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第二天，言奕開車去了解放中路的那家書格咖啡店。

走進店裏第一眼找收銀員，系着深色圍兜，低頭在電腦屏幕前忙碌的人。

言奕的目光很快黯淡了下去。

今天收銀小哥是店員阿魚。

發現眼前這位客人到處東張西望，總往員工區裏望。阿魚提了提黑框眼鏡，心想肯定不是來買咖啡的，而是來找人。

不過……人長得真帥。

阿魚下好訂單問，“您是帶走，還是在這喝？”

“在這喝。”

言奕出示完付款碼，自覺挪到等候區。阿魚眼角餘光注意到他四處張望，又禮貌地提醒，“先生您好，如果要等人，可以去那邊沙發先坐下，慢慢等。”

言奕那雙淡漠的眼睛轉過來，擡眸的瞬間，經過阿魚身後的服務員小米，差點叫出聲，哇塞，好帥的人啊。

“這是七夕活動優惠券，歡迎下次光臨。”小米格外熱情地把優惠券遞過去，言奕語氣溫淡地回絕道，“謝謝，不用了。”

對于同事的花癡反應，阿魚搖搖頭，他猜得沒錯，這款幹淨又陽光的帥哥很受女生歡迎。

這位客人一共點了三杯咖啡，下午一直待在沙發那看書。時不時往收銀處看兩眼，看到有女服務員拿起手機偷拍他，只好尴尬的笑一笑，然後将書擋住臉，有點不好意思。

“他笑得好溫柔，還害羞。”小米像中了毒一樣閉目陶醉。阿魚勸她醒醒吧，這種高帥富，身邊從來不缺女朋友。

小米搖頭，“不會啊，看上去挺內向的。雖然我們不敢撩他，但帥哥就是讓大家YY的好嘛？”

其他女服務員紛紛點頭。

之後的幾天，書格咖啡店的店員們經常見到這位顧客，不怎麽愛說話，一個人坐在沙發那看書能看很久。

女店員們都對他犯花癡，而店員阿魚每見一回，就想問問這位客人，有沒有興趣上書格的微信公衆號？只要拍照說點感言，最近都在邀請顏值高的顧客參與。

但有時看到言奕，莫名地感到一種迷之距離感，阿魚每回欲開口，又每回咽了下去。

畢竟，不是所有人能成功的完成第一次陌生對話。

人和人之間第一次的交流，總因為某些不明原因，忽然間打開，又或者永遠不會打開。

大概這就是稱之為緣分的東西。

又過了一些天，阿魚再也沒看到那位帥顧客。心裏遺憾，如果早一點鼓起勇氣去問就好了。

店裏顧客來來往往，有了新的帥氣面孔，女店員們也将那份失落轉移到新顧客上……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

夏天結束了，言奕已回到英國繼續念書。

等到最後一天也沒有看到她出現在咖啡館裏，只好請奶奶去幫忙聯系她的朋友，到這一步是迫不得已，為避免微信上尬聊，他想當面還給她發夾，這樣自然的開始對話。

但不知是錯過了最佳開始的機會，還是中間聯系的人出了差池。

安昕沒有加他微信，也沒有任何回應，一切戛然而止。

軍校充實的學業與生活很快占據了他的全部時間，在倫敦偶然看到芭蕾舞劇的海報，會想起今年夏天裏，與一位芭蕾少女的短暫相遇。

想起因為她在跳舞，屋子裏變得活潑清新的那個下午，也想起那個水池邊的傍晚，他毫無預兆的心悸。

一切都像電影般的相遇開始，但現實并沒有電影裏的happy ending。

經過這個夏天，言奕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要做的事如果不是now，那麽就是never。

緣分這件事，從來都不是他計劃能得到的。

那麽該如何抹掉腦子裏的那個人。

言奕相信他有這個自制力，讓所有的悸動都冷卻，熱烈與躁動都從身體裏緩緩地消失，沒有一點響聲，也沒有驚擾到誰。

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他像得了一場重感冒，輾轉反側睡不着，但感冒會好，他會忘記她。

四季流轉，冬日的氣息悄然來到，又是一年平安夜。

今年書格咖啡店的聖誕準備還未開始，因為前陣子新裝修了店面，書格咖啡的忠實粉絲們等候了一個月沒喝上咖啡，等店面重新開張後，寧願排長隊也要買。

生意太火爆，店員們忙得夠嗆，直到平安夜這天，都沒有時間挂雪球、裝扮聖誕樹。

今天安芸從工作室提早下班，趕來老公的店裏幫忙。順便打電話叫安昕也過來。

電話那頭安昕幾乎抓狂，“姐！我在苦逼的準備考研最後沖刺，明天就要考試了！我的英語肯定要挂了！要挂了！怎麽又叫我過去幹活啊啊啊！”

這孩子怕是得了備考焦慮症吧。

安芸勸她過來吃飯放松下壓力，而且，要更正她一點，每年她來店裏幹活次數不超過三次，今年這是第二次叫她，“你姐夫待會給你做好吃的，你來不來。”

“……來！我來！”

傍晚五點時，平時這個點客人較少，今天排隊的顧客依舊排到門口。負責收銀的阿魚伸長脖子看後面還有不少人。突然一個瞬間，阿魚的視線停在兩位高個男生身上。

其中一位看起來很眼熟，似乎是常客，另一位中分頭，嘴角總挂着笑。兩人穿着深色呢大衣，長相帥氣，身材高挑又是大長腿，站在隊伍裏，很是顯眼。

輪到中分頭帥哥點單，他要了兩杯拿鐵，便和另一位大長腿走到等候區。阿魚的注意點在他那位朋友身上，清秀冷峻的長相，話不多，系一條格紋圍巾，很有書院氣質。

總覺得在哪見過這人。阿魚正努力回憶中，恰好看到他們老板娘拿着聖誕裝飾過來。

為了裝扮聖誕樹，安芸想起還有彩球沒拿，轉臉對店員小米交代事情，忽然手臂被人猛地一拉，吓得安芸錯愕的回頭，第一眼卻讓安芸眼前一亮，這人帥得有點過分啊。

男生那對深邃好看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安芸看。

安芸實在想不起自己認識這人，不知怎麽回應。

下一瞬，那對眼睛無聲地黯了黯。

他從她臉上挪開了目光。

“抱歉，我認錯人了。”男生松開手，低下腦袋，對她誠意的道歉。

行為舉止都很紳士，穿着打扮有種留洋學生的氣質。安芸大致看了一眼，對他報以微笑，她只是受了點驚吓，沒有多責怪。又注意到他的那位朋友好像也被吓到了，一臉怪異地看他。

“言奕，你找哪個女生啊？”

安芸聽到他的朋友這麽叫他，側目看了那位朋友一眼，小哥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道歉的年輕人轉身就走，他朋友跟在後面出去了。安芸一心去忙店裏的事。

這一幕，被店員阿魚看在了眼裏。

白色咖啡店外，韓森和言奕并排站在屋檐下，手捧一杯咖啡。

外面下雪了。

出來時看到雪花飄揚，兩人站在這看了一會雪，不約而同地打開咖啡杯蓋。

韓森說，還是這個味道，“這家店的咖啡味道，跟夏天那會喝時，真的一點沒變。”

言奕低沉地‘唔’了一聲，鼻尖冒着白霧袅袅。

深色呢大衣上飄了點雪花，咖啡香味好像融化了雪。

兩人沉默了一陣。

“剛才你找誰？”韓森突然發問，他很好奇，言奕能對哪個女生這麽上心，連他韓森都不知道。

言奕沒有馬上回答，韓森憋不住他的好奇心，“不會是前女友吧？”

“……”

弄明白不是前女友，而且言奕不可能有了女友不告訴他，韓森總算放心了。那麽這位偶遇的姑娘，言奕對她這樣執着，韓森直截了當的問，“你喜歡她啊？”

“……已經忘了。”言奕低着頭，雙目微垂，忽然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對韓森笑了一下，“不對，在努力忘掉她……”

雪花無聲地飄落，這個城市進入寧靜的白色，而他的眼眸灰暗無光。

從未看見那個光彩照人的言奕也會這樣落寞，韓森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所認識的言奕，能對女生心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底什麽樣的姑娘，連男神也敢拒絕，微信都不給加？眼光是飛上天了吧？

韓森問，難不成是天上的仙女，不屑搭理咱們凡人啊？

言奕點頭，嗯，小仙女。

韓森無語，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言奕的初戀這麽短暫，還沒跟人說上幾句話就結束了？

但世上大多數人的初戀都不會成功，無疾而終的留下遺憾，才是初戀。

韓森安慰他，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一生那麽長，人生的春天有很多個。“春天還會再來的嘛，別吊死在東南枝。”

言奕喝着咖啡，沒有做聲。

咖啡紙杯哐當落進桶內，韓森整了整衣領，說了聲“走吧。”

言奕雙手插在深色呢大衣的口袋裏，沒有挪動步子，他盯住對面樹梢上的枯葉，很奇怪地，他在固執地等待最後一片葉子墜下，但它偏偏不肯墜落。

寒風強勁地刮過，枯葉脫落、飄下來，落在一把紅色圓傘上。

傘下有一對男女，裹着厚厚的羽絨服，他們正朝咖啡店走來，高個男生将傘往前傾斜，擋住了女生的臉。

言奕走下臺階，落葉擦過他的肩膀，又從女生視線裏穿過，飄落在雪地裏。

咖啡店裏的暖氣很快包圍周身，女生脫下羽絨服，裏面是寬松的粉色衛衣，她戴着一副金邊圓眼鏡，馬尾辮松松垮垮的。

來迎接她的姐姐看她這副宅女模樣問，“昕昕，你考研複習是有多久沒出門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

如果忘了安昕，剛才就不會那麽激動的認錯人吧，奕哥哥還是很耿直的。

大家不要着急，該有都會有~乖寶寶記得評論留言~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