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chapter 36
每次趙彥丞來W大, 免不了都有人宴請。送魏煙回了學校,趙彥丞一轉方向盤,又去赴幾位W大校領導的局。
飯桌上, 幾人聊了聊W大今年的重要活動安排和計劃,話趕話,就提到了今年寒假出國交流活動的名額已經滿了。
魏煙和趙彥丞的關系在圈內算半公開,今天來的又多是熟人朋友,說話沒什麽避諱, 便有人來向趙彥丞邀功, 說:“這次倒有幾個好苗子,趙總, 您家的魏煙也報名了。”
“真優秀呀。”
“趙總家的倆個孩子,一個是弟弟, 一個是妹妹, 都是個頂個的大拇指呀。”
一位性格古板的男領導說:“哎呀,一個小姑娘, 去那麽遠的地方做什麽?那得吃多少苦。”
這事趙彥丞倒是第一次聽說, 他眼皮擡了擡, 說:“小孩兒是該多見見世面, 随她去。”
用餐的間隙, 又來了幾波人, 孫理想也帶着他新交的女朋友來了。
孫理想落了座, 瞧了趙彥丞一眼, 誇張地嘶了一聲,說:“啧, 彥丞,你嘴怎麽了?被狗咬了。”
趙彥丞用手背碰了碰疤, 單薄的嘴角無意識地朝上揚了起來。
今晚他沖動了。
第一次接吻就弄成這樣,過了火,估計魏煙挺長一段時間要不敢看他。
其實他早就過了,這種由荷爾蒙為主導的,愣頭青的年齡。
所以他今晚完全沒有料到,當魏煙像只小獅子一樣朝自己撞過來的時候,他那引以為傲的理智和自制力會被撞得這麽分崩離析。
兩只眼睛睜着,卻仿佛正在做一場白日夢。
鼻尖還能聞到她身上的氣味;手指還能摸到那消瘦柔軟的肩,柳條一樣充滿韌勁的背。
還有那唇,那應該是這世界上最甜、最軟的東西,是一朵用饴糖做成的雲。
當他終于吻住這片雲時,那壓抑已久的爆發,那強烈的刺激,那隐匿的得償所願,全都叫他直升天際。
神經又在突突直跳,趙彥丞驀地回過神。
“不是。”他淡聲回答。
“那是怎麽了?”孫理想問。
“被貓撓的。”趙彥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你還養貓了?”孫理想吃驚地說。
趙彥丞放下酒杯,說:“我開玩笑,不小心碰到了。你別管了。”
孫理想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打了個寒戰,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你剛才的樣子,真的特別讓人起雞皮疙瘩。”
趙彥丞就吐了兩個字:“滾蛋。”
“嘁。”孫理想說:“卸磨殺驢啊,我剛幫了你的忙啊!”
“謝了。”趙彥丞說:“你再幫我個忙,給我找個買手,我要挑一份禮物。”
“禮物?”孫理想說。
“嗯,”趙彥丞修長的手指擱在餐桌上,在一群吞雲吐霧的男人之間,他是唯一沒夾煙的一個。餐廳紗霧似的燈光将人籠着,讓他看起來神色溫和隽永,“有檔次點的,小姑娘喜歡的。”
“送小情兒啊?”孫理想沖趙彥丞擠了擠眼睛。
孫理想這話本意就是想開個玩笑,甚至做好了被趙彥丞擠兌幾句的心理準備。
趙彥丞這種人,壓根就不信什麽婚姻愛情。就他老爹那生活作風,擱誰身上誰都對愛情幻滅。更不會養女人。
沒曾想,這回趙彥丞卻沒反駁他。
趙彥丞掕上西裝外衣就往外走,輕飄飄地抛下一句話,說:“你看着辦。”
*
這一整晚,魏煙都睡得很淺。她心裏有事,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踏實。但也沒做什麽夢,更不用說夢見趙彥丞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魏煙被頭頂的鬧鐘叫醒。她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腦袋垂在胸口一點一點的,還有點想打瞌睡。
她閉着眼睛,夢游似的走到衛生間洗了臉,t再往嘴裏塞進抹薄荷味兒的牙膏,牙齒被冰了一個激靈,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緩緩睜大眼睛,視線漸漸清明。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她大腦冒出了兩個巨大的感嘆號:
今天有法律基礎考試!
今天是趙彥丞跟她表白後的第二天!
她吐出一口泡沫,含進一口水,繼續仔細上下刷牙。
已經六點半了,她八點半考試。
吃早飯半小時,去教室十五分鐘,算來算去,她最多最多也只有一個小時零十五分鐘溫書。
但如果她今天想化一個淡妝去見趙彥丞,那就至少要再抽出來二十五分鐘。
二十五分鐘,足夠她多背一頁書了。
魏煙抓了抓頭發,短暫陷入混亂。
是趕快沖去教室再背一會兒書,還是抽空化一個淡妝好等中午跟趙彥丞一起吃飯?
要事業?
還是要男人?
她才剛進入大學,就不得不面對人生的最難選擇題。
“不管了……背書要緊!”魏煙吐出嘴裏的泡沫,還是像往常一樣盤了一只低丸子頭,然後穿上白襯衣和牛仔褲,抱上筆記本電腦和專業書,飛快趕往教室。
魏煙坐在教室裏将書重頭到位掃了一遍,又着重背了一會兒教授在課堂上劃的重點。
同學陸陸續續進入教室,距離開考還有十五分鐘,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是學生會的學姐李燕給她發來消息。
李燕:【今天上午十點鐘到小禮堂開會。】
魏煙從背書中抽空回複:【學姐不好意思,我昨天跟你說了,我要請個假。我今天上午有專業課考試。】
李燕:【這個會必須參加。】
魏煙:【但是我有專業課考試,而且我提前請假了。】
李燕:【我同意了嗎?請假不是你說想請就能請的。你要自己想辦法安排時間啊。】
魏煙:【我今天是專業課考試,這我怎麽自己安排時間呢?我真來不了。】
一分鐘後,李燕回複:【學生會主席說了不能口頭請假。要是實在有事不能來,要手寫一份請假書,然後找主席和副主席簽字,在下次會上念一遍。】
魏煙急着考試,匆匆發了一句:【好。】
就将手機關機收回書包裏。
長達一個半小時的專業課考試後。
魏煙從教室出來,手機開機,彈進來不少消息,全是學生會群裏的各種通知瑣事。
李燕:【你別不把周例會當回事。周例會是非常重要的。】
李燕:【你今天上午就要把請假書發給我。】
魏煙不得不去圖書館寫了一份請假申請。
這份破文件發出去後,李燕一會兒說,字數不夠,一會兒說感情不夠誠懇,硬是改了好幾遍才過關,然後要她下午找主席和副主席簽字。
魏煙一想到自己一上午就這麽耗在這事上,專業書一點沒看,就有些懊惱。
她再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
昨晚趙彥丞說中午一起吃飯。
她連忙掏出手機翻看她和趙彥丞的聊天記錄,果然一個小時前,趙彥丞給她發了消息:【中午一起吃飯?】
她完全沒看見,沒回。
剛過去的一個小時裏,趙彥丞再也沒說話。
他們現在的關系很微妙,魏煙不想趙彥丞誤會她是因為昨天的事在故意不理人。
魏煙抱着筆記本電腦和專業書,一邊從圖書館往外走,一邊手忙腳亂地給趙彥丞回消息:【我剛剛沒看見。】
趙彥丞幾乎是秒回:【沒事。】
zyc:【吃了沒?】
魏煙:【還沒,準備去吃飯了。】
zyc:【在哪兒?】
魏煙:【剛出圖書館。】
zyc:【在哪個校門?】
魏煙:【南門。】
zyc:【嗯。】
zyc:【你擡頭。】
魏煙緩緩擡起頭,不遠處一輛锃亮的白色的高檔轎車就停在南校門口的綠蔭下。
看見趙彥丞的那一瞬間,魏煙的心跳突然跳得飛快。
還有一種巨大的欣喜升起,像冰鎮雪碧打開時冒出一串咕嚕嚕的氣泡。
這種感覺就是喜歡吧?
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別的解釋了。
她快步朝趙彥丞走了過去,拉開車門,坐好,将書本和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轉身系安全帶。
“你一直在等我嗎?”她輕聲問。
趙彥丞單手撐着方向盤,手腕上戴着一面黑色機械手表,表盤在晌午刺眼的驕陽下熠熠生輝。他溫和地說:“沒多久。”
安全帶扣入卡槽裏,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魏煙覺得趙彥丞多半說謊了。
他的車手剎放了下來,而且副駕駛座的真皮坐墊有些發燙,至少在太陽下曬了有一會兒了。
“我給你買了一個小禮物。”趙彥丞手指撥開車載儲物箱的滑蓋,從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精致禮盒。
“這是什麽?”魏煙好奇地問。
她打開盒蓋,黑色天鵝絨墊上放着一塊精美的銀色女士細帶手表,表盤上用一圈碎鑽組成了一輪月亮。
魏煙不懂表,但有的東西不需要懂,只用長着眼睛,就能看出來這玩意兒有多貴。
“為什麽,要送我這個呢?”魏煙捧着禮盒,收也不是,推也不是。這東西太貴重了,而他們現在又在這麽不尴不尬的階段。
趙彥丞倒無所謂,他放下了手剎,點火,挂擋,随口說:“賠禮吧。”
“賠禮?”魏煙微愣。
經過一晚上了,趙彥丞的嘴角還沒長好。那一處倒是結了血痂。
魏煙悶悶地小聲說:“賠禮的話,也應該我賠吧。”
雖然趙彥丞後面親得更兇,但畢竟趙彥丞才是傷員,他可沒把她嘴唇咬破。
看來接吻這件事還是很看技巧的……
趙彥丞莞爾,說:“那就當做紀念吧。”
“紀念什麽呢?”魏煙仍然茫然。
今天非年非節的。
她疑惑地扭頭瞥向趙彥丞。
趙彥丞笑笑,沒說話。
魏煙心一哆嗦,大腦中電光火石,一瞬間反應過來——
趙彥丞指的是初吻紀念……
她慌得手指要打顫。
因為是他們初吻的紀念,所以魏煙好想收下這份禮物。
可她又覺得這東西實在太貴重,她收了還不起禮,反而加大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趙彥丞見魏煙捧着手表不說話,一臉悶悶不樂,自嘲地牽了牽嘴角。
“不喜歡?”他溫聲問,烏黑的眼睫半垂,說:“我也不知道你們小姑娘平時都喜歡什麽。”
“不是的。”魏煙默默将禮盒抱緊,小聲說:“就是覺得,太貴了。”
“只是因為這?”趙彥丞問。
“嗯……”魏煙輕輕點了點頭。
她以前給趙彥丞買的禮物,全部加起來,估計也只買得起這個表盤上的一枚鑽。
趙彥丞淡笑了一聲,說:“那等你畢業賺錢了,你給我買個更貴的。”
魏煙眼睛亮了起來,試探地問:“那我得攢幾個月啊?”
按照剛畢業小律師的薪資,多半要攢好幾年。但趙彥丞覺得送禮物,只看心意,不看價格,沒必要有那麽重的心理負擔。這塊表用了他大概一個月的收入,他便說:“大概三個月吧。”
魏煙登時看到了希望,她開心地點了點頭,說:“我會努力賺錢的。”
“我幫你戴上?”
“好……”魏煙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趙彥丞握着她的手腕,幫她将手表背面的鎖扣系好。
除此之外他沒有再多碰她一下,指腹點到為止地從她手背擦過,立即紳士地放回方向盤上。
“和我的手表是一個系列的,我的是男士款,叫黑曜石;你的是女士款,叫月光。”趙彥丞說。
“哦。”魏煙寶貝地摸了摸表盤,小聲說:“好好看……”
“現在這個點兒食堂沒什麽吃的了,出去吃,想吃什麽?”
魏煙想了想,說:“去附近的小吃街吃炒菜?”
“行。”趙彥丞打轉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