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天之人

逆天之人

吃完早餐，林聽騎了二十分鐘的自行車，不緊不慢地進了學校。

開學第一天一切都亂糟糟的，有不少稚嫩面孔滴溜溜轉着一雙眼睛新奇地到處瞟。

林聽混在人群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腦海中正在回憶着自己的新班級在哪層樓。

有個迷糊的學妹不慎撞了她一下，林聽順手将跌跌撞撞的人攙扶住，她看着對方那雙羞澀的杏眼還來不及說什麽，背後嘈雜的聲音冷不丁靜了一瞬。

“卧槽，那是高一新生嗎？我沒見過這人啊。”

“應該是吧，在學校待了一年把學姐跟同年段的看了個遍，有這種長相的我絕對不可能會不認識！”

這充滿自豪的聲音有點耳熟，林聽提醒了學妹兩句後，回頭去看。

還真就是她高一時的同班同學，一個揚言自己有各大高中校花企鵝號的人。

林聽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正準備接着往教學樓走，不經意間卻發現造成小小轟動的人，竟是付聞語。

他不再穿那些或豔麗或素雅的長裙，紅白相間的校服襯得他膚色冷白，在人群中異常顯眼。

已經近距離體會過付聞語美貌的林聽，沒跟別人一樣将視線放在他的臉上，她反而在看他的手腕和脖子。

暑假中的三次見面，林聽發現付聞語每次都會在手腕上綁着與裙子相搭調的絲巾，脖子上還戴着擁有各種昳麗紋路的裝飾項圈。

一次兩次也許是美麗的巧合，第三次起，林聽就知道，付聞語身上也有不可窺探的秘密。

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扼殺好奇心，與自身利益并不沖突的秘密，她不聽不問不在意。

付聞語今天倒是沒再使用那些與校服格格不入的裝飾，手腕上的絲巾換成了紅白護腕，脖子上的項圈也變得簡單素淨，只多了一圈小小的白色蕾絲邊。

即便如此，他仍出衆得與這個城鎮高中不太相配，清冷矜貴的氣質像極了市中心來的大小姐。

剛才那個自信的男同學，看着表情淡漠的付聞語朝着自己越走越近，吞咽口水的同時小小聲和旁邊人笑道：“她的臉确實很漂亮，就是長太高了，這點跟我不太般配。”

視線可以平視男同學頭頂的林聽，聽到這話硬生生氣笑了。

她越過那人，伸腳碾過他新買的AJ，而後若無其事地走向付聞語。

“早啊，聞語。”林聽熟稔地開口打招呼，絲毫不将付聞語的嫌棄放在眼底，态度自然地走到他身邊，“我看了新班級的座位安排表，很高興新學期能跟你成為同班同學。”

“你剛來學校可能不太熟悉，我帶你一起去教室吧。”

話音剛落，伸長了耳朵的學生頓時滿臉八卦。

朝着大言不慚的男同學偷偷翻白眼的女同學，見狀都欣慰地笑了。

被諸多視線包圍的付聞語心裏不太舒服，因此林聽的提議他并沒有拒絕，幹脆地點了點頭。

一旁被踩了鞋的男同學怒氣逐漸積蓄爆滿，見林聽就要這麽帶着新來的漂亮女生離開，他又是嫉妒又是火大，當衆吼了一聲。

“喂！林聽！！！”

林聽腳步一頓，跟付聞語一起看了過來。

圍繞在一邊的學生也都默契地安靜下來，看着莫名其妙發火的人。

男同學突然被這麽多人齊齊盯着，一張臉漲得通紅，興師問罪的勇氣忽然就消退了一大半。

他憋了半天，既咽不下這口氣，又不想被人覺得自己小肚雞腸，最終扭扭捏捏地吐出一個字：“早。”

“早啊。”林聽目光劃過他灰了一塊的鞋尖，坦然地勾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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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以第一的成績分到了理科實驗班，新班主任曾私下給過她自由選擇座位的權利。

林聽沒接受，反正坐哪兒對她來說都一樣，同桌也必然只會是男生。

不過比較意外的是，付聞語一個轉校生也進了實驗班，班裏不少拼死拼活考進來的同學，看向他的目光都挺微妙的。

“孽緣啊，我居然又跟你一個班。”

一道有點虛的女聲滿含着憂愁之意，在林聽背後響起。

她轉身看着挂了兩個黑眼圈的溫卻微，肩膀稍稍放松了點，漫不經心道：“大家都在傳你暗戀我，看來這回謠言要徹底坐實了。”

“啊對，我确實暗戀你，為了你我挑燈夜讀考進前四十只為了跟你同班。”溫卻微趁着旁邊人都在各忙各的，偷偷摸摸朝林聽湊近，“我這麽愛你，放學後讓我摸摸你的腹肌不過分吧？”

已經被調戲到脫敏的林聽面不改色，她甚至能夠順着對方的思維往下走；“要在哪裏摸？是要在上鎖的倉庫還是被淘汰的老教室？或者別人都看不見的陰暗巷子？”

原先犯困的溫卻微，聽到這些暗含深意的虎狼之詞，眼睛瞬間清明了。

她對着林聽豎了個大拇指以表敬意，感慨道：“長大了啊林聽，學會搶臺詞了。”

“不敢當。”林聽謙虛擺手。

溫卻微，她唯一的女性朋友，也是她活了十六年來碰到的第一個變态。

溫卻微的腦瓜子明明很聰明，卻硬是将這些聰明勁兒都用在了搞顏色上面，過去曾無數次拿着滿篇粗鄙之言的顏色文去荼毒清心寡欲的林聽，還逼着她說觀後感。

看習慣了之後甚至能指出一些描寫誤區的林聽，有天問了溫卻微一個問題，好奇她以後該不會就要走上這麽一條不歸路了吧。

她當時怎麽回複的來着？

“怎麽會呢，我以後是要當律師的，寫小說只不過是一個愛好罷了。”

正當林聽感到欣慰之時，她又補充道：

“人的一生不能夠沒有愛好，唯有成為律師，才能夠守護我唯一的愛好。”

“等我讀遍律法，吃透律法，那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攔我搞【哔——】了！”

林聽：“......”

林聽：“good job。”

當律師只為了搞顏色不被抓。

林聽已經開始同情溫卻微未來的受害者....啊不，客戶們了。

無情地趕走昨夜通宵幹壞事的溫卻微後，林聽收拾完課桌，她的新同桌才踩着點大汗淋漓地沖進來。

看着新同桌臉上與溫卻微同款的黑眼圈，林聽不由懷疑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她每天十一點睡五點起。

“哥們哥們，哥們讓一讓我進去。”

新同桌急得屁股着火，幾乎在林聽貼着課桌讓道的瞬間，他就急哄哄地拱了進去。

而同一時間，新班主任也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大步邁進來，腰間挂着的一大串鑰匙叮叮當當作響。

他掃了一眼全員到齊的學生，清咳了幾聲開始自我介紹，以及籠統地說一下未來規劃和目标。

“那麽接下來，從第一組的同學開始，每個人自我介紹一下。”

實驗一班總共四十人，男生二十二人，女生十八人，每組二五一十人，林聽坐在第四組的中排位置，輪了很久才到她。

“我叫範晚天，之前的同學都喜歡叫我添碗飯，希望接下來和同學們好好相處的同時，也祝福大家每次去食堂都能夠多添一碗飯！！”

朝氣開朗的聲音來自林聽的同桌，範晚天的祝福一說出口，就收獲了熱烈的掌聲。

“就你嘴貧。”班主任笑了笑，而後目含欣賞地看向慢慢站起來的林聽。

“我叫林聽，雙木林，口斤聽，希望未來能和大家一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林聽樸實無華的發言讓範晚天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感覺傳說中的榜一大佬似乎也沒那麽難以接觸。

“好，林聽你先別坐，我說兩句。”班主任伸手制止住林聽的動作，擡腳從講臺上走到她的身邊，“想必大家對林聽同學應該都不陌生，高一全年成績斷層霸榜第一，各方面都發展得很好。”

“如果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句話，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的，那可能多少都摻雜着點敷衍。”

“但這句話出自林聽口中，那大家最好是認真聽一聽，以他為榜樣真正去做到這件事。”

一聽到這個話頭，林聽就覺得有點不妙，假笑一點點出現在她的臉上。

班主任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後，不管他人死活繼續開腔。

他越說越多，越說越來勁，愣是将跟他毫無關系的林聽吹得跟自己教出來的一樣。

“理科這方面男生的确學得會更好，看看林聽，以及咱班男生人數居多就知道。”

“但是女生同樣不差，能進這個班說明努力也是會有好結果的，差一點天賦也沒關系，後天可以彌補。”

話音落下，衆人面色各異，尤其是女孩子，悉數敢怒卻不敢言。

但這并不包含意外成為同桌的溫卻微和付聞語。

“嘁。”付聞語冷冷一聲不屑的氣音，在安靜的教室裏尤為突兀。

他醞釀好了情緒正準備反駁，溫卻微卻先舉了手。

“诶老師，我問個問題。”她一臉平和地晃了晃手，“我手上有一套各大名師合作出題的卷子，聽說押題準确率還行，就是挺難的，另外還有五套書店買來的各種普通卷子，不難，但可以快速鞏固基礎。”

“如果我想提升成績，但時間有限，我該做哪種卷子好啊？”

“以你目前的成績來看，做名師卷比較适合你，盲目刷大量簡單題目對尖子生來說就等于浪費時間。”

“我也覺得。”溫卻微眯了眯眼睛，又抛出一個問題，“還有個事想問問老師，我有個親戚想開一家高奢店，他的資金只夠進百來件A貨或者三十來件正品，這咋選啊？”

“如果想賺快錢，以次充好來利自然快，如果想持續發展，那建議購進正品。”

“是吧，我也覺得在二者數量比例并不嚴重失衡的情況下，根據實際目标選擇質量更優者為先。”溫卻微托着下巴，淡定下結論，“但聽你剛才的意思，無論如何，數量分明才是你的首選啊。”

“二十二比十八，數量差距很大嗎？”

“在數量差距并不大的基礎上，如果看排名占比，十八名女生100%占據前三十四，二十二名男生約73%占據前三十四，這等于什麽老師你應該懂吧。”

“那麽老師你可以解釋一下，什麽叫做成績很好，卻因為是女生，所以就等于沒有學理科的天賦啊？”

溫卻微的數學成績雖然不怎麽樣，但理直氣壯地扯犢子吓唬班主任這個英語老師，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一點都不給對方打斷的機會，條理清晰且語速輕快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和不滿。

一套詭異的邏輯下來直接把對方架在一個難堪的位置上，最後一句話幹脆直接怼着對方的臉開大。

“溫卻微，你這是強盜邏輯，你舉的例子并不成立！”

“你可以反駁我，但你無法反駁事實，因為林聽就是最好的證明。”那套封建言論不知用在多少班級身上的班主任，死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失言，他看向旁邊的林聽，強行給自己挽尊。

溫卻微瞥了眼表情一言難盡的林聽，低頭強壓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付聞語雙手環胸坐在一旁，有點好奇林聽會是什麽反應。

所幸，她從不叫人失望。

“別這樣老師。”她微微一笑，“我的成績是用我的腦子考出來的，而不是Y染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