這蛋糕是餘媚選的。不過那壽桃是我親自加上去的。”茍日新指着跟蛋糕風格非常不符合的壽桃,傻兮兮笑道:“喜歡嗎?”

陶暮三人恍然。大毛笑着說道:“我說這蛋糕風格怎麽這麽不搭。狗哥你的審美可沒有嫂子好呀。”

茍日新似乎特別滿意自己的女朋友,聽到這話立刻笑的見牙不見眼。相比之下,餘媚似乎對陶暮這個壽星公更加感興趣,坐下來的時候還特地從茍日新的旁邊挪到陶暮這邊,笑嘻嘻的搭話:“帥哥你今年多大了?聽我們家大狗說,你功夫特別好,還考上了京城電影學院的科班生。将來肯定是大明星啦!”

“來,咱倆喝一個呗!你狗哥說他今天在劇組把你和你哥們得罪了,晚上要負荊請罪,還怕你不接受。那你給姐姐一個面子,咱倆碰一個——”

沒等陶暮開口,餘媚特別輕佻的補充道:“你只要願意原諒你狗哥,嫂子跟你喝交杯酒都成。”

餘媚這番話剛說出來,就有幾個茍日新的哥們不太舒服的皺了皺眉。當然也有不敏感的,還坐那兒起哄叫好。陶暮對這種行事輕佻且自來熟的人向來不怎麽感冒,這會讓他想起上輩子在酒吧或者其他地方打工時必須應付的一類客人——比如見色起意的,或者借酒裝瘋的。

剛回沈家那幾年,他不願意提起這些經歷。然而沈毓的那些護花使者們卻總能在各種場合以各種方式提醒他,他陶暮的過去是多麽卑微谄媚——為了賺點酒水提成,都可以忍氣吞聲讨好賣乖。以此來佐證他在面對更大利益的時候必定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間接印證陶暮的為人就是如此虛僞圓滑城府深沉,比不上沈毓的天真爛漫品格高貴。

當然後來他們也用事實證明了,陶暮确實就是這種陰險惡毒虛僞妒忌的人。

陶暮從來不否認他就是那種虛僞且利己的人。但是在與利益無關的事情上,陶暮也樂得展現自己的風度和人品。也正因如此,即便心底很不喜歡餘媚的行事作風,陶暮還是端起酒杯沖着茍日新的方向碰了碰:“交杯酒就算了,我跟狗哥碰一杯,咱們一笑泯恩仇吧。”

說着,陶暮非常幹脆的将滿滿一大杯冰鎮啤酒一飲而盡。大概是在孤兒院的時候節省慣了,陶暮喝酒的動作非常幹淨。即便是舉大杯狂飲,也并不像很多人那樣啤酒順着下巴往下淌,喝的臉上脖子哪兒都是。反倒是慢條斯理滴水不剩,喝完最後一滴的時候将酒杯倒扣過來。彼時茍日新還剩一半沒喝完,不得不甘拜下風。一邊喝酒一邊沖着陶暮豎大拇指。

大毛小胖還有茍日新的武行兄弟們齊刷刷的拍巴掌叫好。大概是因為陶暮主動給臺階的舉動對了胃口,茍日新和他的武行兄弟們對陶暮三人的觀感越來越好。接下來的氣氛也越來越融洽。

男人嘛,不管年紀多大,聚在一起喝多了避免不了的就要吹牛。說要自罰三杯其實狂怼了三瓶啤酒的茍日新隔着他女友,拽着陶暮的胳膊就開始吹噓自己的過往功績——他自稱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說自己功夫也很不錯,給很多大明星都當過武替,其中還有幾位是當下娛樂圈很火的打星。

“……其實我不覺得那幫人就比我厲害多少。他們就是運氣比我好,真要是換了我在鏡頭前,我也未必就比他們差。打星嘛,只要動作漂亮就好啦,再說我長的也不是那麽磕碜吧?”

茍日新說着,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肌和肱二頭肌:“瞧瞧,多有男人味兒!”

陶暮坐在旁邊,看着一手拎着酒瓶子一邊扮演健美先生的茍日新,隐隐約約倒是記得上輩子,這人好像因為威壓事故摔斷腿了,又因為沒能得到及時治療,最後好像殘廢了。

這麽一想,這運氣是挺不好的。

陶暮自己的運氣就很不好,所以他看待同樣運氣不好的茍日新,未免有些同病相憐。

餘媚夾在兩人中間,看着一喝醉了就摟着人撒酒瘋的男朋友,極為隐晦的翻了個白眼,大聲說道:“又喝醉了吧!成天念叨你那點破事兒,現在還念叨陶暮這來了。你丢不丢人啊?你不會真以為自己能成大明星吧?”

似乎對餘媚的這番數落很熟悉,醉醺醺的茍日新只是憨厚一笑,不以為意的笑道:“這不是閑聊嘛。我就跟陶暮兄弟聊聊我的理想。電影裏邊不是有那麽句臺詞兒,人生要有理想,不然跟鹹魚也沒什麽兩樣。”

餘媚冷笑,幾位熟稔的點燃一顆女士香煙:“我看你就是一條鹹魚,這輩子翻不了身了。”

茍日新的幾個兄弟都聽不下去了。對着餘媚怒目而視。餘媚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烈焰紅唇手夾香煙的模樣,看上去潑辣極了。

這情緒有點不大對啊!

大毛小胖面面相觑,沖着陶暮大聲喊道:“我們去跳舞吧?”

“就是,好不容易來夜店一趟,也不能光躲這喝酒呀?”小胖笑嘻嘻的去拽陶暮,大聲喊道:“有請我們的夜店小王子閃亮登場。”

還夜店小王子……

陶暮不忍直視的抹了把臉,被倆發小一路推進舞池。

幾瓶冰啤酒下肚,陶暮也有點喝嗨了。并不像剛進來時那麽興趣缺缺。踩着樂點滑進舞池,然後一個後空翻跳上舞池最中央的舞臺。幹脆利落的動作搭配上陶暮俊美無俦的臉蛋,絕對是一加一大于二百的視覺沖擊力。

場下立刻傳來一片尖叫聲和口哨聲,就連二樓的dj都十分應景的來了段更為激烈動感的電音。比較人來瘋的陶暮在酒精和尖叫聲的刺激下,配合着激烈的舞曲,雙手撐着地面直接倒立,雙腳則在空中規律的擺動,做了個極為流暢的單車。緊接着又換成單手單車,後接一個大回環,借助慣力做了個無手風車,最後一個酷帥的pose定型。一應動作行雲流水,漂亮的六塊腹肌在黑色t恤的遮掩下若隐若現,荷爾蒙爆棚的炫技立刻引來舞池內一片狼嚎尖叫。

二樓包間,正陪着好友喝悶酒的駱陽下意識的看向舞池,一眼就看到了在舞臺上大肆炫技散發荷爾蒙的陶暮,不由得眼睛一亮:“居然是他。”

順着發小的眼神,厲嘯桁興趣缺缺的移了下目光。還沒看清楚臺上的人,就被駱陽拽着胳膊從沙發上拔起來:“走,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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