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被愛長出血肉
第81章 被愛長出血肉
将辛秋和黎小梨送回家之後,我給傅勻發了個地址。
當時已經是晚上接近十點。
江邊風很大,江面結着些許冰層,一吹浪便湧起來,于是冰層也消失在了茫茫視野中。
我靠在大橋人行道的欄杆側,盯着黑漆漆的遠處沉默了許久。
腦袋裏湧現出了很多畫面。
我時常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大腦思維太活躍,所以連簡單的事都變得複雜。
俗稱沒事找事。
傅勻找到我的時候,呼吸有些淩亂,我們之間還有些許距離,我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白宜那邊怎麽樣了?你處理好了?”
傅勻看着我眉頭緊鎖,他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裹進手心。
“不是說回去等嗎,怎麽來這裏吹風?”他皺眉看了一眼橋下的翻滾的暗湧,将我拉到他身邊,遠離橋邊欄杆的那一邊。
我輕聲跟他說:“傅勻,我已經好挺多了,你別太擔心我。”
“沒有擔心,喬淺,我以為你會對我生氣。”
“就因為白宜?我為什麽要因為他跟你生氣?我是什麽很小家子氣的人嗎?”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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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傅勻,我是有一點很生氣。但這不是因為你沒有處理好你們之間的關系,你跟我保證過,你不會傷害我。”
我咬了咬下唇的嫩肉,繼續說:“我生氣是因為白宜說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是個beta,不能幫到你任何忙。你應該是他的。”
“……”傅勻手上的勁更重了些。
“……你會信嗎?喬淺。”
“我雖然知道我實在算不上優秀,又或是挺好的人,甚至前面很多年都過得狼狽不堪,痛恨自己為什麽只能是個beta,連未來都不敢想……其實連我自己也懷疑過我們兩個這種情況又能走多遠,這是事實無法避免。可傅勻,還有一件事也無法避免。”
我掙開傅勻的手,擡眸凝視他,将兜裏的那顆兔子糖拿出來攤在手心裏,玻璃紙在路燈的照耀下泛着別樣的微光。
我跟他說:“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傅勻。
“我想,在被情感主導的這段時間裏,我必須承認我很喜歡你,說嚴重一點是愛你。我從前幾乎沒怎麽想過未來的事,一是不能二是不敢,于是從來得過且過。和你是第一次,我開始去想未來,我覺得我們應該有一個未來,我也在很努力,不僅僅是因為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也是為了我自己。
“白宜說我應該離開你,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在提醒我,現在的我确實還沒有那個能力幫到你什麽。”
傅勻沉默了許久,他垂眸看向我手裏的糖,少頃擡手将糖拿過去。
“辛醫生跟你說了?”
“他不說我也該知道,傅勻。辛秋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給我糖。”
傅勻看向我,目光沉沉。
“所以……你要離開嗎?”
我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傅勻這個問題。
我牽起他拿着糖的手,一甩一甩慢悠悠走在大橋上,路上汽車一輛接一輛呼嘯而過,車身和空氣摩擦的聲響似乎就在耳邊。
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突然開始堵車,一片燈光閃爍。
喇叭聲一聲一聲響起,莫名地和我的心跳聲開始重疊。
我跟傅勻說:“傅勻,你想聽真話,還是摻了水的假話?”這種問法還是喬郁教給我的。
“淺淺。”他頓住了聲,沒有多說一個字。
“你應該跟我一樣,都想知道。”
晚風将浪花一點點沖上橋墩,拍浪聲和沒有節奏的喇叭聲融合成一片,我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我在說什麽。
“傅勻,這個問題我思考過很久,我好像一直都很不堅定,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從前的每一天我都期待被人愛有人陪,不管是我的父母也好,還是身邊的朋友也好。但是吧,有些事從來都是越期待越會落空。後來愛真的降臨在我身上,父母跟我說這一切是他們的錯,跟我是個Beta沒有任何關系,我開始慢慢面對一切,就連以前那些無疾而終的前男友都紛紛跟我說我特別好,希望我開心。
“尤其是你。美好的……像是一場盛大而無形的夢,像童話裏的泡沫。”
我深吸了一口氣,又靠他靠得緊了一些,兩人依舊慢慢沿着車流相反的方向走着。
“诶傅總,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這些啊。”我偏頭看向他。
位置背光,傅勻的表情又被眼鏡遮去大半,看上去沉默得不行。
“……沒關系淺淺。”他輕笑了一聲,臉上卻沒有任何要笑的跡象,“留下也好,離開也好,不堅定也好,還是沒有未來都好。一直以來,是我心急,是我沒處理好。”
我沒接他這句話。
二月的燈光是與以往不同的絢麗多彩,鋪滿了橋上欄杆,原本并不是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有時風輕輕吹過,燈光搖晃,才發現風也有了形狀。
“白宜那邊?”
傅勻說:“你知道婚約是早就退掉的,也知道因為我母親的原因我家不會對他怎樣……他已經被帶走了。”
這些我聽傅勻說起過,很多次,尤其是之前某個早晨我一臉正經向他問出了那個我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他家裏那雙白色毛茸茸我恰好能穿上的拖鞋,到底是哪裏來的。
傅勻罕見地沉默了。
最後不顧我的反抗将我一把抱起放到卧室的飄窗上。
他的雙手撐在我的身側,仰起頭很認真地看着我,那時沒戴眼鏡,眼裏的笑意特別清楚。
“怎麽了,想知道?”
我被他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忍不住拍了他兩下,表情嚴肅:“難道不可以知道嗎?”
“可以……”他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我後脖上,溫柔地将我的頭往下壓,接了一個實在不算很溫柔的吻。
氣喘籲籲分開時,他啞聲跟我說:“你和微淺在醫院的那個晚上,我問許繁你日常喜歡什麽,他說,你好像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
“……我還以為這是你哪個關系親密的Omega給你推薦的。”
傅勻的手環到我腰間,将我往他的方向一攬,重心不穩,我非常直接地栽到了他身上,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無比近,我只要稍微低頭就能親上他。
“喬淺,我一向潔身自好,白宜那邊也早就說清楚不來往,我自然是會處理好一切才和你在一起。”
傅勻對這種話從來信手拈來,我都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又向何榆請教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道理我都懂,不過,我喜歡什麽……幹嘛問許繁,不親自問我?”
“問你的話你一定會為了不給我添麻煩随便說。後來跟黎小梨聊過之後,才發現我想的一點沒錯。”
“哦?”他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手撐在傅勻肩上稍稍拉開距離,“黎小梨到底跟你怎麽說我的?還有你到底怎麽跟他們關系好起來的?!”
傅勻又仰起頭在我有些犯痛的唇上輕輕一啄,“黎小梨說你總是為別人好,刻意忘記自己也需要別人對你好。他還說你很孤獨,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永遠陪在你身邊……黎小梨希望你幸福。”
“黎小梨的話從來半真半假,你不要全信。”
……
江風帶回了我的思緒。
“如果沒有這一切,你會留在我身邊嗎,喬淺。”
“傅勻,我之前……沒辦法給你一個很确定的承諾。”
我拉住他,在傅勻的目光注視下擡手輕輕将脖間的項鏈摘下來,随後放到他手裏。
“可能在我的世界裏,承諾是比愛還要沉重的東西,我不敢保證很多年後我們是否還會在一起,也不敢保證沒有信息素的牽絆是否一直存在,但很多事情往往不受理智控制……”
傅勻拿着項鏈地手漸漸垂下。
他說:“其實我早該知道有這一天——”
“所以傅勻,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傅勻一整個人頓在原地,似乎過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微微蹙眉擡起頭來看我。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作勢要将左手收回來,“算了,看上去你可能也需要思考一段時間——”
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抓住,再回過神來時左手無名指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微涼的觸感。
傅勻将我緊緊抱在懷裏,那種力道簡直讓人無法呼吸。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十分無奈加嘆氣,“傅總,不能呼吸了。”
他說:“喬淺,你不能後悔。”
“你上次那啥也這麽說。”我繼續無奈,“我什麽時候後悔過了。”
“……喬淺,我很高興。”
我繼續寬慰地拍拍他的背,沒辦法點頭,“知道——看出來了。”
“不過也是有前提的,傅總,我不會搬到你的房子裏去,相反,我決定買房,可能在你公司附近也可能不在,所以現在你有一個選擇,我買房後,要不要搬來跟我一起住?”
他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近乎呢喃道:“願意,願意得要瘋了。”
确實看得出來他要欣喜若狂死了。
掩飾般輕咳了兩聲,我問他:“你的戒指呢?”
只見傅勻從外套裏摸出來一個黑色絲絨盒子遞給我。
我贊賞般朝他點點頭,打開盒子将戒指拿出來套到他手上。
“記住,白是我告的,婚是我求的,你也沒有任何拒絕意見,以後請繼續潔身自好,不要沾花撚草,記得自己是個有家室的人。”
傅勻抱着我就想低頭親下來,我一巴掌拍開他,非常冷靜道:“不要一直親!這裏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眼神瞟了一眼橋上零零散散的人和慢慢往前流動的車輛,臉上有些發燙。
心裏松了口氣,幸好沒有搞出很大動靜。
.
我是先送的黎小梨回家,再送的辛秋。
在出租車上他問我,看到白宜的第一眼我在想什麽。
我說,我在想他是來跟我搶傅勻的,但是傅勻和我求婚了。
過了一陣我又跟他說,我沒有很明确的同意。
辛秋點點頭,問我感覺怎麽樣。
我誠實地說:“焦慮,緊張,還有一種果然會這樣的無力感。”
“但你很快地反應過來,這件事只有直接找傅勻才是解決方法。”
我其實有些不安。
我跟辛秋說:“可能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辛秋,你說我一直像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好啊?我一點都不想生病,也一點都不想回到以前那種生活。我想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的跟傅勻在一起,辛秋,我想要明天,不是那種一夜到天亮的明天,而是睜開眼睛還能有希望的明天。”
“喬淺,”辛秋笑了,在交流過程中,他幾乎不會露出這種很不專業的笑容,“你都這麽想了,想做什麽就去做呗。”
下車後辛秋拍拍車窗,他朝我說:“喬淺,辛苦了。
“我特別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