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昔三十五 食人之魔
第40章 昔三十五 食人之魔
上山之人的身法雖詭異,卻逃不過李鳳迤的眼睛。
“是龍子齋。”
自李鳳迤口中吐出這四個字來。
“龍子齋?怎麽會是他?”一早就埋伏在婆娑教中的步如雲愣道。
院子裏對上龍子齋的人是木成舟。
木成舟并未真正用出全力,目的只是讓龍子齋更加确信只要穿過院子,就是藏戒指之所而已。院子後是少數沒有因為荊天獄的掌力而震碎的建築之一,看起來就好像建造得尤其牢固,正好适合拿來藏書藏寶,但實際上,就連那塊半掉不掉的牌匾也不過是故意做舊剛剛裝飾上去的,為的就是讓來人更好找一些,別因為迷路而耽誤了不必要的時間。
龍子齋的掌法對上木成舟的木劍,木成舟暗自數着招數,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了耽誤時間,少了又會引來對方猜忌,反而覺得裏頭有陷阱,總而言之一句話:要恰到好處。
就聽一掌砰然響徹在院子裏,木成舟捂着胸口,身形似搖搖欲墜,龍子齋趁機躍入屋內,木成舟見他的身影消失後,便放下手,安穩而立,順便收起了木劍。
不久後,廊下再度傳來打鬥聲,像是來人再次被攔住去路,只可惜沒能阻攔住,又被來人趁機脫離,只不過,這次的目的在于斷了龍子齋的後路,讓他只能一路深入,是以除了長廊,還有通往金邊湖的幽林,一路安排了埋伏,也順理成章一路誘龍子齋去到暗道的入口。那入口已被荊天獄臨時安置到了石室外,簡單來說,就是在石室附近暗道上方再挖出一個口子來,剛巧位于幽林中,幽林前荊天獄還特地将“禁地”的牌子挪了過來,使得龍子齋誤以為真的闖入禁地,這樣一來發現暗道的入口就合情合理了。
由于後面有追捕,很快龍子齋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入口,入口外,彙集了四個人,正是一路追随假意動手的李鳳迤、荊天獄、木成舟和步如雲,他們拿下臨時戴上假扮婆娑教教徒的面具,陸續也從入口進入了地道。
那地道筆直沒有岔路,龍子齋不費吹灰之力就來到了玉石門前,他站在玉石門前好一陣,忽地得意地大笑起來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追着龍子齋的四人在接近玉石門附近的石牆前就放低了腳步聲,那石牆早被荊天獄和李鳳迤改造成了一扇石門,還在石門上留了一扇能從側面看見玉石門的窗,此刻四人就在門後,看着龍子齋從懷裏取出一枚戒指,将之相嵌在玉石門之上。
就聽“咔嚓”一聲,戒指凸出的部分分毫不差地嵌入玉石門之中。
龍子齋不禁露出萬分欣喜的表情來,他急忙又取出一枚戒指,找到對應的圖案,再度将戒指相嵌進入。
直到六枚戒指一一鑲嵌完畢,就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似是鎖開啓的聲音,龍子齋大喜過望,試着擡手推動玉石門,但玉石門似乎很重,龍子齋一推之下見它不動,便使出掌力,再度推了一次,這一次,玉石門緩緩打開,并發出一陣“隆隆”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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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玉石門的開啓,一道極為刺眼的金色光芒慢慢湧現,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後來整間巨大而空曠的石室皆被金芒所籠罩,龍子齋不得不放下推玉石門的手捂住眼睛,就連在石門後的四人,也被這一陣金芒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來。
好一會兒,衆人睜眸,就見一片金光閃閃,不過令他們和龍子齋都分外詫異的是,門內居然是一整面金色的牆,不知道是被誰砌在裏面,看上去顯得十足怪異。
龍子齋愣怔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該拿這整面的金牆如何是好,他暗自思索了片刻,忽地抽出腰間別的一把寶劍,他運勁入劍,試着切割起來。
倒是不怎麽費工夫,龍子齋很快挖出了一塊四四方方的黃金來,他有些高興,似也有些意外原來不難取得,于是不禁再次向這面金牆挖取。
在石門後的四人見龍子齋雖然挖去了一整塊黃金,但裏面仍是黃金,仿佛不止黃金牆那麽簡單,看眼前的情形,就好像無以計數的黃金整個融在了偌大的室內,凝成了固體,是以無論怎麽挖,都還是實心的,根本挖不到頭。
龍子齋卻是高興的,眼看那麽多的黃金,幾輩子都花不完,這顯然就是一個供他揮霍的金庫,是以他一直挖一直挖,顯然想多帶回去一些,貪婪的樣子在金芒之中一覽無遺,原形畢露。
“我們要什麽時候動手?”步如雲問。
李鳳迤蹙眉道:“再觀察一下情況再說,我總覺得這間石室有古怪。”不知為何,自玉石門打開後,李鳳迤就覺得一顆心沒由來地“怦怦”直跳,這種情況已經很少發生了,但一旦發生,就代表玉石門裏不僅僅只是黃金而已,似乎還有什麽活物,惹得他莫名心跳加速。
也就在李鳳迤話音落下不久,這邊龍子齋再運功之時,卻忽然感覺到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
這股力量相當巨大,似乎在牽引着整塊黃金。
當初他打開門的時候也感到相當訝異,究竟是什麽原因使得黃金會整塊塞在室內,沒有縫隙,就好比眼前這一整間石室就是一個煉金爐,全部的黃金融在裏面然後慢慢冷卻,就變成了如今他看見的這個樣子。
他握着劍繼續運功切割,忽地,眼前的黃金自己現出一道裂縫。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覺得不對,然後眼見那條裂縫越變越大。
驀然間,一股無比巨大的力量将整塊黃金拆成兩半,尖銳的狂笑聲自黃金內部傳來,“哈哈哈哈……”
龍子齋猛地一怔,一股巨大的內力頓時将他的內力震開,笑聲之中也充斥着極高強的內力,使得龍子齋只能拼命運功抵抗。
而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疑問來:難道有人被封在滿是黃金的石室之中?
笑聲穿越石門,李鳳迤等人都聽到了,頓時四人嚴陣以待,均施展內力對抗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同時暗暗心驚這股內力的龐大和恐怖,這聽來不過是普通的笑聲,竟然就蘊含着如此強大的力量,那若是對方真正施展起內力來,豈不是駭人聽聞?
好半晌,笑聲終停,無比巨大的壓力卻不曾完全消失,仍源源不絕從玉石門的黃金牆中蔓延出來。
“好恐怖的內力!”步如雲不禁道。
“他似乎被封在了黃金之中。”木成舟道。
“木,畏金……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李鳳迤看向荊天獄。
“什麽傳說?”步如雲不禁要問。
“金邊湖盤有一則傳說,據說金邊湖底住了一個怪物,那個怪物屬木,畏金,于是吳哥王朝的僧侶們為了消滅這只怪物砌了一堵厚厚的黃金牆,那一天湖邊金芒大現,見到的人們就将它命名為金邊湖。”說話的人是李鳳迤,他不知為何将荊天獄告訴他的故事記得一清二楚,他說着又道:“難道這裏的黃金就是當年吳哥王朝的僧侶用內力所砌成,為的是封住此人?”
“極有可能。”荊天獄說着,忽然想到:“那間石屋裏的武功也屬金,難道說……是為克制他所研究出來的武功?”
李鳳迤沉吟着,道:“如果一開始就有,卻無人練成最後結果也是一樣,但若是有人練成都克制不了的話……”
“且不論石室裏的武功是否能克制玉石門中之人,問題在于那麽多年被封在黃金裏,他居然活了下來……”步如雲總覺得駭然,這樣一想,倒也真不愧是一只怪物!
步如雲話音才落,驀然一聲巨響,玉石門後黃金被內力震得粉碎,整個暗道劇烈晃動起來,顯得岌岌可危,有什麽轟然而出,便聞一個相當尖利的聲音夾雜着嚣張肆意的狂笑道:“黃金就算封得住我,又怎麽可能永遠被埋葬在這裏,真是可笑至極!哈哈哈!哈哈哈哈……”
龍子齋心驚不已,卻又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從黃金深處走出來的那個人,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感來自對面那人的強大,未知的強大。
那人渾身赤裸,骨骼奇大,臉被一頭散亂枯黃的頭發遮住,只能看見削尖的下巴,他的手臂奇長,五指如爪,留着長長的指甲,他赤腳走來,步伐雖慢,可卻令龍子齋心生強烈的不安。
不安連同恐懼,和眼前之人一步一步夾帶的力量。
偌大的空間內壓力不斷增大。
一步……
兩步……
龍子齋渾身戒備。
那人停下腳步,兩人相距已不到十步。
龍子齋看不出他的破綻,他只是随随便便一站,卻有如銅牆鐵壁,讓他壓根無從下手。
既無從下手,他就不知該如何出招。
只是高手相對,又怎容得他如此躊躇?
是以,對方已出招。
一招。
那人的手登時暴漲,出手如閃電,直直伸到龍子齋面前。
龍子齋欲避開,可那只手如影随形,頓時令龍子齋驚恐不已,他發現無論他怎麽逃,那只手總是在自己面前。
龍子齋一招飛龍禦劍出手,但劍光才閃,那只手已一把扼住他的脖頸,居然輕松異常,而剛才那些閃躲,顯然只是對方在逗他,随即,龍子齋聽到自己的頸骨“喀嚓”一聲,劇痛襲來,他知道他的脖子恐怕已經斷裂了,痛覺令他眼前一陣漆黑,然而更令他驚恐的是,他還有意識,還沒有因此而昏厥。
事實上龍子齋怎麽也不敢相信僅一招,他就敗了。
這個人的武功,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還是武功嗎?
疼痛,巨大到令他難以忍受。
然後,又是一聲脆響,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斷裂了,疼得他雙目迸裂,滿嘴血腥,整個人被撕裂的痛楚,只讓他生不如死,卻偏偏一時半刻又死不了。
再然後,他聽見了咀嚼的聲音。
很清晰。
大口大口地咀嚼,然後吞咽。
暢快淋漓。
龍子齋頓時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這裏變成了酒樓,他成了盤子裏的美味佳肴。
但他此時只能瞪着地板,他的脖子斷了,根本轉不過去,他也無法發出聲音,只有細微且無法忍耐的“嘶嘶”聲,血腥味布滿了鼻尖,他恨不得死去卻偏偏閉不了雙眼。
石門後那四人已是駭然,他們眼睜睜看到那個怪人一招扭斷龍子齋的脖子時已經震驚萬分。
龍子齋的武功絕對不低,絕不至于被人一招擊斃。
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怪人居然吃人,他一下子扭斷了龍子齋的右腿,直接咬了下去,場面血腥殘忍到四人當場別過頭去。
咀嚼的聲音持續傳來,李鳳迤打了個手勢,是以先離開地道再說,四人皆施展出最上層的輕功,迅速逃離,只因四人心知肚明,只要稍一不慎,就會被那個怪人發現。
待出了地道,四人這才長籲一口氣,李鳳迤低道一句:“先去石室。”
他指的石室,自然是刻有武功招式的那個石室。
其他三人會意,四人去到石室,高舉火把仔仔細細試圖将那上面記載的招式弄明白,可這些招式太過莫名,有些甚至颠倒了本該遵循的武學常識,四人一時看不懂,卻在天快蒙蒙亮之際感覺到自金邊湖底傳來的一陣又一陣震動,這讓他們來不及再琢磨那些招式,而是心知湖底那怪人恐怕正在作怪,不是要設法離開地道,就是打算徹底毀了那個封住他的黃金石室。
“山上如果沒什麽重要東西,我們先離開婆羅山再做打算。”李鳳迤問荊天獄道。
荊天獄沉吟片刻,龍子齋武功不弱,但被那怪人一招制住,而他甚至連對方出手都沒看清楚,自知怪人武功之高絕對在他們四人之上,留在山上過度危險,便點頭道:“我讓右護法帶唐廷下山,我們一起先離開這裏再做打算。”
這日清晨時分,金邊湖再度溢出令人驚異的金色光芒,一瞬間婆羅山和吳哥似是整個被照的透亮,仿佛太陽過早地升起,卻又在片刻間就降下,連同轟然巨響,連同金邊湖的湖水整個沉沒在那片突然閃現的光芒裏。随後,一切就倒塌了,驚天動地,排山倒海,原本高聳的婆羅山在震動過後仿佛被攔腰切斷了一半,另一半早已深深沉入地底,堪堪逃離的六人在山腳下目瞪口呆地面對這一幕,久久都沒能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