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危險的靈魂控制術
第9章 危險的靈魂控制術
黑黝黝的地下倉庫冰涼徹骨,趙淖被麻繩捆住手腳,草率扔在地面。
他向來謹慎,外出總有保镖和秘書守在身邊,可是剛剛在晚宴上,分明只淺嘗了幾杯香槟,便頭暈腦脹,竟鬼使神差地遣散了保镖,然後——
然後接下來的事情他便記不得了。再醒來,已經被捆得結結實實,完全動彈不得,大腦還殘存着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一萬只蜂蛹順着頭皮從他的腦殼裏緩慢鑽出來,又變成蜜蜂紮向他的太陽穴,讓他連思考都變得遲鈍又痛苦。
趙淖咬緊牙根,強忍着沒喊出聲,艱難适應着黑暗的環境,尚且渙散的目光四處張望,麻木的手指觸碰到袖扣上改造過的緊急求援器,緩慢地敲出一串代碼。
倉庫前方,粗粝的嗓音響起:“大哥,這家夥真的是有錢人?”
“那當然,你都不看電視嗎?那小子可有錢了,随便拿出一點,都夠我倆把那個賭場買下來了,”另一人得意地說,“這麽有錢還敢在街上晃悠,這不是活該被綁架嗎!”
“就是,誰讓他有錢,”手臂遍布亂七八糟的紋身,第一個說話的男人拿着一小捧白色粉末往鼻子裏吸,等到連最後一點粉末都不見蹤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拎起旁邊的鋼管往裏走,“我先去教訓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不給錢。”
鋼管拖在地面,刺啦作響。
趙淖已經解開了捆住自己的繩子,奈何渾身疼得像是斷了七八根骨頭,連站都站不穩,聽到外面的聲響,他深吸口氣,艱難地思考起該如何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嘭地一聲。
那男人應聲而倒,後腦勺重重砸在地面。
夏柯從倉庫外沖進來,顧不得去管那個被他怒氣值點滿的魔法攻擊打暈的綁架犯,迅速跑到趙淖身邊,伸手扶住他:“趙淖!你還好嗎?”
“還好,”趙淖苦笑,說話時尾音依舊有些發抖,“不小心喝多了酒,讓你看笑話了。”
夏柯撐住他的肩膀,身高不夠,幹脆拱到他胳膊下方,努力擡着他,聞言側頭瞧了眼自己手腕上依舊閃爍不停的紅光,眸色微暗。
這可不是什麽喝多了酒,這是中了最為險惡的靈魂系控制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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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自己前幾天一直換着花樣給趙淖補身體,還大手筆地用了許多與凝練靈魂有關的珍稀魔藥,趙淖現在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晚宴的人很多嗎?”夏柯扶着他往外走,狀似不經意地問,“我還以為是你們公司內部的宴會。”
“邀請了很多人的,主要是為了軟件的推廣,有些我都不怎麽熟悉,算是互聯網界的新秀,”趙淖精神不濟,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思路倒還清晰,一步步往外挪,偶然瞥見夏柯沾了灰塵的白嫩裸足,大驚失色,“你沒穿鞋?地上這麽涼,會生病的!”
從看到夏柯的驚喜中回過神,即使依舊頭痛欲裂,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保镖呢?為什麽只有你進來了?”
夏柯身形一頓,在趙淖疑惑的追問下,心虛地挪開目光。
他急着救人,連衣服都沒換,哪兒能想到給自己做好應急預案,此時被問到,只能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剛剛是正好路過,所以……”
這話別說是趙淖了,連夏柯自己都不信。
怎麽赤手空拳打暈那群壯漢贊且不提,連鞋都沒穿還能‘正好路過’這個荒郊野嶺的破工廠本身就很成問題。
趙淖眨了眨眼,無奈笑笑,并沒再追問,只是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一番,把夏柯推到腳手架上坐好,脫下外套裹住他的腳,自己也倚着腳手架,歪歪斜斜站在旁邊:“我們在這裏等會兒,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了。”
夏柯心情複雜地扶穩了他。趙淖目前的情況,可比他自以為的喝醉酒要危險太多,如果不盡快回家配置穩固靈魂的魔藥,仍有可能魂飛魄散。
好在接到了求援信號的保镖團隊已經趕到了附近,正全副武裝地往這邊跑,夏柯迅速向外發出一道魔法印記,更改了保镖團隊的行進路線,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這裏。
跟着衆保镖一同跑來的,還有個穿着華麗晚禮服的俊秀青年。他氣喘籲籲地落在隊伍的最後,比起訓練有素的保镖,顯然鍛煉不足,直到手機裏傳來保镖“找到了,老板在這裏!”的聲音,才松懈下來,扶着門框大口喘氣。
“我就說不對勁,剛剛還在炫耀老婆下一秒就沒影了,所以為什麽要忽然把保镖遣散啊。”
他嘀嘀咕咕地小聲抱怨,休息得差不多,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一聲貓叫,訝異回頭,便見一只貍花貓目光幽幽,盯着木板箱上方擠成一團的三只小老鼠。
那三只小老鼠不停地吱吱吱,似乎是在吵着什麽,為首的那只竟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根牙簽,拿在爪上比比劃劃,擺出太極拳的姿勢,另一只爪沖貓咪揮揮,像是在挑釁。
貍花貓眯了眼睛,彈出爪尖,弓着腰往前走一步,便吓得剛才還在凹造型的老鼠“叽”一聲蹦起來,連豎起來的尾巴都抖抖索索。
“現在的老鼠都這麽有靈性嗎?”裴訣失笑,歪頭想想,拿出剛剛從晚宴上順手帶走的一盒生魚片,喵喵兩聲,吸引了貍花貓的注意力,眼角餘光瞧着那三只小老鼠趁機溜走,伸手摸摸貓咪腦袋,起身往保镖發來的坐标點走去。
趙淖已經在保镖的攙扶下離開了倉庫,坐在越野車的後排。
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本來就打算赤着腳走路的夏柯也被迫換上了他大一碼的鞋子,啪嗒啪嗒跟在後面,正準備上車,忽然感受到褲腿細微的拉扯力,低頭一看,見到三只心虛裝乖的小老鼠,一時沒控制住震驚的表情,連忙把他們撈起來塞進口袋裏。
雖說這倉庫的位置偏僻,離晚宴的舞廳也不過是一個小時的車程,保镖把車開得飛快,又有夏柯不動聲色地用鏡像魔法為他們開路,不到半小時便回到家中。
夏柯把趙淖扶進家裏,婉拒了保镖提出的幫忙,将趙淖帶到沙發上躺好,指尖揉按着他的太陽穴,低聲念幾句咒語,讓他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顧不得批評這三只調皮搗蛋到偷偷跟自己出門的小老鼠,夏柯掏出自己庫存的魔藥,不要錢似的往坩埚裏扔,匆匆做出強效的靈魂穩定劑,倒進湯鍋的小米粥中,攪合均勻,捧到趙淖面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手上紫光微現,将他從沉睡魔法中喚醒。
趙淖睜開眼,入目便是夏柯溫和清潤的面龐。
他勉強支撐着自己坐起來,張口喝下夏柯用湯勺喂來的小米粥,只覺胃部溫溫暖暖,就連如蛆附骨的刺痛感都緩和不少。
“辛苦你了,”或許是與疼痛鬥争的時間太久,他的聲音有點啞,“我以後盡量不喝那麽多酒。”
夏柯無奈地笑笑。
靈魂控制魔法與酒可沒什麽關系,事實上,在作用于普通人時,都與控制沒什麽關系了——大多數人在接觸到這個魔法的一天之內就會魂飛魄散,即使勉強挺過這關,也會因靈魂不可逆的損傷而變得癡傻。
一碗小米粥喝完,夏柯把空碗放在桌沿,小心翼翼地繞着趙淖的胳膊環住他:“我扶你上樓梯?”
趙淖沒動彈,而是收緊了胳膊,連帶着讓夏柯也坐進了沙發中,下巴靠着他的手腕,毛絨絨的發尾翹起蹭在脖頸,又被趙淖伸手撫平。
“陪我坐一會兒可以嗎?”他輕聲問,聲音裏帶了點無言的脆弱,讓夏柯心一軟就點了頭。
他們兩個都沒說話,只是倚着沙發一坐一卧,安靜聆聽着彼此的呼吸,紛雜的思緒罕見地放了空。夏柯起先還有點緊張,沒過一會兒,便已經放松地阖了眼睛,隐約記起自己當年在師父的陪同下前往妖精鄉歷練時,在那棵枝繁葉茂的世界樹下放松淺眠。
“我一直想問,”趙淖忽然開口,“我在你眼裏是什麽樣子的?”
夏柯頓了頓。
雖然知道趙淖是在問他‘失憶’之前的事情,但失憶這事本就是個幌子,夏柯又哪兒能編的出來那麽多細節,幹脆回想着自己近來與趙淖的相處,實話實說:“在我見過的那麽多人裏,除了我師父,你是最善良風趣的那個,我很榮幸能遇到你。”
趙淖沉默片刻。
他松開環在夏柯肩膀上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靠着扶梯往樓上走,走了沒幾步,忽然回過頭,表情分外難過:“他配不上你,夏柯,你才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
夏柯:“啊?”
趙淖憂傷地嘆口氣,轉身走了,夏柯滿頭的問號得不到解答,只好把這話當做趙淖靈魂受損時的胡言亂語,回到已經被自己改造成魔法工作室的書房,盤算着該給趙淖準備哪些穩固靈魂的魔藥。
翌日,受了驚吓的趙淖沒去上班,吃過早飯、在花園裏溜達了一圈,等到陪夏柯打掃完房間衛生,便走到三樓的藏書室,目光凝重地在書架上梭巡片刻,擡起手,鄭重地抽出一本《二十四個比利》。
【作者有話說】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在想什麽——
趙淖:我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失去記憶和身體控制能力了!所以夏柯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身體裏的另一個人?我其實只是個替身嗎?夏柯對我這麽細心,是不是只是為了保護好他的身體?我該怎麽辦……
夏柯:啊,明天早上該吃什麽呢?吐司好吃,炒飯也好吃,或者蒸個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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