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願與你共享墓碑

第23章 我願與你共享墓碑

書房裏, 夏柯翻找着魔藥櫃,等到翻了個底朝天,又不甘心地拿起背包尋找有沒有遺漏的材料, 最後只得無奈地收回手,郁悶撸兩把小老鼠毛絨絨的腦袋。

即使是在窮到吃不起飯的時候,他的魔藥儲備也一直是充足的, 奈何最近因為搬到趙淖家裏, 再也沒出遠門采集魔藥,又在守護魔法、小老鼠魔杖以及那麽多緩釋魔藥上耗費了太多材料,竟然有好幾種必需品都即将告罄。

“別的倒還好,關鍵是裝魔藥的水晶瓶用光了, ”他苦惱地踱步, “剩下的魔藥瓶都在吸血鬼古堡裏, 我一時半會兒也買不到新的。”

小老鼠伸爪捋齊自己的腦袋毛,互相看看,沿着桌腿爬到桌面, 吭吭哧哧把水杯堆到夏柯面前。

夏柯偏頭看去, 正想說自己不喝水, 忽然想明白小老鼠的意思,拿起玻璃制的漂亮水杯, 端詳片刻, 目光微亮:“把暫時不用的藥劑儲存在這裏倒也可以。”

只是這水杯終究不是密封儲存的, 底部也沒有镌刻能夠暫停時光、隔絕魔法波動的魔法陣, 只能作為臨時應急的手段。夏柯數了一遍自己的魔藥庫,挑出幾種大概率用不上又沒什麽殺傷力的魔藥, 分別倒進幾個玻璃杯中, 扭緊了蓋子放到魔藥櫃裏。

“竟然還有愛情魔藥, ”他舉起一小瓶透明的液體,照在陽光下晃晃,傾倒在水杯內,“我當初在妖精鄉遇到的一只地獄龍預訂的,它想跟鳳凰求偶,為了證明自己絕對不會離心,就向我定制了一份愛情魔藥,只要喝下去,此生都會死心塌地只愛一人。”

三只小老鼠驚奇地睜大眼睛,看向那水杯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躍躍欲試。

看出小老鼠們的蠢蠢欲動,夏柯戳戳他的肚皮,橫眉警告:“這可不是當初給地獄龍的那一款魔藥,而是我為了研究制作的其他各種效力不同的愛情魔藥,大多數都在妖精鄉的求偶季賣出去了,剩下的這個是因為過于不靠譜才沒人買,要是喝下去,會愛上見到的第一個生物——我可不希望哪天回來發現你們準備跟一只蚊子或者蟑螂共度終生!”

小老鼠蔫蔫點頭。

夏柯放心了些,正準備把裝滿了魔藥的玻璃杯放進櫃子裏,敲門聲忽然響起,于是随手把杯子擱在桌上,匆匆施了個幻術魔法,順便把自己的法師袍變為松松垮垮的睡衣,這才跑去開門。

趙淖站在門口,一身板正的西裝,神色有些許緊張,指尖微微蜷起,不是平時自然灑脫的模樣,反倒與夏柯剛見他時的拘謹有些神似。

“你今天有事嗎?”他問,“我想帶你去看看我的父母。”

夏柯一驚。

倒不是被見家長邀約吓到,而是趙淖的父母幾年前就去世了,這要怎麽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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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自己的馬甲掉了,趙淖以為自己是能夠召喚靈魂的那種牧師吧!

他偷偷觀察着趙淖的反應,小心翼翼地試探他:“但是我跟天堂那邊不熟……”

趙淖失笑。

他揚了唇角,總算擺脫掉剛才的緊張,看上去自在許多,上前一步攏住夏柯的肩膀,輕輕一靠,很快又紳士地拉開距離。

“謝謝你,”他說,“幽默果然是化解悲傷和尴尬的最佳選擇。”

夏柯:?

他哪裏幽默了?

滿頭霧水地被趙淖塞回房間裏換衣服,又暈暈乎乎跟着他出門,直到車輛駛入一片綠草茵茵的墓園,夏柯才後覺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麽。

保住馬甲的慶幸和剛才的雞同鴨講讓夏柯忍不住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一時間也沒細想趙淖到底為什麽要帶自己來他父母的墓前送花,而趙淖也有些心神不寧,路上不停地看着手機,跟裴訣發着一長串的消息。

[我的計劃表你都背下來了嗎?]

在夏柯和趙淖離開後帶着保镖走進別墅的裴訣看向手機,嫌棄地翻個白眼。

[你告個白還至于寫三十多頁的計劃表?跟工作報告似的,我上學的時候做閱讀理解都沒這麽費勁!]

趙淖不以為意。

這是他第一次告白,對象還是夏柯,當然要精益求精,制定好足以應對任何突發情況的計劃——至于每種告白計劃的最後都結束于他和夏柯的真情流露、熱烈擁吻——那叫自信和美好的祈願!裴訣一個單身狗懂什麽!

[行了,你盡管帶着你家小柯柯去見叔叔阿姨,等你回來保證布置好。]

裴訣發完消息,把手機揣進兜裏,研究着趙淖這別墅的結構,藝術家的靈感迸發,活力滿滿地指揮着保镖們擺玫瑰花放氣球。

“那麽厚的計劃書,竟然還選了玫瑰和氣球,都不審美疲勞的嗎,”仗着趙淖聽不見,他大聲吐槽,“還好有我在,就算只有香槟玫瑰也能裝飾得漂漂亮亮,等夏柯回來,保證讓他感動到眼淚汪汪!”

說完話,美滋滋地轉了個圈,想象着夏柯激動到哭的場面,裴訣笑嘻嘻摩挲着下巴:“這麽有紀念意義的事情,怎麽能不拍下來呢!要不我再義務當一回攝影師?”

到時候拍下夏柯和趙淖在花海裏接吻的照片,然後猛地蹦出來吓他們一跳!究極奧義·單身狗的怨念,發動!

另一邊,不知道自家發小在想着什麽壞心思,趙淖垂眸,面無表情地回複一句[不許叫小柯柯,要叫嫂子],便把手機擱下,開門下車,牽着夏柯往墓園深處走去。

這片墓園幽深靜谧,石碑與參天大樹相接,周圍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只有零星幾片剛被風吹下的樹葉落在碑前繁花一側,除卻婆娑樹影和間斷的鳥鳴,便只有趙淖一行走路時發出的摩擦聲。

趙淖跟夏柯一起走在前面,手裏拿着純黑遮陽傘——很是記仇地特意選了個跟伯爵公司沒有任何關系的品牌,離身後的保镖約有一米多遠,微微低頭,聲音很輕地跟他說着話。

夏柯手裏拿了一大捧素色的百合花,歪頭認真地聽。

“我以前跟我父親關系很差,高考完沒多久就搬出家

“沒錢真的好難,”想起自己窮到窩在地下室跟小老鼠們一起吃泡面的日子,夏柯感同身受,“由奢入儉就更困難了。”

“對啊,”趙淖懷念地,“我那一年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張三百萬美元的銀行卡,連像樣的飯店都吃不起,還得靠裴訣付賬。”

夏柯噎住。

三百萬?

你管這叫省吃儉用?!

沒注意到夏柯一言難盡的表情,趙淖低頭,輕輕牽住他的手指,走到旁邊的石碑前,拿出手帕細細擦拭着碑身淺淺的一層灰塵,擦幹淨後,也不管自己還穿着剪裁精致的昂貴西裝,徑直坐在前面的草坪上,依靠着旁邊枝葉挺拔的花柏。

“我和我父親其實也沒什麽大的分歧,說到底就是觀念不同,脾氣又都沖了些,才會總是吵架,”他說,談起這事,早已沒有了從前那樣撕心裂肺的悲傷,只有眸底還帶着淺淡的難過,“現在想想,直到父親去世,我都沒機會跟他說我到底有多愛他。”

夏柯無言。

他聽說過趙淖父母的去世,與任何陰謀詭計都不沾邊,只是一次空中旅行和一場突如其來的飓風釀造的慘烈撞機事故。

可這悲傷越是純粹,便越能體會到命運的詭谲無常,等到最後,連個因此痛恨的人都沒有,只能在一次次回憶往事中,徒勞埋怨自己為他們做過的還不夠多。

“後來,我曾對自己發誓,如果命運垂憐于我,願再給我一次擁有家人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過錯和膽怯與那個人錯過。”

趙淖的聲音很輕,眼睛裏閃着細碎的陽光,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臉色微微泛紅,右手擡起,輕柔地拂過夏柯額前的碎發,細致別在耳後。

“我會待他如至寶,愛他如暖陽,無論過去經歷過多少曲折,或者未來将要面臨怎樣的變局。他将永遠是我的家人,我的丈夫,一百年後躺在同一片墓地共用同一塊石碑的此生至愛。”

夏柯愣愣地盯着他。

魔法師與普通人的隔閡、吸血鬼的追捕、自己背負的深仇大恨,以及他們并不算體面的相識……一瞬間無數念頭掠過腦海,可他仰頭看着趙淖的眼睛,不知怎的,心裏就只剩下他們昨夜回屋前,互相說過的那句晚安好眠。

鬼使神差地張開嘴,無數勇氣與愛意湧上心頭,他正要說話,趙淖忽然一個大幅度的後仰,然後猛地起身,拍拍身後的泥土:“這都快中午了,我們該走啦!我已經預訂過餐廳,吃完等下午一起去看電影怎麽樣?”

夏柯:“……”

心情忽然從輕飄飄的雲端跌至泥土地,他忽然有種現在就把趙淖燒進墓碑裏的沖動。

【作者有話說】

趙淖(無辜臉):我都準備好告白現場了,怎麽能在這裏草率告白?那肯定不得行!

夏柯(超兇):爪巴!我改主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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