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第23章

第 23 章

陸衍下車時,步伐一頓。

烈火硝煙,汽車殘骸,還有大片大片的血跡,這一地的狼藉足蔓延出四五十米,只是看一眼,就能想見之前的情況有多慘烈。

韓棠被保镖圍坐在中間,陸衍遠遠窺見他身上的血,就感覺天旋地轉,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這些沾了血的地面像是長出锉刀,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鋒上,可被後悔和自責淩遲的感覺更強烈,痛苦潮水般湧起,帶來窒息到極點的暈眩。

他的手下看他臉色不對,下意識扶住他: “陸總。”

陸衍甩開他的手,踉跄着走過去。陸家的保镖們分站兩邊,韓棠看到他,開口道: “哥。”

他剛想站起來,陸衍已經搶到他面前,手指擡了擡,想要砰他又不敢似的: “哪裏受傷了!”

陸衍看起來還算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因為太過緊張,脖頸上暴起的青筋,還有明明毫發未損,但比韓棠還要難看的臉色,種種細節無不暴露出他的情緒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韓棠用手背擦了擦: “……我沒事,血不是我的。”

陸衍緩緩半跪下來,抱住了韓棠。他抱得太緊了,韓棠被勒的胸骨發麻,臉一下子就白了。幾個手下連忙低聲提醒。

但陸衍耳朵裏嗡嗡的,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本能地越抱越緊,甚至不顧周圍有人,低下頭磨蹭着韓棠的臉頰,在兩人肌膚相貼帶來的熨帖裏,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的靈魂漸漸歸了位,他在虛無中找回了一點真實感,似乎又聽見了周圍的聲音。

有人讓他放手。

但更大的聲音在心底響起來,他聽見自己清清楚楚地說,我沒辦法放手了。

救護車來的時候,陸衍還抱着韓棠,韓棠之前一直在思考怎麽陸衍解釋自己死裏逃生的事,畢竟在陸衍眼中,自己一直是需要保護的那個,這會兒才發現陸衍有點不對勁,他忍着疼攀着陸衍的肩膀,低聲說: “我沒受傷,哥,你看看,我一點事都沒有……”

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陸衍才有一點放開的意思。韓棠微微松了口氣,胸腔裏的淤血便不受控的湧了上來,剛一張口,那股腥甜感就從喉頭湧上唇齒間。他立刻去擋——但陸衍已經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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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呢!快過來看看!”

他眼睛裏全是血絲,一點從容冷靜都沒有了。他把韓棠打橫抱起來,送到救護車上。韓棠被血淋了大半個身的樣子太吓人了,醫生不敢輕易下手,只能拿來剪刀打算剪開衣服做檢查。

韓棠怕被人看見身上那些痕跡,竭力抗拒,只說自己沒事,最後醫生在陸衍的授意下,給他打了針安定。

意識即将消失之際,韓棠還死死拽着衣領不放,陸衍半跪在他旁邊,輕輕拿開他的手,在自己嘴唇邊碰了碰。

“別怕,放心睡吧。”恍惚中,韓棠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感情發生改變的那個夜晚,受傷的陸衍抱着他,用夢呓般的聲音對他說: “哥哥永遠愛你。”

韓棠醒過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他嗓子幹的厲害,注意力也有點渙散,直到被扶起來喂了一點水,才發現一直守着他是的陸衍。

陸衍坐在他身後,讓他完全靠到自己身上: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韓棠正要說話,忽然發現自己被換上一身寬松的病號服,他微微低下頭,看見衣領邊緣露出幾個深深淺淺的吻痕。

他哥肯定也看見了!韓棠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不該往旁邊看。

這件事裏他其實才是受害者,但不知道為什麽,他莫名有點心虛,仿佛這些歡愛是從別人——從他哥那個下落不明的白月光手裏偷過來的一樣。

“棠棠”陸衍偏頭看着他,語氣聽不出任何異常。

韓棠忽然明白過來——他哥又不知道跟自己發生關系的人是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在外面交個男朋友而已,陸衍的确沒什麽好在乎的。

七上八下的心虛感消失了,轉而化作一股沉甸甸的情緒壓下來。

“沒事了。”韓棠低聲道,像是在回答陸衍,又像在告訴自己。早就該想到的事,沒必要這麽在意。

陸衍仍舊抱着他,不放心似的又摸摸他的臉: “真的”

韓棠點點頭。其實胸口已經不怎麽疼了,但記不清從什麽時候起,陸衍總是躲着他,這樣肆無忌憚黏在一起的體驗,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韓棠知道不應該,但他沒辦法控制自己想要跟他哥再親近一點的心情。

況且可能是心疼他受傷的關系,陸衍的态度格外溫和,不僅讓他靠着,還從後面擁住了他,嘴唇若有若無的貼在他耳邊: “醫生檢查過了,內髒和骨頭都沒受傷,再觀察兩天,哥哥就帶你回家。”

韓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提醒自己,撒嬌也要有個度,不過橫豎他現在是病人,陸衍總不至于把他推開,他咬了咬嘴唇,側過一點抱住陸衍的肩膀,呼吸跟他交纏在一起: “哥,今天的事查出來了麽是誰幹的”

陸衍盯着他仰起來的臉,喉結上下狠狠一滑,像是艱難地忍住了什麽,只是偏過頭,幅度很大的用力抱住他,韓棠被他摟的差點親上去,他像是沒感覺一樣,說: “還沒去問。”

韓棠怔了怔。今天如果不是陸衍提前離開,很有可能直接跟這些人撞上,陸衍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以他的做事風格,沒主動去查問,實在有點反常。

“怕我走了你睡不踏實。”陸衍語氣很平淡。

他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屏幕亮了亮,韓棠掃了一眼,發現有十來個未接電話,還有不知道多少條未讀消息。他目光一頓,陸衍就把手機反扣在櫃子上了。

“別管這些,餓了吧我叫人送點吃過來的”

韓棠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這一整天他都在昏睡,陸衍就算想陪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處理這些,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的受傷讓他方寸大亂,已經顧不上其他事了。

是因為我麽

還是因為跟我長得一樣的那個人

這個念頭不由自主地從心裏閃現,可能是晚上人心緒不寧的關系,他控制不住想要問出來。

“你……”韓棠才說了一個字,病房門就被敲響了,壓低的聲音響起來: “陸總。”

韓棠聽出這是陸衍心腹的聲音,可能是遇到急事又聯系不上人,迫于無奈才找到病房來。陸衍皺皺眉,正要說話,韓棠已經下意識說: “進來吧。”

他還靠在陸衍肩膀上,因為懊惱的緣故,洩氣般徹底投進陸衍懷裏。陸衍大概也感覺到了,不明所以地低下頭,安撫般捋了捋他的發絲。

那個人推門進來時,他的手還放在韓棠臉上,但這不過是他們獨處時,再尋常不過的畫面,他們完全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但看見的人明顯愣怔一下了。

都知道陸總疼弟弟,但這種摟着人家的腰,跟人家貼着臉,十指交扣在一起的疼法,的确太少見了。

這哪裏是正常兄弟還該有的樣子!

來人感覺自己看到什麽不該看的一樣,把頭垂很的低: “抱歉陸總,但有個您一直在等的重要電話。”

有這個特殊待遇的只有萊爾,陸衍平靜地說: “我知道了。”

手下又鞠了個躬,才垂着眼睛倒退幾步關上了門。

這個提醒似乎沒有影響到陸衍,人退出去之後,他還維持着擁着人的姿勢問韓棠: “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有。”韓棠搖搖頭,短暫的脆弱一晃就過去了: “哥,他說的重要電話你不去接一下麽”

陸衍說: “沒你重要,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吧想吃什麽,我叫他們送上來。”

韓棠想起讓M查的事,搖搖頭說: “我不餓,就是有點累,想再睡一會兒,哥,要不你先去忙吧。”

陸衍盯着他的臉,也不像是在審視,單純挪不開眼睛似的,韓棠被他看的有點發毛,勉強擠出一點笑: “哥”

陸衍視線仍落在他身上,半晌才道: “那我扶你躺下。”

他把枕頭拍很的松軟,被角也一點點折平,連床頭燈都給調到一個更适宜睡覺的亮度。他做這些事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又像是享受什麽似的,忙無可忙之後,也沒着急離開,而是坐在床邊,把手伸進被子裏握住韓棠的手。

“我等你睡着了就走。”

他這個樣子跟平常太不一樣了,韓棠一時間都有種錯亂感,像是回到了陸衍生日那晚,但想方設法留在對方身邊的人,卻變成了陸衍。

“哥。”韓棠聲音很輕地說: “我沒事的,你不用這麽擔心。”

陸衍不接話,只是維持着那種專注的目光,溫聲道: “睡吧。”

他坐在昏暗的光線裏坐了許久,直到聽見韓棠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才緩緩站起來,松開手的時候,他下颌猛然收緊,像是在隐藏某種難以忍受的情緒,他伏身在韓棠額頭碰了碰,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氣音說: “別怕,我很快就回來。”

像是擔心再留一會兒就舍不得走一樣,陸衍發狠般轉頭出了門,直到房間重新歸于平靜,韓棠才緩緩睜開眼睛,神色複雜地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萊爾已經從保镖口中知道了白天的事,久等陸衍不來,還以為他受了傷不方便接電話。

隔壁空房間所有的燈都被打開了,陸衍仰靠在被強光照耀的沙發上,在這一牆之隔,看不見韓棠的地方,他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從表情到聲音都透着濃濃的疲倦感。

“我沒事,棠棠受了點傷,他性子嬌氣,有點不舒服就要粘着我,只能先等他睡着。”

萊爾問道: “查出是誰幹的了麽”

陸衍面前擺着幾份屍檢報告,死在車子旁的那個殺手,還有摔下山坡的那幾個人,身上有大量的藥物殘留痕跡,絕大部分都是人體禁用成分。安保那邊還沒摸出幕後主使,但陸衍已經猜到了。

“應該是陸崇胥。”

萊爾發出一聲驚呼: “陸崇胥你那個養父他不是四五年前就死了麽”

“當時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可子彈不是都打穿了他的心髒,這樣還能活”

陸衍冷笑一聲: “別人活不了,他未必。當初他失蹤後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這幾年他多半是在積蓄力量,現在要麽是資本足夠雄厚,要麽是時間到了,等不了。”

萊爾沉默片刻: “你打算怎麽辦他擺明了是沖着要你的命來的。”

他比誰都清楚陸衍對他那個弟弟抱着什麽樣的感情,如果這次韓棠出意外,陸衍直接垮掉也不稀奇。

陸衍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我會把他找出來,然後……”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森冷: “他對棠棠下手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萊爾被他話裏的狠意弄得一顫: “……需要我做什麽麽”

“你……”陸衍不經意地掃到旁邊牆上挂着的畫,一小片暗紅色躍入眼底。他心髒狠狠一緊——幾個小時前韓棠渾身是血躺在他懷裏的樣子,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他甚至沒辦法閉上眼睛去逃避,因為一旦陷入黑暗中,這個觸目驚心的畫面會變得更加清晰。

似乎有一部分理智永遠停留在那一刻,不管他怎麽安慰自己,恐懼的陰影仍舊籠罩在頭頂,讓他失去自控的力量。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可就連呼吸都帶着顫意。

萊爾聽出不對勁: “boss”

“我得回去了,棠棠一個人呆着會害怕,你等我消息。”

挂了電話,陸衍抽出一根煙,點燃了深深抽了一口,又掏出手機,一張張翻看起隐藏相冊裏,韓棠的照片。

大部分都是監控中截取下來的畫面。他近乎貪婪地凝視着韓棠的一切,恨不得讓靈魂也烙上對方的影子一般。

可這樣看得見摸不到的撫慰還是沒辦法讓他平靜下來,甚至還把他心底裏壓抑着的躁動勾了出來。

過了許久,陸衍下定決心般猛然将煙按滅,起身走了出去。

此時韓棠那邊的電話也打完了。他讓M查的手機,一個小時後被人遺棄在綠化帶附近,可能是路上被司機發現的緣故。這條線索算是斷了,但先前找過他的那封可疑郵件又回了消息,同意了見面的要求,時間就定在三天後,市區的某個商業會所裏。

韓棠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答應下來。

單槍匹馬去見一個要殺他的人,還是在對方的地盤上,怎麽想都是件不明智的事, M原本要勸,但剛開了頭就被韓棠打斷了。

“他們的目标不是我。”韓棠記得那個殺手說“抓活口”的話,當時那種情況,真想弄死他,其實有很多辦法,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夥人想利用他來鉗制陸衍。

韓棠冷冷道: “但想對我哥動手,跟想殺我沒區別。”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盛滿了殺氣: “就算他們不找我,我也會想辦法把人找出來。”

M遲疑道: “不然告訴陸衍吧,由他去處理這些。”

“不用了,我心裏有數。”韓棠垂下眼睫淡淡道。

病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和滾輪滑動聲,有人過來了。韓棠挂了電話,警惕地朝門口望去。

值班護士推着醫療車走了進來,韓棠認出跟在她後面的四個人,都是陸衍的近身保镖,警惕心松懈下來,由着護士給他注射了據說“消炎止痛”的針劑。

衣袖卷起來時,能看見手腕內側一點淺淡的指痕,那是被陸衍掐着手腕按在頭頂許久後留下來的。

橫豎陸衍不在乎他,他也懶得遮掩。

就這麽靠在床頭,等着他哥回來,但困倦感不斷湧上來,不知不覺間,他陷入熟睡之中。

又過了幾分鐘,病房門打開,陸衍慢慢地走了進來。他徑直來到床邊,觀察了一會兒,确定人睡熟了,才小心将韓棠平放在床上。他抓着韓棠的手一直沒有松開,就着這個動作,半跪在床邊。

韓棠皮膚太白,任何一點異色都很紮眼。他望向韓棠手腕上的痕跡,露出了即便在幽微光線中,也顯得格外醒目的狠戾神情。

你明明是我的……陸衍順着他的手背緩緩撫上去。

是我把你從鬼門關救出來,我照顧你,保護你,只要你能好好陪在我身邊,讓我豁出去命都可以。

難道跟你上床的那個,會比我對你好,會比我還愛你

他要真這麽愛你,怎麽可能舍得搞出這麽多粗暴的花樣玩玩罷了!你還上了心的維護起他來!

陸衍舌根湧起一陣苦澀感,他發狠般握緊韓棠的手腕,恨不能永遠這麽抓着他一樣。

你明知道我在乎你,我只在乎你!為什麽要一邊說着喜歡我,一邊又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韓棠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已經睡熟了。他睡容恬靜,長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輕輕顫抖着,似乎扇過一股羽毛落在心尖上的微風。

他眼睛太漂亮,清醒狀态下看着誰時,會有種活色生香的生動感,但睡着後,這種稠豔的美更具蠱惑力。

像是月夜中無聲綻放的玫瑰,有着吸引人不由自主靠近的驚心美感。

陸衍呼吸變得有點粗重,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韓棠手腕上留下了新的,深刻的吻痕。

之前刺眼的印記已經看不到了,但這一點點的觸碰遠遠不夠。

他站起身,掀開韓棠身上的被子,極其緩慢地,一顆顆解開他的衣扣。

他的動作很穩,表情也很平靜,但眼睛裏卻有着近乎癡狂的侵占欲。

——是我的。

所有的一切,感情也好,身體也好,你從裏到外,都該是我一個人的。

陸衍目光定定地望着床上的人。

瓷白皮膚上的點點痕跡,刺得他眼睛快要滴血。看得越久,他心裏那股偏執的火就燒得越烈,施虐欲一刻不斷地在腦海中激蕩,他緩緩摸上床頭燈,按滅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光源,然後忍無可忍地俯下身去。

黑暗中傳來韓棠因為呼吸困難,無意識發出的掙紮聲。

随後又被什麽力量強制壓了下去,房間裏只剩下甜膩的水聲和粗重的喘氣。

陸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徑卑鄙,韓棠說過喜歡又怎麽樣不代表他就允許這樣過分的事情發生,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理智喪失後的瘋狂舉動。

先前浮出的那個念頭又一次冒了出來。

我放不開了。

他定定地抓着韓棠的手,更堅定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我也不會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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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受傷前

陸衍:想走就走,老子無所謂!

老婆受傷後

陸衍:想走我看你是想把我送走!

很抱歉,這段時間出去玩了,更新不及時,以後盡量日更或者雙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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