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褚煦梁完全沒想到會等來這樣一個告白,熾熱、笨拙又真摯。
他不是存心吊着江新年,他從一開始就喜歡對方并且隐藏得不好。褚煦梁知道江新年并非天生喜歡男人,對方的掙紮和迷茫他看在眼裏,也能夠理解。
盡管足夠清醒,但在點滴的相處之中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要靠近。再到後來真心付出得越多,似乎越不能接受這段感情的脫軌。
江新年可以不喜歡他,可以不接受他,但褚煦梁不願意和對方再次堕入那種只求一夕歡愉的肉體關系。他受不了,他會心碎。
可今天江新年認真地說喜歡他,說會對他好。
抛下了以成年人的得體為包裝的自尊與自傲,将一顆心徹底攤開來讓自己瞧。
這樣的告白青春年少時易得,長大之後大家都在試探與拉扯中維護着堅硬的外殼,生怕多暴露一絲真實的自我,被窺探到一點純稚的真心。
趨利避害,這是人的自然本能。權衡着付出,是這個社會教會我們的規則。
你給出一點砝碼,我才會跟着下注,沒人會直接把底牌亮給對方看,因為這通常意味着你将輸得徹底。
褚煦梁見過太多成年人間的暧昧試探,這年頭上床容易談感情難。人人都害怕受傷,所以克制着感情的表露。
沒人會再像江新年這樣整個将身體剖開,主動捧出一顆真心,任是對方嘲笑還是踐踏都毫無防備之力。
但褚煦梁又怎麽會這樣對他,看江新年失落傷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能讓他滿意。于是褚煦梁幹脆覆上江新年放于沙發上的手,用一個吻去安慰他,就像對方曾經做過的那樣。
輕吻變為深吻,江新年也從意外轉為驚喜,奪過主動權将褚煦梁按倒在沙發上汲取他想念了許久的氣息。
兩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在這樣的時刻擦槍走火難免,但江新年還惦記着對方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口頭答複。雖然身體力行他求之不得,但此前幾次沒能說清楚帶來的失落與冷遇使得他很沒安全感,想要求一個肯定的答案。
克制住想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欲望,江新年轉為溫柔的舔袛,用低沉朦胧的嗓音貼着褚煦梁的臉頰問:“梁哥你這是答應了?”不會再推開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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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煦梁被吻得迷離,一顆心像是被蜜糖水泡脹了。他伸手按向江新年的後頸,舍不得與之唇舌分離,含笑着說:“你知道的。”
他主動伸出舌尖去挑逗江新年的口腔,“我一直都拿你沒辦法。”
江新年得了答案,也再受不住這樣的引誘,吻着褚煦梁将他牢牢按在寬大的灰色真皮沙發上。
兩個人都單身了太久,經不住這樣強烈的撩撥。
“去卧室。”褚煦梁在喘氣中艱難地找回理智。
江新年早已急不可耐,抄起褚煦梁的腿彎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将人抱在了臂彎裏。
褚煦梁驚呼一聲,雖然自己算不上多麽高壯,但好歹也是一百三十斤的成年男性。江新年居然就這麽輕松地将他抱在了懷裏。
這樣的姿勢有些羞人又有些說不出來的甜蜜,褚煦梁把頭埋在江新年頸側,臉上的熱度怎麽也下不來。
卧室窗簾沒開,客廳黃昏的落日映照進來正好形成最為暧昧的光線。江新年把褚煦梁扔上床,随後自己覆上去繼續那令人沉迷的索取。
褚煦梁還穿着公司制服,是江新年最為熟悉的模樣。江新年邊吻褚煦梁,一邊将對方的白色制服襯衣下擺從腰帶中扯出來,微涼的手指伸進襯衣之下,撫上腰側的皮肉。
褚煦梁腰很敏感,被他的手指涼得一激靈,一聲呻吟不慎漏了出去,話音出口才覺那音調婉轉實在不像是自己的嗓音。
江新年動作似乎更兇更急了,擡手就去解褚煦梁制服褲子的皮帶。褚煦梁任他擺弄,知道接下來即将發生什麽,他也心甘情願。
江新年直起身,兩三下脫了自己的外套和衛衣,只留下一件短袖T恤在身上。他俯下身去吻了吻褚煦梁發紅的眼尾,然後伸長手臂去夠床頭櫃抽屜。
拉開一看,只有孤零零的兩本書。
“梁哥,你家裏有套嗎?”江新年語氣還有些喘,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褚煦梁也暫時清醒了過來,手背搭着額頭說:“沒有。”方才他們倆都太上頭,沒考慮到這些。
江新年思考了一兩秒又釋然地笑了,心滿意足地倒回床上,從身側摟住褚煦梁。“沒事,我幫你吧梁哥。”
褚煦梁單身好幾年,上一次的經歷就是兩年多前在巴厘島同身邊這個人。
此刻他被江新年抱在懷裏,背抵着對方溫熱的胸膛,像個結繭的蠶一樣受不住地弓起身體。
褚煦梁脫力地側躺在床上,他太累了。連日國際長途飛行的耗神以及缺覺的疲憊使得他在驟然放松之後極快地進入了睡眠狀态。
他感覺自己似乎被托在了軟綿的雲朵之上,被呵護着,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意識也在朦朦胧胧中跟着飄忽起來。
等褚煦梁悠悠轉醒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卧室裏只有他一個人,留着一盞小夜燈。
褚煦梁坐起來,發覺他還穿着制服襯衣,蓋着被子,只是下半身不着一物。屬于今晚的記憶紛至沓來,他來不及多思考,急忙起身換好衣褲,拉開門出去。
客廳裏燈亮着,江新年在開放式廚房的冰箱門前回過頭,可憐兮兮地講:“梁哥我餓了,你家好像沒什麽吃的。”
褚煦梁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剛才那一剎那有點害怕推門出來發現江新年已經走了。
“嗯,之前要走好幾天,就沒多買。”他看了看牆上的電子時鐘,九點半。“我們出去吃?”
江新年關上冰箱門,“就去樓下超市買點吃的吧,我好餓。”他們小區樓下有一家規模不小的連鎖超商,一般十點鐘關門,現在去也還來得及。
江新年走過來又補充道:“本來想趁你睡覺出去采購一點食材做好飯等你的,但我怕出了門就進不來,所以一直沒敢走。”
褚煦梁家是指紋鎖,江新年要是獨自出去了,回來要麽進不了門,要麽就得把睡覺的褚煦梁吵醒。
“嗯。”褚煦梁點點頭,“我去換身衣服。”他說着轉身要回卧室,被江新年一把拉住。“別換了,這身兒挺好。加個長外套就行,外頭冷。”
褚煦梁穿的是家居服,棉麻休閑風,其實不說沒人知道是家裏穿的,再說就下個樓,似乎确實用不着刻意換。他笑着點頭:“好。”
這種兩個人的居家時光與他而言是陌生又新奇的,如此尋常的對話卻令褚煦梁心裏生出一種溫暖的滿足感。
最後兩人一起去逛超市,江新年到了就直奔泡面區搬了好幾桶不同口味的方便面進購物車。褚煦梁無奈地訓他:“少吃這些,不健康。”
江新年重新拿起來看了看包裝,“上頭寫着非油炸。”那狡黠的表情像是請示父母買垃圾食品的少年。
褚煦梁搖搖頭,“別仗着年輕亂來,到時候體檢血脂、尿酸、轉氨酶都偏高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們飛行員每年都要體檢,如果不合格航醫會要求複查,如果指标持續異常,航醫不簽字那就沒法繼續飛。
江新年依依不舍但很聽話地将速食面放了回去。
“那選點什麽吃啊,我好餓。”他不自覺地嘟着嘴,這樣的小動作稍微長相欠佳一點的男人做出來都很倒胃口,但偏偏江新年五官出挑,撒嬌賣萌不但不油膩反倒天生有一種少年的俏皮感,把褚煦梁看得心口發軟。
想起對方好歹也是為了等他才餓這麽久,褚煦梁開口說:“我給你煎牛排吧,蛋白質高也頂餓。”
江新年看着他,詫異地問:“你還會煎牛排?”
褚煦梁笑了:“一個人住什麽不都得會點兒。”他在加拿大學飛的時候不想總是吃薯條漢堡這類快餐,正兒八經的餐廳又很貴,所以經常買牛肉和沙拉自己在家做飯。
而江新年是個土生土長的四川人,從小很少接觸西餐,都是工作了之後偶爾去西餐廳才會點牛排。他會做的幾樣菜都是跟着江雲岸學的,牛排完全不在他認知中的家常菜範圍之內。
最後他們買了兩盒牛奶,一大包沙拉蔬菜和一盒打折牛眼肉。肉是好肉,但因為已經是晚上超市快關門所以打折處理,被他們撿了便宜。
超市的廣播已經在做閉店溫馨提醒,褚煦梁推着購物車準備去結賬,然後被江新年拉住手臂。他咬着下唇讨好地叫了一聲“梁哥”,褚煦梁不明所以。只聽江新年有點不好意思地講:“家裏要不要備一點……套。”
雖然他們兩個都是成年人,但這樣的對話還是會讓人感到一陣臉熱,褚煦梁想起傍晚的那場纏綿,他是舒服了然後就睡着了,可對方卻沒有。
褚煦梁面淺不答話,只點點頭,任由江新年扶着推車往成人用品貨架走去。東西都是江新年在挑,褚煦梁只掃了一眼,心裏暗道會不會囤的稍微多了些?
回到家,江新年收拾買回來的東西,褚煦梁在廚房準備食材。江新年放好之後就倚在廚房看褚煦梁做飯。
褚煦梁圍着一條灰色格子布圍裙的樣子很有生活氣息,同他穿着制服的時候感覺很不一樣。江新年目不轉睛地盯着看,有些難以置信幾個小時前還忐忑不安的自己如今已經堂而皇之地在褚煦梁家等着吃飯。
褚煦梁用廚房紙給牛肉吸去血水,然後用研磨瓶撒上白胡椒和海鹽,再裹上一層橄榄油靜置在盤中。他切了一小塊黃油備着,迷疊香也提前摘好。
平底煎鍋熱油,滋啦啦下入牛眼肉,頃刻間美拉德反應帶來的肉香就飄散出來。兩面翻煎再放入黃油,傾斜鍋底以勺子淋油澆上肉身,獨屬于牛排的奶香混合着迷疊香的香料氣息瞬間迷住了江新年的嗅覺。
其實江新年是個中國胃,對這些西式的餐食一直沒有多大興致,但此時經褚煦梁手做出來的牛排又似乎哪裏不一樣,那香味令他迫不及待想要嘗試。
半個小時不到,兩份外焦裏嫩,散發着誘人香氣的牛排并一盆簡單澆上油醋汁的沙拉端上了桌,這就是他們今天遲來的晚餐。
江新年切下一小塊牛肉放進嘴裏,表皮酥香滋味濃厚,內裏又十分鮮嫩還透着粉粉的顏色。鹹香奶香還有迷疊香料特殊的香氣形成豐富的層次,江新年從來不知道原來西餐可以這麽可口。
一個毫不吝啬贊嘆,一個不說話只微微笑着,靜靜用刀叉切割着牛排,如同在鋼琴鍵上彈奏一般優雅。
吃過飯,江新年本來搶着要洗碗,結果褚煦梁家安了洗碗機讓他無處掙表現去,只得悻悻地去倒了果汁和褚煦梁一起找了一部老電影投影到電視上看。
夜漸深,他們都默認了江新年今晚要留宿。兩人都不是別扭的人,既然互通了心意,那麽進行到下一步是自然而然的事。
褚煦梁找了一套自己的換洗衣服,江新年洗完澡換上,穿倒也能穿只是他比褚煦梁高一些肩膀也寬些,寬松款變成了合身版本。
和江新年五分鐘的戰鬥澡不同,褚煦梁進去洗了挺久,搞得江新年在外面越發心癢難耐。等到人終于出來,房間裏的氣氛一時又有些尴尬。褚煦梁舔舔嘴唇,提議道:“我把大燈關了吧。”
江新年應了一聲“好”,嗓音有些啞。
在臺燈昏黃的光暈下,褚煦梁大着膽子,在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中跪上了床沿。他主動尋了江新年的嘴唇,溫柔地舔弄。
江新年手有些顫抖地扶住褚煦梁的後腰,将人拉向自己。
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他一直想要當一個好丈夫經營好一個家,盡管他曾經不止一次本能地感知到不對,但他無數次勸慰自己,這是正确的道路。
而事實證明他錯得一塌糊塗,無論事業還是感情都不得不被他親手終止。他像一艘迷航的飛行器行駛在暗夜裏,終于在他三十歲的這一年,重新找回了人生的方向,也找到了他愛的人。
之前忍得多煎熬,現在這把火就重新燒得有多熱烈。身體的反應再誠實不過,江新年忍不了伸手去翻床頭櫃,撕開包裝自己弄好。再伸手他發覺之前放抽屜的潤滑劑不見了,正納悶,就聽褚煦梁小聲講:“我放浴室裏了。”
江新年反應過來對方什麽意思,受寵若驚地去摩挲褚煦梁的後腰。“這麽乖?”
褚煦梁被他臊得說不出話,偏過臉去伸出舌尖舔他的耳廓。江新年受不了,屬于兩年前的記憶與今夜重合,那一晚他也是被對方如此引誘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在被子裏翻滾,男人之間的事激烈也纏綿。他們之間的碰撞與配合如同在駕駛艙的協作一般契合,從開始滑行到加大油門,速度不斷攀升,直至在巨大的轟鳴聲他們直沖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