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由杜康導演的《現代版花為媒》, 男主角王俊卿這個角色由陶暮扮演, 女主角張五可這個角色則由班裏公認的班花同學姜程扮演——就是在軍訓的時候放出豪言, 将來在圈裏混出頭了要包養陶暮那位禦姐同學。至于男主角的表弟賈俊英, 在一番選拔之後, 被褚遂安這位濃眉大眼的滬城小夥搶到了。女二號李月娥, 則被班裏另外一位叫袁笛的小姑娘争取到了。杜康自己扮演李月娥她爹李茂林。一個比較搞笑的角色。
又因為溫葆同學曾對身兼導演及編劇于一身的杜康同學實施了肉體上的摧殘。為了報複溫葆,杜大導演強烈要求溫葆飾演阮媽媽這個角色。還親自給阮大媽設計了碎花布裙花發卡劉胡蘭頭的人物造型。除了溫葆本人以外,全班同學拍巴掌叫好,一致通過。
現代版的這個《花為媒》,故事背景和人物關系因為時代的原因, 稍微有些變動。陶暮飾演的男主角王俊卿是一位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富二代, 他回國之後參加父親好友的六十大壽,在壽宴上與兒時的青梅李月娥一見鐘情。兩人一頓海誓山盟後就想閃婚, 結果李家不同意這門婚事。因為李家是書香門第, 李月娥的父親最讨厭商人銅臭。
李家不同意婚事,王家自然也不會上趕着。與此同時, 與王家同為城中豪富的張家想要跟王家結成商業聯姻,托人撮合自家女兒張五可與王家公子王俊卿, 想要安排一場相親。媒人就是年輕時曾在居委會擔任婦女主任, 退休後閑不下來, 特別熱心的到處給人張羅對象的阮大媽。
王俊卿一留學回來的海歸精英,當然不同意相親這種土掉渣的安排。況且他一心喜歡小青梅, 更不可能同意跟素未謀面的張家小姐商業聯姻。然而王俊卿的父母強力施壓, 王俊卿沒有辦法, 只能拜托發小賈俊英替他去相親。最好想辦法把相親攪黃。讓張五可對他沒有好感,主動去跟張家父母提出不要聯姻。
結果張五可跟賈俊英在相親見面時一見鐘情,互生好感。然而賈俊英家世普通,他根本沒有勇氣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張五可。只能竭力貶低“王俊卿”的為人,跟張五可說自己配不上她。認為張五可值得更好的。
結果賈俊英越貶低自己,張五可越欣賞他為人謙遜才華出衆。于是張五可回家後就對父母表示她對王家公子特別滿意,不反對聯姻。
而另一邊,賈俊英回到家中,聽到母親告訴他,他的導師早上往家裏打了一通電話,想要給他和導師的女兒安排一場相親。原來賈俊英的導師就是李茂林。李家書香門第,李茂林一直想要個文質彬彬的女婿,恰好賈俊英又是他的得意門生。所以便安排了這場相親。
賈俊英少年喪父,被母親一手拉扯大。上大學時又得導師青睐,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兩位老人的好意。只能去跟李月娥相親。李月娥也不喜歡賈俊英,但是她從小就是個溫柔乖順的乖乖女,不敢反抗父母。只能跟賈俊英這位師兄訴苦。賈俊英得知李月娥這位師妹喜歡的竟然是自己的發小,于是答應跟導師說明白。打消導師想要給他說親的念頭。
而另外一邊,王俊卿得知張五可居然答應了相親,簡直晴天霹靂。然而張家跟王家都是城中豪富,既然已經放出了消息,那麽婚事勢在必行。
知道王俊卿要結婚的消息,李月娥也生了一場大病。于是李月娥的閨蜜就給她出招,讓她去大鬧婚禮。穿着婚紗在婚禮上逼問王俊卿到底喜不喜歡她?
李月娥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現在為了守護自己的愛情,也豁出去了。等到婚禮這天,真的穿着婚紗去逼問王俊卿。此時張五可也知道了她真正喜歡的人并不是新郎王俊卿,而是伴郎賈俊英。正鬧着不想結婚了。
恰好李月娥也穿着婚紗闖婚禮來了。兩位新娘在婚禮上見面,竟然惺惺相惜互生好感。于是張五可大膽決定,讓李月娥嫁給王俊卿,自己嫁給賈俊英。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因為整個劇本改編自評劇喜劇《花為媒》,所以劇本的基調有有些荒誕喜劇的意味在裏頭。杜康在改編的時候抓住了戲曲的精髓,把現代版的《花為媒》改編成了帶點歌舞劇意味的舞臺劇。
陶暮這位男主角在出場的幾幕戲中,跟李月娥一見鐘情時兩人一起跳探戈,內心獨白的時候跳街舞和爵士,至于邊唱邊跳時唱的臺詞就是由時下的流行樂曲改編的串燒。
其他角色的表演風格也都差不多。重頭戲就是王俊卿跟李月娥一段舞,賈俊英跟張五可相親時一段舞,張五可跟李月娥在婚禮上見面時,如孔雀般比美的一段舞。都是連唱帶跳這種的。尤其是最後一場婚禮的戲,更是熱鬧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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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暮在表演的時候真的是酣暢淋漓的揮灑荷爾蒙,每次他一出場,下面的小姑娘就興奮到嗷嗷叫。然而整場戲拍下來,最出彩的角色居然是扮演居委會大媽的溫葆。
丫穿着一件寬寬大大晃晃蕩蕩的碎花布拉吉,帶着一個劉胡蘭頭的假頭套,還帶着一個粉色hello Kitty的蝴蝶發卡,出場時就笑的賊眉鼠眼的月牙眼,一上場馬上就能hold住全場氣氛。
尤其是最後一場婚禮大戲,溫葆就穿着一身大紅裙子,在臺上扭了一段東北大秧歌——背景音樂放的是那種嗨爆了的DJ電音。溫葆這個踩點狂魔在舞臺上轉了一圈兒,竟然不自覺的引得所有演員都跟他同步跳秧歌。
那場面,簡直了。魔性到看了一遍就會在腦海中不斷徘徊反複,3D循環式播放那種。
反正整場戲下來,所有人都笑瘋了。就連陶暮這個滿腹心事的人都玩的特別嗨。他真覺得跟溫葆這樣的演員一起拍戲是種享受。
“幹杯!”
期末大戲結束後,京影08屆一班的學生們都被溫葆拉到溫聚祥吃涮羊肉。
身為一班的重要成員之一,陶暮當然不能掃興。原本想在期末彙演結束後,帶着宋老爺子他們吃飯慶祝的。現在也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
劉耀孟齊非常理解,開車把宋老爺子和陶院長送回後海。臨走之前還讓陶暮好好玩:“吃完飯如果沒玩夠,可以來夜色蹦吧。至少安全方面不用擔心。”
陶暮笑嘻嘻的答應着。目送他耀爸開車載着家人離開後。又跟厲嘯桁道歉:“……本來想請你吃晚飯的。今天沒時間。”
“不要跟我道歉。”厲嘯桁微微笑道:“我今天特別開心。覺得在舞臺上看到了不一樣的你。”
“跟你平常接觸到的我很不一樣對吧?”陶暮勾了勾嘴角:“其實我們這一行挺複雜的。以後為了拍戲,可能還要傳緋聞,塑造人設,你會看到更多副面孔的我。到時候你也許會失望。”
“如果我喜歡上的是我印象中的陶暮,那麽你所說的變化,也許會讓我覺得失望。但如果我喜歡上的是真實的你。你表露出的面孔越多,我只會越來越開心。因為我認識到了更完整的陶暮。”厲嘯桁溫潤一笑:“完整未必等于真實。我如果喜歡你,你真實的一面我會喜歡,你虛假的一面,我也會覺得很有情趣。人的一輩子很漫長,我們接下來還要相處幾十年,如果任何事情都是一場不變的,那豈不是太可怕了?”
陶暮啞口無言的看着厲嘯桁:“你大學是學辯論的嗎?”
“我學的是金融。”厲嘯桁看着陶暮,眉眼溫潤:“所以我知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只股票是一成不變。不會永遠漲下去,也不會永遠跌下去。人也是這樣。”
“時間不早了。你的同學還在等你。”厲嘯桁輕聲催促:“外邊很冷,進去吧。”
陶暮無奈的看着厲嘯桁:“厲總學的是金融。那你應該知道,就算兩家公司合并成功,今後也可能面對各種危機。比如說運營危機,比如說管理層內部争鬥。有些矛盾,并不是調整架構或者經營戰略就能解決的。最後很可能會因為企業內鬥導致兩敗俱傷的局面。”
“或許。”厲嘯桁笑了下:“但由我主導的并購項目,還從來沒出現過你說的狀況。我認為在企業并購的過程中,如果會出現磨合失敗的情況,那一定是事先工作沒有做好。沒有溝通好甲乙雙方的利益和需求。如果把我們之間的關系比作并購,那麽我的需求就是你。所以小暮,你的需求和利益又是什麽呢?”
陶暮:“我的需求和利益就是獨立經營。”
厲嘯桁低頭輕笑:“小暮,我很好奇,你說這些,或者說你堅持要獨立經營的原因,究竟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有信心?”
陶暮說:“我對時間沒有信心。”
“時間?”厲嘯桁微微皺眉,旋即輕笑:“這還真是個難題。”
陶暮剛準備松口氣,就聽厲嘯桁繼續說道:“不過我會想出辦法的。”
“天氣太冷了,你先進去吧。你的同學可能都等急了。”厲嘯桁看着兩步之外的心上人。夜色冷峻,橘黃色的路燈将他的眉眼暈染的越發精致俊美。這不禁讓厲嘯桁想起他第一次見到陶暮時的情景。
如果說那會兒陶暮還只是一個從頭發絲兒到腳尖都符合他審美的陌生人。那麽現在,陶暮就是他厲嘯桁很想抱回家裏共度餘生的人。
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處。所以厲嘯桁并不着急,也不想逼陶暮太緊。
陶暮回到包廂裏的時候,杜康正端着酒杯抱怨連連:“……溫葆同學你是不是故意的?咱排練的時候明明說好了,要跳那種特別高大上的舞步,歌舞劇。結果你丫一上來就開足馬力跳秧歌,把所有人都帶歪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讓咱班同學形象全無,以後找不着對象?”
“跟我有什麽關系?”溫葆笑眯眯的彎着他那雙月牙眼:“我就認認真真演戲。你們自己願意跑偏好吧?”
“什麽呀!你就是故意的!”扮演張五可的女同學沖着溫葆揮舞着手中的啤酒瓶:“你知道姐練最後那段舞練了有多久嗎?排練的時候那麽辛苦我都挺過來了。結果彙報表演的時候讓你給我帶歪了。你賠我。”
“這不賠你們吃涮羊肉了嘛!”溫葆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指着陶暮說道:“你也甭覺得委屈。你看看咱班偶像包袱最重的陶總都沒說啥。對不對?”
“他能說什麽呀?今天這場戲除了你,就阿拉暮暮在臺上扭的最歡。跳秧歌的時候比前面跳街舞跳探戈都開心好伐?”褚遂安一個激動,說話時就帶着點兒家鄉話的尾音:“你是真的要掉偶像包袱了伐?”
陶暮笑的特別開心。
杜康感慨的表示陶暮還是演戲的時候最開心:“這得多謝我。要不是我兩個劇本讓咱們暮哥解放了天性,他還一本正經的縮在那偶像包袱裏邊。多沒意思是吧?”
“對。”陶暮跟杜康碰了一杯。莞爾輕笑,眉眼缱绻,連聲音裏都帶着笑意的調侃道:“想我怎麽謝你呀?”
“以身相許吧你!”杜康也是個嘴上沒有把門的。這話一說出來,全班同學立刻拍巴掌起哄。
已經喝高了的禦姐同學不服氣的站起來:“憑什麽對你以身相許啊?姐還等着以後成名了保養我們家暮暮呢。你個兒高老不起啊!上後邊排隊去!”
“呦吼!!”一大幫同學繼續拍巴掌起哄:“搶親喽!”
“搶親!搶親!”
這頓涮羊肉一共吃了兩個多小時。吃完飯了,一大幫人還裏倒歪斜的要去唱K。
期末大戲的彙報演出結束後,就是放寒假了。家在燕京的同學還好一些,住外地的必須要打包行李回家過年。這一別又是小一個半月。
一群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們,從天南海北的城市輾轉赴京上大學,第一次離開父母身邊,就是跟同班同學關系最親。現在一下子要分別了,還都有點依依不舍的小情緒。
不過這些感情,會随着他們逐漸成長,遇見過越來越多次的聚散離合而慢慢稀釋。當他們畢業後輾轉各方,輾轉各個劇組,心神也會被名利或者其他東西慢慢占據。最後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裏浸泡的越來越麻木。曾經的熱血沸騰仗義執言還有理想什麽的,可能會在功成名就的道路上漸漸遺忘初衷,可能會在生活的逼迫下漸漸褪色,只剩下養家糊口的窘迫狼狽。
一張白紙也許會染成五顏六色光彩奪目,也許會因為色彩的複雜多變最後變成全黑。
陶暮不知道這個過程會耗費多長時間。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分外珍惜這些還算單純可愛的同學情誼。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盡己之力,讓這幫孩子們盡量過的輕松一些。
畢竟,他兩輩子能拿得出手的美好回憶,并不算多。
這世上有太多東西都會變質。作為一個有錢人,陶暮做不到太多事情,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所擁有的東西變質前,盡量久的保護他們。
因為等那些東西變質以後,哪怕陶暮再遺憾再舍不得,也必須舍棄掉。
這并不是什麽愉快的感受。就算前世今生兩輩子,陶暮已經習慣了這種抉擇,可是當這種遺憾再次出現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