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月照雪(四):利用

星月照雪(四):利用

螢火穿梭在松杉和灌木葉當中,飛地緩慢、輕盈。

趙令悅衣角翻飛,用那扇子悄悄撲棱,就跟撲蝴蝶一般。

內侍在幾米處守着,忽然一陣風吹草動,似有馬蹄聲,再看郡主,玩得入迷了,顯然沒聽耳。

“你聽到什麽動靜沒有?”

另一個道,“都天黑了,哪一位主子還捕獵,聽岔了吧你?”

“真的真的,你快細聽。”

那另一個把耳朵豎起,不過幾秒,幾只箭擦過風林的飕飕聲到了耳內,他眼睜大了!

“還真有!我聽着挺近的,要不要提醒郡主?”

“我不敢。”

“你不去我去,若是郡主有個好歹,打死我們也不夠賠的!”

內侍才上前了幾步,一麋鹿忽然竄出來将他吓得一跳,哎呦一聲躲避不及仰面跌倒,燈也摔了出去,掉在趙令悅腳下,身邊的岫玉将将撿起來,“怎麽了?”

內侍扒着草堆爬起來,“是麋鹿!”

另一內侍喊道,“還有箭!”

趙令悅不明情況,但手中螢火蟲因她松懈,自手裏溜走。這時對面林路裏駛來兩匹飛馬,趙義跟邵梵一群人追趕那花鹿而來。

六名金吾衛舉着火把,晃了下趙令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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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頭的趙義于火光中一發現趙令悅,準備好的弓箭便松下來。

可邵梵沒有照做。

他箭在弦上,手中的弦已經繃到最緊,視線穿過趙令悅等人,緊盯着她身後的那獵物。

趙義大驚失色,恐他誤傷了趙令悅,大喊,“快放下,沒看見郡主在此?”

“——嗖”,三皇子話未說完,長箭擦過林葉,驚散了成群出動的螢火蟲,已經射了出去。

趙令悅就是此時發現了直沖沖射來的箭镞。

“梵梵!”

“郡主!”

距離太近,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噔的一聲磕碰,就過去了。聽得幾聲哀嚎,那小鹿兒已倒了下去。

月光下,那箭準确得插在鹿頸裏。

雅翠岫玉目瞪口呆,兩個內侍也吓傻了,金吾衛一動不動,不敢去查看死鹿。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箭,剛剛是擦着昭月郡主的腦袋過去的!

趙令悅自己也不笨,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愣在當場,她看向邵梵,他怎麽敢?

可那罪魁禍首竟然還面無表情,像個冷血動物。

*

邵梵在高處,無人知他心緒早在五髒六腑劇烈翻湧。

他們之間隔着滿空被打散亂飛的螢火蟲,他不愛螢火蟲,甚至是讨厭,螢火裏有他年少的記憶,過于沉重。

王家一族因所謂“抗旨”在趙洲手中慘死,家眷連坐。

行刑前夜,他和母親睡在刑場的野外。

那日是他的生辰,母親從那牢獄兵的帳中出來,衣衫紛亂,她為他捉來一只螢火,放入他手心。

“昭月郡主出生了,天下大赦,我們都不用死了,你要活下去。娘教你,你跟着天上的歸雁往北走,去隴西找修遠侯宇文通,你父親是他的故友,他一定會收留你的。好孩子,一定要記住娘的話,記住了.......”

母親哭了,年幼的他亦心痛,這種輕微的呢喃在林中随風再現,就像是夢魇一樣揮之不去。

經年過去,昭月郡主這個刻在傷裏的字符,也成了他眼前的真實。

邵梵呼出一口濁氣,翻身下馬。

*

自那箭射出後,趙義幾乎是滾下了馬,到了身前悅,四處扯看,“梵梵?!傷到哪兒了沒??”

她臉上血色亦褪盡,“我......”擡手,摸了摸右髻的發。

趙義巡眼過去。

她今日梳得是個雙蟠髻,螺钿梳點翠其間,左右各簪了玻璃空瓶簪,簪頭似瓶,可再插花。

現下左邊的簪子還在,右邊的明顯被箭镞打爛,只剩下一截斷尾。

趙義怒極,一轉身發現邵梵已經單膝跪地,等在那裏領罪。

幾個大步,擡腳狠狠踢上邵梵請罪的脊背,一股腦地拳腳相加,邵梵不吭一聲。

原來酒過三巡,氣氛熱絡起來,聽聞邵梵在軍中夜視極佳,射術一流,每次都是夜襲敵營,屢試不爽。

趙義年輕氣盛,平日也最擅弓騎,加之喝了酒性情上來,便當着趙洲的面,請求與邵梵于昏晝一比高下,趙洲欣然同意。

二人簡裝便策馬複進林中,臨時起意也未曾叫女眷回避,誰知趙令悅會碰巧也在林間?

邵梵到底是哪來的一百個膽子,能拿趙令悅的性命打賭?如若他馬偏一步,又或是她躲一躲,那後果都不堪設想了!

思及此手不免更用了力,發洩了一通,對着趙令悅身邊的人大聲惱道,“帶郡主出去!”

趙令悅被左右人扶着往林外走時,雙腿還一直止不住地在發軟,腦海控制不住的,開始回憶那日邵梵面見趙洲時的場景。

她也聽到過趙洲與皇後議論,老修遠侯死了,這次将他父子喊來,是要趁機收歸軍權的。

兩相聯系,趙令悅驀然肯定了一件事——這個邵梵不是要害她,就是想要利用她。

她氣地胸膛劇烈起伏,掙開雅翠岫玉的手,将那被他打斷的琉璃發簪從發間拔出來,蓄力甩了出去,怒罵一聲:“這個混蛋!”

雅翠和岫玉連忙湊上去給她順氣,“混蛋混蛋!白瞎長了雙眼睛,敢叫我家郡主受驚?待禀報官家,看官家和大人怎麽收拾他!”

*

趙琇得知趙令悅被偏箭打斷發簪送回了家,立即與王獻趕進了營帳,趙洲坐在上首,底下人都已經齊了。

邵梵臉上挂了彩,此時鼻青臉腫,趙義将林中經過禀報出來,言尾還憤憤譏諷,“兒臣倒不知這邵郎将如此看重輸贏,一只鹿而已,跑了便跑了!竟還比得過昭月的安危性命去了!”

此話一出,宇文平敬即刻面如菜色。

他慌忙跪地求饒,“犬子怎會想要加害郡主?!定是喝多了酒糊塗了啊,看不清物也是有的,求官家饒這孽障一命!老臣半生無子,好容易得了這一個。”

又屁滾尿流地爬去了邵梵旁邊,大力抽了邵梵兩巴掌,“好在郡主無礙,官家郡主要怎麽罰,只要饒他不死,都……都任憑處置!”

既趙令悅無事,趙洲也不能真的就因為這件事砍了邵梵。

反倒是宇文平敬這一番涕淚縱橫,哭天喊地的,總歸不好看,也掃了衆官興,“卿先起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邵郎将,也是喝多了酒。”

邵梵伏地叩拜。

他有十足把握傷不到趙令悅毫毛,只言片語都不為自己辯解,直接伏到塵埃裏去,“臣該死,是臣糊塗,眼盲眼瞎驚了郡主!”

趙洲嗯了聲,佯問趙光,“少保想怎麽處置合适?念其履歷軍功,還是從輕發落罷了。”

邵梵屢立軍功只是趙洲嘴上說的好聽,他始終沒讓邵梵超過七品綠服的官階,就代表了他真實的态度。

這次失誤恰恰給了趙洲機會,他必定要借此削弱隴西軍權。

趙光棕面短須,餘怒未消,緩緩道,“既是武官,那就按軍中失職懲戒如何?無故射傷平民,按大輝律法,校尉以下打十脊仗,以上二十,郡主非尋常百姓,宣義郎身為中将知法犯法,更要以身作則,再加十折仗,三十罷!”

宇文平敬只好磕頭,“該打!該打!就照少保說的辦。”

幾個文官又起身作揖,對趙洲道,“郡主金尊玉貴,雖與百姓有別,但若是大行特權反失了法公規正,還是謹遵律法,二十折仗便罷。”

趙光唇角下挂,未再辯駁。

趙光是皇帝近親,趙洲不好公開偏頗,“便照學士所言,按律法來。”

“嗯,那就二十脊仗。禁酒一月。此外......”趙洲頓了頓。

這一頓,讓在場的人都拙火,噤聲。

趙洲要評判了。

宇文平敬更是一臉熱汗,邵梵額頭對着地面,他閉了閉眼。

等趙洲最後的發落。

“降橫班副使為大使臣,拜修武郎,降正帥至副帥,領邵軍一半,另一半交于副指揮使。”

副指揮使是趙洲派去的中央官,道完便作揉額,“好了,都起來,累了一天,衆卿也回了歇栖,”玩笑道,“宣義郎明日睡起了,可別忘了去內務監領板子啊,這大男兒敢做敢當,少保回去哄一哄,郡主也就不鬧脾氣了。”

半家常的話,叫天子又變得随緣親和起來,衆文官笑,簇擁着趙洲走出了營帳。

趙義仍有不滿,還想跟趙洲複議,趙琇連忙将趙義拉走,王獻看了一眼他們,跟在趙琇身後。

跪地的二人等棚中空了,對視一眼,個賽個得狼狽。

邵梵是真的松了口氣。

太險了,賭趙洲的喜怒,太險了。

但尋機鬧這麽一出幺蛾子,二十板子,賠了一半邵兵,皇帝便不好将事情做絕,起碼得累而待之。

他們回了隴西,也能緩其日月,另行他策。

邵梵這是賭贏了。

*

邵梵有時膽識駭人,叫宇文平敬也猝不及防,好在這半路父子還是一唱一跳打完了雙黃。

回了歇腳處,屏退衆人,守好門窗确定無人偷聽,宇文平敬才壓着聲道:“你要尋個錯處,何故非去碰那昭月?不知道她是官家身邊的紅人”

“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

“臉疼不?”

邵梵手搭膝,正襟危坐,只那花臉格外出相,“我皮糙肉厚的,無事。”

內務監的板子可不輕,若趙洲不特意松口多少得皮開肉綻了,宇文平敬斂住唇,手砸了好幾下床板。

“卧薪嘗膽十年一劍,成大事者皮肉傷算什麽?你好歹沒有叫你父親失望過,再等等,這些我們全都得讨回來!明日,只能先委屈你接着挨打了。”

邵梵笑一笑,“恐怕不止挨打那麽簡單,王獻傳信,說郡主一直對我頗有微詞。”

“什麽?”

“昨夜之前,她就已經跟公主編排我,說我虛僞。”

宇文平敬瞪了下眼,複述,“虛僞?郡主說的這話?”

“是。”

“那你還是不該惹她,萬一你傷到她半分......”

“我知道,可我沒有選擇。”

*

翌日,邵梵去內務監領罰。

木杖敲在邵梵平躺在刑凳的骨肉上,起落之下的風中都裹挾着他血汗的氣味。

宮中一般都只打小杖,可給他用的是大杖。

他将牙齒咬得鐵緊,額頭上的青筋畢露,又一擊砸下來後,他腦中弦一扯,骨頭咔嚓一聲,似乎是哪裏斷了。

趙義在一旁受天子吩咐監刑,明明已經過了二十,但刑仗仍舊不曾落下,次次往他斷了的腿骨處砸,沒有人喊停。

那一瞬,邵梵差點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

但因為王獻透露的消息,趙琇知道趙義濫用私刑,怕他闖禍,只好匆忙趕到內務監,她心知肚明趙義怒火的源頭,還帶上了趙令悅。

進院見趙義讓人換了大杖,趙琇輕手推了趙義一下,低聲道:“難道你要打死他嗎?官家可沒有下這樣的令。”下秒對執仗者喝停,“先停下!”

霎時間,堂內只有邵梵沉重的呼吸。

跟在後頭的趙令悅聽着那帶血鈎樣的呼吸聲,懇求趙義收手,沒敢去看邵梵的衣服上滲出來的是汗水還是血水。

這人利用她與朝廷、官家博弈在先,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宮內辦事得按章法,趙義沖動用事為她徇私,也沒問她本人願不願意呈這個情。

而且後面出了問題,不還得算在她和她家的頭上麽?

趙義對她什麽都好,就是人太蠢。

趙令悅道,“我知道堂哥是為我出氣,可官家只叫杖二十,你私自加了,回頭怎麽跟官家交代呢?”

趙琇也勸:“大杖不是小杖,不能再打了。”

可趙義不聽,因為他不是一個智高的人物,想不到那麽多前因後果:“八品芝麻官,他滾回了家有什麽好交代的?不許停,繼續打!”

趙令悅鼓起一口氣喊,“你們不要打了!”邊說邊快步走近邵梵,邵梵沒望着她。

趙令悅在他腦袋上方袖起了手,傲慢道:“何必逞強呢?你昨夜确實對我無禮,跟本郡主道個歉,我就饒了你。”

邵梵這才看向她,血絲布滿眼球,咬牙鎮定。

兩相一望的那刻,他的樣子将她窒住。

趙光平日裏總說,人的善惡只在一念之間,世上本沒有完全的好人壞人,他招惹她有他的苦衷,可能是在為自保掙紮。

那一瞬間,她竟然有點可憐他。

趙令悅看着他的眼睛,用僅他們二人可聽見的低聲,向他呢喃,“昨晚是你先欺負我的,所以你應該要跟我道歉。”

邵梵胸內抽着氣,連帶整個胸腔都在發疼,被汗打濕的眼睫毛抖了抖。

她又拔高了聲音,好讓在場的趙義也能聽見,“以後看見了我記得要繞道走,別再來招惹。”

“......臣無禮在先。”邵梵松開鐵緊的牙,緩緩開了口,狼狽趴在那裏,一字一句地說,“......求,郡主原諒。”

邵梵求了饒,趙義才放過他,但不讓人給他一把竹藤椅,非要他自己走回去,将他再次淩遲一遍。

那日他腿都是拐的,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內務監,地下硬生生被他的腳步,拖出一條濕淋淋的血路來。

後面就聽說邵梵跟修遠侯兩個人連夜滾回了隴西,安安分分的,在地方當個八品官和酒囊飯袋去了。

隴西,一塊邊塞之地。

苦寒,人煙稀少,也是抵外的軍事重鎮,隴西軍六萬餘,本是保衛國朝,誓死效忠君王的,誰能想朝朝狼子野心,宇文家會跟邵梵一起掀杆做狼呢?

如今輝朝沒了,趙令悅前半生受輝朝供養,後半生,注定要和反了輝朝的邵梵,糾纏不休。

*

邵梵找回趙令悅的當天,便與王獻一同進宮面見英王。

議事處還被押了幾個五花大綁,跪在那兒的大臣,身上是破舊的品官服飾,他們見到邵梵與王獻,其中一位大臣猛地用頭撞過來。

可惜還未到二人身前,就被一旁的士卒打翻在地。

大臣心有不甘,破口大罵,“爾等反賊!深受君恩,不思忠君報國,大逆不道背主叛亂....”

邵梵不痛不癢,淡道:“堵嘴。”

英王趙晟嘆過氣,便叫他們三個過去。

趙晟試探着,柔聲明言,“本王欲留下叔叔的命,放那些年過花甲的臣子退仕還鄉。”

相較于趙晟柔軟的同情心,邵梵可謂是刀槍不入,直接冷言道:“趙洲能活到幾時,要看他配不配合,至于那些大臣,大王是不是以為,他們不會用刀就沒有威脅?”

“一旦放歸,寥寥幾筆煽動人心,編造流言都是個中高手,制造民亂也不在話下,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因此這些人只要活着,就必須掌握在我們的手下。”說到最後,邵梵拱手,“臣請問,前太子少保趙光,現在何處?”

“他與本王叔叔一起留在了宮內,應該也被關起來了,你找他幹什麽?”

王獻見趙晟不解,便替邵梵補充,“邵郎将抓到了趙光的次女昭月,可借她讓趙光低頭。趙光身處太子少保的位子,若能叫他出面去說服那些老臣支持趙洲退位,倒是個不錯的權宜。”

趙晟思索,“他......是王叔的心腹,勝算能有多大?”猶豫間剛要派身邊的人把趙光帶出來,邵梵又壓低聲說,“昭月是他的親眷,既然以此為條件,不便在衆前跟他談,臣單獨去見。”

英王颔首。

*

邵梵去見趙光時,他手腳被綁着,雖一日一夜滴水不進,但精神力氣都存,此時,聽見動靜睜開了假寐的眼。

邵梵蹲下來,單刀直入地說,“我想讓你出面去說服那幫翰林院和樞密院的老臣,讓廢帝退位,輔助英王登基。”

趙光目光駭然,冷笑連連地撇過臉,“......不可能。”

“我們談談條件。”

趙光搖頭哼笑,“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多費口舌。”

邵梵也笑了,“談談你女兒如何?”

“你不配提她一個字。”

邵梵目光冷然,“看來你确實不怕死,就不知道你死了,落入我手的趙令悅該如何。”

趙光猛然睜開眼,目露詫異與怒色,“你說什麽?”

邵梵一字一句,緩緩地道,“昨晚三更時你被捉,趙琇僥幸逃脫,但趙令悅被我捉了回來,現關在我營中,成了我的俘虜。”

趙光神色越發冷硬,“我不會信你的。”

邵梵又笑一笑,他的眼白還有些充血。

趙光并不知那是為了救趙令悅受的傷,只令他看上去更加陰森滲人。

他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什,交到被繩索束縛的趙光手中,“這東西,少保不會不認得?”

趙光低頭,淡紫的夾棉絲羅透着花格窗漏進來的光,顯出纏枝石榴的暗紋,那是趙令悅從公主府出來與他父女臨別時,身上所穿的冬裙。

棉綢布裏一只羊脂白的和田手镯,正是趙令悅及笄後趙洲所送,趙令悅一直貼身帶着的。

“輝朝習俗。女子未嫁,镯不去身。”邵梵推了推趙光開始哆嗦的手,将東西推進了他懷中,“收好。”

一句“收好”,叫趙光渾身毛骨悚然。渾身有種已經拿着趙令悅骨灰的森然,原本頹唐認命的眼神,頃刻間迸發出憤懑無比的光。

他死死盯着邵梵,用眼神将他千刀萬剮,語氣有些絕望,“你把她怎麽樣了......”

“暫還未把她怎麽樣,就看你想讓她是哪種下場?少保可以好好想一想。”

邵梵還不忘說些腌臜話,好繼續刺激他繃緊了的那根神經,“我見令愛待字閨中,麗質天成,那貌美嬌弱的樣子,被營中那幫還未成家的莽夫瞧見了,都央我将令愛賞賜給他們消遣。”

說到此處輕佻地笑了一聲,”我罵他們不知輕重好歹,一直幫少保擋着這幫洪水猛獸。投桃報李,少保是不是也該對我表示些誠意?”

趙光如遭雷擊,登時呆立當場。

他忍住怒意,“你讓我見見她。”

邵梵輕笑,“你肯照我說的做,我就讓你們父女見一面,不然,你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趙光大睜着眼,胸膛開始劇烈起伏,顯然被他氣得不輕。最後,咬牙從嘴裏擠出二字:“奸佞!”他含着淚,破口大罵,“奸佞......好一個奸佞!”

就在邵梵與趙光切磋的這時辰,那頭值房西院寝屋裏的趙令悅,燒裏帶毒,受了重傷一直沒醒。

軍醫李無為喊宋兮進去,一臉的搖頭,“這姑娘頭顱豁口太深,又凍了半天染了急病,今晚要是還不退燒,八成熬不過去了。”

宋兮有些頭大,“這可怎麽辦,人可是郎将拼了命救回來的,死了太可惜。”

李無為就等他這句話,“吶,要不我給你支個主意好咯?你讓郎将帶兩個宮裏的禦醫回來,宮裏有禦藥房,他們手上肯定有能救這姑娘性命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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