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第83章 “——”

喬郁特地跑來市裏的機場接我，他看到我的時候眼一溜煙就跑到我面前。

“哥！”

因為慣性沖擊，我被他這一撞不免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體。

有些無奈道：“哎——怎麽了這是，前天聽你說要來接我我還有點不放心。”

喬郁沖我笑了笑，說：“路上人多，回家的路線也變了，我擔心你找不到路。”

我敲了喬郁一下，随後牽着他的手拉着行李箱往機場出口走去。

邊走邊說：“我上次回來都沒迷路，還帶着一個人，怎麽會迷路，小喬同志。”

“我想跟哥多呆一會兒不行嗎？”說着喬郁突然想起什麽，頓下腳步，掙開我的手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了一個錢包。

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我有些好奇。

“在看什麽？”

小喬繼續嚴肅地說：“來的時候我查了一下附近的餐館，現在看一下錢包的錢夠不夠。”

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手機不能支付嗎？”

喬郁擡起眸子盯着我，直直給我盯得發慌。

“……怎麽了？”

“哥我才13歲，現在的銀行卡什麽的都是用的爸媽的。我自己的錢在錢包裏。”

我懂了，喬郁将這一切都分的門清，他要以自己的名義請我吃飯。

想了想，好像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

于是喬郁慷慨請我坐了出租車，然後又慷慨地花掉了自己這兩年的存款請我吃了一頓物理意義上的大餐。

連回家的車票都是他出錢買的。

喬郁說，上次回來給我的體驗感不好，這次回來我只需要享受，也不需要多花一分錢。

擔心這個時候拒絕會傷害孩子的自尊心，讓他覺得我這個當哥哥的以某種名義看不起他，我只能一邊口頭上接受，一邊在喬郁興奮後靠着我肩膀睡覺時掏出手機給傅勻發了個紅包。

【傅勻：？】

【傅總！江湖救急！小喬今天說什麽都不讓我花錢，我擔心我會把他的小金庫揮霍一空！】

幾乎是毫無等待間隙傅勻就給我發了消息。

【傅勻：想讓我給他發紅包？】

我不自覺唇角微微上揚，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飛舞。

【我給他他肯定不願意收，但你給的話就說不定了～】

【傅勻：喬淺，不用特意讓我轉交，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他緊接着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這對于傅勻是一個很大的進步——聽助理說，傅總雖然看上去好說話好溝通，只要換成手機郵件，那語氣硬得能把人吓死，沒有表情沒有語氣符號，一恍神都可能懷疑自己是不是明天就會被炒掉。

BOSS的心，就跟海底針一樣。

後來我将這事告訴傅勻，他自己本人還很不解。

“很奇怪？”

我點點頭，“說你語氣硬邦邦的，這樣不利于員工溝通傅總。”

傅勻沒有說話，那之後他就開始學着用表情。不過年齡适用範圍有點跑偏。

助理繼續跟我偷偷反饋，說BOSS現在的線上聊天看上去更吓人了，尤其是說完一句話心剛落下，BOSS就發過來一個詭異的微笑表情時。

我呼出一口氣繼續回他：

【你的那一份是你該的，我做哥哥我也應該有一份，一起給也好啊】

我又挑挑揀揀，發了一個比較符合現代年輕人審美的可愛表情包，企圖能在無形之中扭轉一下傅總的聊天風格。

【傅勻：#微笑 好，聽你的。】

扭轉不過來。

【你到奶奶那邊了嗎？】

【傅勻：嗯，上午到的，奶奶問你怎麽沒跟着一起過來。】

【你怎麽回答的？不會說我壞話吧？#吓】

【傅勻：我跟她說喬淺要回去看父母，下次會來看她。】

我還在想怎麽回複會比較合适，才不會拂了老太太的好意，字還沒打完傅勻又發了一條。

【傅勻：喬淺，老太太很高興，恨不得親自飛過去看你。】

我辣評：

【奶奶不會這麽做，她會讓我在家好好陪父母。】

【傅總，想飛過來這話是你說的吧！】

.

除夕夜吃過飯後，在等春晚的間隙，喬郁在和同學打電話，好像是在聊物理競賽和期末作業的事，我爸在收拾東西。

我站在陽臺上看外面的零零散散的煙花。

零星爆竹聲中，我媽走到我身邊，學着我的樣子将雙臂疊放靠在欄杆上。

“前幾年還不能放煙花，剛好你回來就解禁了。”說着她笑了一聲，扭頭看向我，“最近感覺怎麽樣？”

我靠到我媽身邊，身子微微朝她傾了一點。

“有在好好接受治療，吃藥，醫生說情況已經穩定很多了，激素也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

葉女士被我擠的往一邊倒，她笑着哎喲了一聲，語氣沒有任何怪罪意味：“再擠就要摔下去了，要媽媽給你當墊子啊？”

“不會的，”我笑着抱住我媽，雙手環在她肩上，“不會讓媽摔的。”

葉女士笑着輕拍了我兩下，兩人之間變得有些沉默。

突然間她問我：“确定下來啦？”她朝我左手上的戒指努了努嘴。

“怎麽樣，好不好看？傅總選的。”我專門伸開五指，好讓葉女士能看清上面的細節。

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了黎小梨的行徑，但總感覺既然媽媽問起來了，就是要給她看的，不管她什麽反應也好，總是要給她看的。

我媽故作幽幽嘆氣，臉上挂滿了惆悵：“哎喲，兒大不中留了。”

我在葉女士肩上蹭了蹭：“不會——家裏會一直有我的位置，而且，媽，準确來講是傅總要住到我的房子裏來。”

“哦喲，這麽厲害，我們淺淺是一家之主哦？”

輕輕将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我故作苦惱地笑了，“不行啊，一家之主很難當的，我後面要還30年房貸呢……愁死我了。”

葉女士哈哈笑了幾聲，晃了晃身子，語氣裏帶着我很少見的寵溺。

“這會兒知道房貸難還啦？之前問你想買哪裏還說市中心。”

“這不是傅總要工作嘛……愛情是平等的，他為我付出那麽多，我好歹也得表示一下誠意。”

“房産證都打算加上他名字了，不打算一起還？”

我小聲說：“這可不行，我要是跟他服個軟，我怕他手一揮直接給還完。媽媽，我不想這樣。”

“好啦，”我媽反手在我頭上拍了拍，“總是擔心這麽多，等真到那一天再說呗。不過淺淺，這個年過後，想做什麽？”

我沉沉呼出口氣。

垂眸看着陽臺地板。

“媽，我不會再回去寫劇本了。”

葉女士沉默了，少頃她笑出聲來。

“那想幹什麽？”

“想寫東西。”

她自顧自點點頭，“很好啊，媽媽支持啊。”說着葉女士讓我松開她，拿出手機當着我的面翻了很久。“淺淺啊，新年快樂，小喬在給你準備驚喜的時候媽媽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我媽給了我一個聯系方式，讓我過年之後聯系。

.

李鶴帶着李雙雙來找我時，我正提着紙錢和香三步并作兩步下樓。

我很多年沒見過殷柳了，初三起了個大早，讓我爸媽幫我看了好久衣服是否得體。

李鶴看見我的時候震驚了一下，結結巴巴道：“穿，穿這麽少啊？”

我看了一眼我身上黑色的風衣，搓了搓手，說：“總想着去見她應該帥一點，至少得讓殷柳相信我這些年過得不錯。”

“帥。”李雙雙嚴肅地點了點頭，将縮在羽絨服裏的手拿出來，朝我比了一個大拇指。

因為還早，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空氣有些濕冷，我裹緊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先過去吧，一會兒可能還要說點話什麽的。”我跟李鶴說。

他像是大夢初醒一樣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趕緊牽着李雙雙走在前面帶路。

“你瞧我這不在狀态的樣子！”

墓園裏人很少，殷柳住在一顆柳樹下。季節原因，柳樹呈現一片枯黃色，在冬日微風裏輕輕漂浮着。

地方有些偏，很清靜。

我跟李鶴說他選的位置很好。

李鶴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多說話。他蹲在地上用袖子拂去了碑上的積雪，那張熟悉且年輕的面孔重新出現在我們面前。

牽着的手有些微微發顫，我低頭一看，李雙雙正別過頭去悄悄抹眼睛，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我原以為我們會有很多話說，可當人真的站在這裏，空氣卻沉默得不行。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不說話，李鶴也是。

殷柳嘴角有一抹淺淺的弧度，眼神溫柔。

火光在眼前格外清晰，李雙雙沒有燒紙錢，她坐在碑旁看着我和李鶴的動作一言不發，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沉默良久，就在火光就要消散時，我終于打破了沉寂。

“李鶴，我對不起她。”

他苦笑了一下，說：“真要說對不起的話，應該是我對不起你們兩個才是。喬淺，有的時候你要說這是贖罪心理吧，好像也沒錯，可仔細想想好像又不應該這樣。”

我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李雙雙小聲說：“……如果我當初能攔住她，或者在未來的某個時間又去找她就好了。”

李鶴擡手敲了我一下。

兩個Beta在這一刻總算開始有些輕松起來。

“當年才多少歲？十七八歲，不讀書了？不工作了？連自己的生活都不顧了？喬淺，後來的很多時候我和你是一樣的想法，可即便是我不停輾轉各地，遇見殷柳也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那種情況下，我們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真的好樂觀，李鶴。”

他拍了拍手站起來，那張不算特別出衆，但總帶着一股溫潤氣質的臉上挂着些許笑容。

“這些事已經發生了，并且不可挽回，我又還能怎麽樣呢……喬淺，我現在有很多孩子要養，我想讓他們幸福，時間就不允許我有過多的節外生枝。”

李鶴将李雙雙拉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水。

“我會照顧好他們。”

“所以不要自責，殷柳也說過不希望我們自責。”

走了一段距離後，李雙雙掙脫開李鶴的手，在我們的視線裏朝後跑去。

步子不大，甚至在最後一步直接摔到了地上。

但我看見李雙雙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自己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巴。她又上前走了兩步，微微傾身在殷柳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童稚聲音像是随風吹到了我們的耳朵裏。

“媽媽，晚安。”

.

初三晚上收到了朋友們的祝福。

初四白天黎小梨帶着梁呈來我家拜年，雖然梁呈和我之間的話還是很少，但他禮貌朝我點了點頭，并将手裏的禮盒遞給我。

黎小梨嘴甜，把我媽逗得一愣一愣的。

初四晚上，林微淺給我發了一堆圖片，說她又去哪個國家的園區玩了，并發來了一大段的語音祝福，說不用擔心她，她帶了十個保镖，我笑着跟她說注意安全，早點回家我請她吃飯。

林微淺再次表示她要撬傅勻牆角。

初五的早上給傅勻打了視頻，他沒有接。

初五的中午給傅勻打了電話，他還是沒有接。

初五的晚上給傅勻發了消息，他回了。

【莊園那邊很忙嗎，一天都沒回我消息……】

發了一個委屈搖頭的表情包。

【傅勻：嗯。】

我努了努嘴，我躺在床上敲字準備回他消息。

突然手機一陣鈴聲響起，界面瞬間變了一個把我吓了一跳。

手抖了抖的終于把手機拿穩。

“才看到你打了很多電話。”

“現在才看到啊，你果然還是太忙了。”我自顧自點點頭，也不管他是不是看得見。

“喬淺，”傅勻輕輕叫我的名字。

“嗯？”

“今天有沒有好好吃藥？”

“非常認真好不好。”

他輕笑了一聲。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極其明顯的車喇叭聲，與此同時，緊接着的下一秒，手機裏便傳來了同樣的聲響。

我眨了眨眼睛渾身一震，立刻拖鞋都顧不得穿，連忙爬起來走到窗邊唰地一下拉開窗簾。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視線中。

傅勻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舉着手機站在車旁邊，仰起頭看我。

聲音從手機裏清晰傳來，夾雜着些許風聲。

“淺淺，新年快樂。”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十幾秒後爆發出一句驚天動地的“我去”！

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我爸我媽看見我急急忙忙往門邊跑的身影，好奇之下問我：“怎麽了怎麽了？”

我顧不得認真回答他們，飛快地穿好鞋子和外套，連傘都沒拿就往外沖。

“爸媽我今晚不回來了！”

關上門前我還聽見喬郁啧了一聲，說了句什麽“一看就知道又來了！”

跌跌撞撞一頭栽進傅勻的胸口，我笑着跟他說：“傅總！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