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灰爺祠

灰爺祠

是日三點,衆人準時在營地大門彙合,沿河前往東南方采風。

其間,安逸一行走走停停,交流甚少,除了叮囑多拍些照片外,這家夥就只顧盯着手表上的羅盤,暗自規劃逃離線路。而眼鏡男則背着電棍,與衆人保持大致十步距離,警覺地望着周遭叢林。

不過二十分鐘,團隊兩名成員已是氣喘籲籲,安逸立馬開啓說教模式,讓兩人務必加強鍛煉,否則身體垮了,哪還有精力加班。

“實在不行了,這地方爬坡上坎,我的腰,我的背,還有我的小腿,全都快沒知覺了。”團隊男同事一把将背包丢在地上,順勢坐了下去。

“安總,咱們休息一會吧,再這樣走下去,恐怕待會兒就只有讓您,挨個将我們馱回去了。”女同事立刻應和起來,央求安逸稍作休息。

按計劃,安逸打算離開營地四十分鐘後再動手,為逃脫争取充足時間,怎料這倆家夥才走不到一半路程,便已精疲力竭,遂只好應下來,讓他們原地休憩。

眼鏡男見三人席地而坐,便也在十步外停了下來,順勢倚着棵大樹,繼續保持警戒。

在詢問過兩名同事關于景區創意的想法後,安逸随手從背包側面掏出保溫杯,可正當其試圖打開杯蓋之際,卻突然起身朝眼鏡男走去。

“大哥,辛苦你這一路跟着我們,有些事想跟你打聽一下。”安逸和顏悅色道

“抱歉,不知道。”還不等安逸提問,眼鏡男便嚴詞拒絕。

“你這态度可不太對,怎麽說我也是張總請來的客人,為了讓方案更全面,我需要更多線索。”安逸右手緊握保溫杯把手,随即怒斥道。

“我只負責你們的安全,其他一概不知。”眼鏡男依舊态度強硬,甚至不睜眼看一下安逸。

“罷了,對牛彈琴。”安逸毫不客氣地怼道。

“你說什麽?信不信我拿你去喂野狼。”眼鏡男大怒,轉身一把抓住安逸衣領,厲聲威脅道。

“抱歉抱歉,職業習慣,這口頭語用順嘴了,你別放心上。”安逸見勢頭不對,立馬服軟,連聲道歉。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再休息一會兒就回營地。”眼鏡男瞥了眼手表,随即吩咐道。

“大哥,你這一路也辛苦了,這有我出發前泡的茶,來點兒提提神?”安逸一邊說着,一邊将保溫杯遞給眼鏡男。

“不喝。”說着,眼鏡男從衣袋掏出瓶礦泉水,兩口灌了下去。

“不一樣,我這茶的內容非常豐富,你來瞅瞅。”安逸迅速擰開保溫杯蓋,并遞到眼鏡男跟前。

一時間,熱氣騰起,瞬間撲滿鏡片,不等眼鏡男反應,安逸猛地将開水朝其潑去,縱有鏡片護住眼睛,但這家夥面部其他區域被嚴重灼傷。

見眼鏡男亂了陣腳,安逸趕在其拿起電棍前,抄着保溫杯便狠狠砸向這家夥後腦勺,直至其傾然倒地。

“安總,不至于吧?你們就只是拌了句嘴而已。”男同事愣在原地,呆呆望着安逸。

“來不及跟你們解釋,如果想要活命,那現在全都聽我的。”安逸放下背包,從中取出一捆備好的紮帶,繼續沖着男同事命令道,“過來,把他的手腳捆上。”

“安總,需要…需要我做什麽?”女同事戰戰兢兢道。

“把保溫杯拿上,去河邊接滿水,再加兩枚清潔藥劑。”說罷,安逸将一個小藥瓶丢向女同事,并示意其動作快些。

不到一分鐘,眼鏡男的手腕腳腕被捆了個結實,随後安逸掏出一塊破布,牢牢堵住這家夥的嘴,并搶走其身後的電棍。

“安…安總,這也太狠了吧?”看着安逸的陣仗,男同事愈加不解。

“如果他打算要我們的命,你還會手軟嗎?”安逸來不及回應男同事的質疑,又抽出一根紮帶,綁在眼鏡男的腳腕處。

等到女同事取水回來,安逸将兩個香包遞了過去,并吩咐一定要挂在脖子處,随後讓兩人穿上提前準備的外套,便匆匆朝東部叢林而去。

然而當男同事看到這粉色香包後,不禁陷入沉思,縱使多番思考,其仍覺得這東西不适合自己彪形大漢的形象,遂順手塞進兜裏,匆匆追上前。

誰曾想幾經輾轉,一趟普通公差,竟成了末路逃亡。

除實習生外,另兩名同行員工皆是安逸的左膀右臂,雖然對這位領導的脾氣頗有異議,但好在安逸是個有擔當的家夥。即使部門普通員工犯了錯,他也主動擔下來,而且能争取的部門福利,自是當仁不讓。

女同事珍妮,高級策劃師,一頭幹練短發,平日總是穿着身黑色制服,行事風格與安逸無異,而男同事厲浦,平面設計師,創意天馬行空,平日最愛泡健身房,但如今看來,他那身腱子肉,興許都是靠蛋白粉堆出來的。

安逸掐着時間,估計晚上六點,營地會發現自己一行未返,即起疑心,并将在一個小時內找到被捆綁的眼鏡男,如此算來,眼下足有四個半小時拉開距離。

況且,即使找到眼鏡男,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無從知曉安逸的行蹤,只要能順利抵達坎龍,則萬事皆有轉機。

據估算,以目前的速度,大概四天能夠離開叢林,為了不引起懷疑,安逸在出發前并未攜帶太多物資,但應付這幾日野外穿越,綽綽有餘。

然而天有不測,剛過晚上十點,瓢潑大雨,轟然而至。

即使安逸提前備好雨衣,但這種山區強降雨,所需應付的情況難以估想。

狂風大作,寒意刺骨,雖已是初夏,可這林間的溫度極低,凍得三人瑟瑟發抖。作為戶外達人,安逸深知若在野外出現失溫,後果不堪設想,故其試圖找到避雨的地方,讓團隊暫時歇息。

既有山重水複,何缺柳暗花明。

繞過一棵大樹後,安逸發現不遠處有幢複古建築。雖說這一路不見人煙,突然冒出個房子頗為蹊跷,但轉念一想,即使夜宿鬼屋,也好過在外面活生生凍死。

安逸領着兩人快步上前,直至屋檐下,方才看清這是座老祠堂。

建築上了些年代,牆體斑駁,青苔滿布,所幸瓦頂完整,躲避風雨倒是沒有問題。而大門正上方懸着塊牌匾,草書刻以“灰爺祠”三個大字,奇怪的是,匾身腐朽不堪,但幾個字卻像是剛刻不久。

顧不及思考,三人迅速鑽進門,怎料這偌大祠堂,室內空曠不已。五十來平的面積,開間寬闊,尺度方正,若是市區的公寓能做成這戶型,何愁沒有客源。

經仔細觀察,安逸發現整個祠堂,僅後側設有一石龛,可眼下除了幾個盛貢品的破碗外,卻不見神像及香燭,殊不知這灰爺是何方神聖,信徒竟心甘情願地拜着空龛。

得益于安逸準備的雨衣,除了褲腿鞋襪外,三人身上衣物并未弄濕,省了生火烘烤的功夫。

不過安逸依舊擔心項目方的追捕,畢竟這幫窮兇之徒,極有可能冒雨在山中搜索,故拿出些食物遞給兩名同事,并叮囑吃完後趕緊養精蓄銳,一旦雨勢稍弱,便立刻出發。

“安總,您不吃一點兒?”見安逸徑直朝神龛走去,厲浦詢問道。

“我沒胃口,你吃完就趕緊休息,等雨勢稍小,我們繼續趕路。”安逸忍着胃痛,淡然應道。

“安總,希望您把實情告訴我們,實習生不是已經找到了嗎?而我們為什麽要冒着生命危險,穿越叢林?”珍妮終控制不住情緒,義憤填膺地朝安逸質問道。

“接下來我所說的,你們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但現在只需要聽,不要提問。”安逸轉身盯着兩人,一股源自領導的壓迫力,迎面而來。

安逸将近幾日的見聞,簡單講述給兩人,并着重強調,他定會将兩人安全帶回飛雲市,同時也會讓那群歹徒受到應有的懲罰。

“讓我緩緩,若按照安總的意思,項目方不僅陷害了實習生,還打算把我們一網打盡。可那個灰爺祭祀又是什麽?”厲浦不解,但當其看到空曠的神龛後,立刻驚呼道,“該死,如今我們正待在灰爺祠裏。”

“據張總所說,東部林區的灰爺遺跡不止一處,而且這灰爺祠近期應是有人來過,看臺面上貢品的腐爛情況,大約在兩周前。”說着,安逸指了指神龛上的破碗。

“厲浦,不要問了,現在我們只能相信安總,趕緊閉嘴休息一會,接下來還有整整三天的路程。”珍妮依舊決策果斷,其朝厲浦叮囑後,席地而坐,倚着牆壁不再多言。

“安總放心,我無條件支持您。不過今晚守夜必須讓我來,別以為默不作聲,就沒人看出你胃病又犯了,趕快去休息。”厲浦猛地蹿了起來,并強行架住安逸。

軟磨硬泡下,安逸無奈認輸,遂靠着牆角閉目養神。

灰爺祠外,風雨交加,雷鳴貫耳,閃電間歇将屋內照如白晝。

迷糊當中,胃病的伴生症狀再度襲來,安逸只覺口幹舌燥,然而待其睜眼之際,這灰爺祠竟變了副模樣。

帆布飄蓬,燭火通明,濃郁香蠟氣息充斥鼻腔,而那神龛不知何時冒出個雕像,只是頭部被遮蓋,難窺全貌。

安逸起身,發現珍妮及厲浦沒了蹤影,整個祠堂僅留其一人。

“嗚嗚…嗚嗚…”

恍惚間,微弱泣聲,從神龛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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