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塵埃落定

塵埃落定

衆村民協作下,短短數小時便在村口搭好火刑架,其底設簡易基臺,四角各置鐵盆,此時已燃起柴火,而中央立着根碩長木樁,周圍整齊堆放十來捆幹稻草。

日上三竿,喧鬧聲貫耳,衆人相繼湧入村長家,随即架起奄奄一息的安逸,将其朝火刑架拖去。

現下,張總已帶回面具,緩步跟在人群後,任由村民折騰這毫無還手之力的獵物。

當天,驕陽似火,安逸衣衫褴褛,被鐵鏈牢牢捆在木樁上。經半日暴曬,鏈條燙如烙鐵,不斷灼燒着安逸的皮膚,本能促使其竭力掙紮,可一切嘗試皆是徒勞。

時值半夜,圍觀村民陸續散去,放眼火刑架周遭,就僅剩四叢熊熊燃燒的柴火。

縱使映着火光,安逸臉色依舊煞白,一日滴水未進,其嘴唇幹裂,只覺喉嚨痛如刀絞,鼻腔充斥着血腥味。

“還有轉機嗎?”

“應該還有吧。”

事到如今,安逸依舊不解那句“父債子償”,也或許是其根本不想去了解。自母親帶自己遠走他鄉後,其便将所有關于父親的回憶塵封心底,全當世上從未有過此人。

恍惚間,一熟悉身影出現在視野盡頭,其左右打望,待确定周邊無人後,迅速朝安逸跑來。直至此人步近火刑架前,便從兜裏掏出個石子狀的玩意,順手丢進火盆。

“娃兒,趕快喝點水吶。”

來者正是傻子娘,其将竹簍放至一側,随即掏出個皮囊,并将口子湊到安逸面前,緩緩往其嘴裏灌水。其後,她又拿來根濕毛巾,悉心替安逸擦拭臉頰。

“大娘,你…”

“你先莫說話嘞,趕忙吃點兒稀飯,墊肚子吶。”說着,傻子娘立馬替安逸喂了點粥,其中應是加過少許食鹽,味道略鹹。

“我曉得你要問啥。”待替安逸喂完飯後,傻子娘迅速将餐具收回竹簍,繼續道,“你那個生病的朋友,我已經把他藏起來嘞,只是那個女娃娃,現在被綁在村長屋頭,不過她沒得事,放心嘛,莫人敢動她。”

“衍航…他和邱童兒…”安逸吃力詢問道。

“兩個娃兒也被關在村長屋頭唉,不過沒得事,反正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吶,過兩天就把他們放了。”傻子娘稍許遲疑,随即支吾道。

“抱歉,都是我的原因…實在對不起,連累你們了。”安逸由衷道。

“雖然我現在莫辦法救你娃兒,但是你放心吶,只要我在這守着一天,就絕對不會讓他們碰你嘞。”傻子娘煞有介事道。

“啪,啪。”

火刑架後方不遠處,驟然響起幾下掌聲,只見張總領着數名制服男,正朝此處而來。

“莫慌,我點了香,他們看不到啥子嘞。”傻子娘臨危不懼,輕聲朝安逸叮囑道。

眼瞅着張總一行步至火刑架前,爾後其獨自徘徊片刻,卻突然扭轉腦袋,瞪着傻子娘大聲道:

“嬸嬸,你還是老樣子,就愛多管閑事。”

“你…你是咋個看到我嘞。”傻子娘大驚失色,詫異道。

“嬸嬸,你還真貴人多忘事,這鼠麝香可是我父親給你的。只是沒想到多年過去,你手上居然還有餘貨。”張總深吸了口氣,不緊不慢道。

“你亂說啥子喃,哪個是你嬸嬸,莫亂攀親戚嘞。”傻子娘大怒,連聲斥責道。

“鼠麝香,充分燃燒後會産生致幻煙霧,但只需提前服用幾味草藥煎制的湯水,便可抵擋煙霧對神經的麻痹。”張總随手掏出個藥瓶,展示在傻子娘及安逸跟前,繼續道,“不過現在無須這般麻煩,一支小小的口服藥劑,即可讓人飄飄欲仙,醉生夢死。”

“我聽不懂你在說啥子嘞,你不是我們村子的人,趕快滾吶。”傻子娘頓時急了眼,試圖上前推搡張總,卻被幾個制服男擋住。

“當年二伯去世後,嬸嬸和衍航遭村民迫害,我父親于心不忍,便送來整整一箱鼠麝香,并叮囑嬸嬸在必要時燃放,即可驅逐圖謀不軌的家夥。”張總盯着傻子娘,言語間頗有質問的意味。

“你…你說啥子…”傻子娘試圖辯解,卻又語塞。

“這些年,我好心資助你跟衍航,但你們卻都不領情,真是白瞎了侄子這番好意。”說罷,張總習慣性地眨了眨眼,并吩咐兩名制服男将傻子娘帶走。

“哪個要你們的贓錢,老張就是被你們幾個龜兒害死的吶,你們咋還有臉跟我說話。”傻子娘被制服男強行架走,遂怒聲吼道。

“等等,你們有沒有眼力勁兒。”張總突然轉身,沖着制服男擠眉弄眼道,“這可是我的親嬸嬸,你們都注意點兒,若是讓鄉裏鄉親聽到她這般鬧騰,還誤以為我不敬長輩。”

見張總誇張的表情,其中一名制服男立馬會意,随手從口袋掏出張裁好的膠帶,以封住傻子娘的嘴,任由其劇烈掙紮,徑直朝村長家架去。

“你要對大娘做什麽?”安逸瞪着眼,朝張總吼道。

“放心,她是我嬸嬸,我自然有分寸,只是明天晚上還缺幾位觀衆,一同欣賞你在火中的表演。”張總應道。

“呵呵,是嗎?”說罷,安逸閉眼,不再理會張總。

“如今你所遭遇的一切,只能怪咎于你的父親,秦武…”

“你閉嘴,不要提他。”不等張總說完,安逸扯着嘶啞的嗓子,歇斯底裏道。

“如此看來,秦武确實是個好卧底,但他一定不是個好父親。既然這樣,那我更要好好和你聊一聊他的故事。”說着,張總上前,立于安逸一步外。

在記憶中,安逸八歲那年,母親以父親出軌為由,執意離婚并帶其前往飛雲市,從此兩人改名換姓,開啓全新的生活。

可事實上,當年安逸父親的秦武,秘密接到組織安排的卧底任務,需孤身潛入罪犯大本營,搜集其種植并加工違禁植物的證據。

此行無論成敗,秦武直系親屬都将受到威脅,遂在多番勸說下,其讓妻子帶着安逸離開西南老家,并通過組織的幫助,替兩人修改戶籍信息,以徹底消除舊身份。

“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與父親的責任。”

“管制藥劑泛濫,數以萬計的家庭毀于一旦,原諒我離開你們,原諒我必須去執行這項任務。”

“等我回來,我會親口告訴孩子真相。”

然而,西南邊陲的關系網盤根錯雜,縱使在秦武的情報下,組織接連端掉數個犯罪窩點,但仍有不少團夥分系潛藏深山,繼續幹着為非作歹的勾當。

數年後,秦武身份遭到懷疑,所幸其提前安排好逃離路線,安全回到組織并得到庇護。見秦武從眼皮下逃走,犯罪團夥怒火中燒,遂開始尋找其家人,試圖進行報複。

經多番搜尋,雖鎖定了秦武的真名,但只查到其父母已故,而妻兒與之斷絕關系,并有可靠消息稱兩人已出國,現不知身在何處。

此時,秦武并不敢貿然前往飛雲市,與安逸母子相認,遂只好繼續留在組織,待徹底清剿整個犯罪網絡,再安心回家團聚。

安逸恍然大悟,原來這麽多年,自己一直生活在父母善意的謊言下,而父親也不是個懦夫,他是真正的英雄。

“我的父親,在組織的圍剿下葬身火海,他的兄弟們…”

“呸,那是他們罪有應得,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反複鞭屍也毫不足惜。”安逸狠狠瞪着張總,言語逐漸放肆起來。

“怎麽?聽到自己是卧底英雄的兒子,瞬間打了雞血。”說着,張總一拳砸向安逸左臉。

“哈哈,你繼續打啊,老子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能耐。”安逸肆無忌憚地叫嚣道。

“全都給我上,有什麽不滿,盡管朝這家夥發洩。”張總一聲令下,幾名制服男迅速走上火刑架,對着安逸拳打腳踢。

看着安逸強忍的模樣,張總撲哧一笑,其随即點了支煙,自言自語道:

“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居然能在茫茫人海碰到秦武的兒子。”

全球創意大會上,張總首次見到安逸,便察覺此人與秦武眉眼極其相似,故留了個心眼。

其後一段時間,張總多番兜轉,終于托關系弄到安逸的基因數據,并經過對比,印證安逸是秦武兒子的猜想。

緊接着,黑暗中一雙複仇之手,悄然向安逸靠近。

“你們下手注意點兒分寸,記得給這小子留口氣,否則明天燒具屍體多沒意思。”張總将煙頭丢進一側火盆,并叮囑道。

“老板,這小子好像已經不行了。”其中一個制服男示意其他同夥停手,随即應道。

張總聞訊,上前摸了摸安逸脖頸側的動脈,淡然道:

“還吊着口氣,讓他再活一晚,我們走。”

是夜,月朗星稀,涼風擦身而過,耳畔蟲鳴窸窣,天地間一片靜谧祥和。

“我曾想過,如果有天在人海中遇見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你這窩囊廢。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結局倒也不錯,至少臨死前知道你是個英雄。”

… …

火刑架前,滿滿站着看熱鬧的村民,衆人指着安逸,口中振振有詞。而傻子等人均被五花大綁,口中塞着布條,在幾名村民的看押下,跪在刑場不遠處。

“各位,今日地門開,吸納世間污穢,我将以烈火焚燒這邪祟的軀體,将其徹底誅殺。”

面具人話音剛落,衆人大聲附和,嚷着要将安逸燒成灰燼,為民除害。

“時辰到,點火。”

“砰。”

頃刻間,數枚幹粉滅火彈從天而降,火刑架周圍頓時被煙霧籠罩,沒了視野。

「所有設備信號終端已切斷。」

「一號點位,伏擊者已全部殲滅。」

「二號點位,伏擊者已全部殲滅。」

突然襲擊,使刑場亂作一團,村民如無頭蒼蠅,在煙霧中亂竄。

迷糊中,安逸察覺有人将自己從火刑架救下,并替其戴上呼吸面罩。

“沒事了,孩子,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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