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月三日
一月三日
元旦假期結束後, 時間來到一月三日。
這一天恰好是周三,林聽一向不是很在意生日,所以無論是在家還是去學校, 她都無所謂有沒有人記得,又是否會收到特別的驚喜和禮物。
奈何總有些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會特意卡着零點祝她生日快樂,再順帶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此類行為并不能夠讓她感受到自己在對方心裏有多麽重要, 只會讓她覺得煩不勝煩。
她本來就不喜歡在一些多餘的人事物上面浪費時間, 一年一次的日子裏還要禮貌應付別人過剩的情緒, 這真的是很令她頭疼。
“聽聽, 生日快樂!”看見林聽下樓用早擦, 林母溫柔地送上祝福。
她永遠是第一個當面送祝福的人,在林聽還沒變成現在這樣的時候, 她無論被壓迫得有多慘, 兜裏有多幹淨, 她也會想盡辦法在這天為林聽準備一個雞蛋、一碗面、一塊蛋糕。
屁點大的林聽曾問過她, 明明沒有錢,為什麽還非要維持這種無用的儀式感。
林母那時候的回答, 林聽沒有聽懂, 現在也同樣不理解,但她卻一直記在心裏。
【媽媽什麽都給不了你,不想連唯一的愛都變得拿不出手。】
林聽會對這句話記憶尤深,靠的并非是感動, 而是強烈的不認同。
愛可抵萬難,愛可動天地, 愛可止傷痛,一個懦弱無知者不知死活的終極幻想。
林母被毒打, 被淩辱,被當成牲口使喚,但凡自我人格沒有毀滅,那她都會選擇反抗和求救。
可她沒有,她只會默默忍受,這些年最大的變化就是将愛轉移,變成全身心只愛林聽一個人。
好似失去了存放愛的載體,她就會幹枯而亡一般。
林聽極度反感這種菟絲花做派,更痛恨于她因為一個同樣擁有一副脆弱血肉之軀,一刀刺入喉嚨就會死亡的男人,而忘記獨立,造就奴性,變得習得性無助。
可對于這樣的林母,林聽思緒萬千,卻一句指責都不能說出口。
畢竟那是母親,是在這個颠倒崩壞的世界裏,為她描繪愛的雛形的第一人。
“謝謝媽。”林聽微微一笑,接過林母遞過來的熱牛奶。
“聽聽今天生日啊?哎喲,那中午可不得好好地做一頓好吃的來慶祝!你陳姨我做魚最拿手,還是說你喜歡吃油爆大蝦?不然花生炖豬蹄?”陳姨嘴裏啃着一個青菜包子,倚在廚房門口笑得滿臉褶子。
“不用麻煩了陳姨,我中午随便吃點就好了。”林聽搖搖頭,阻止了不斷報菜名的陳姨。
為了防止兩位婦女繼續問東問西,她吃早餐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少,背上書包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本想着去學校能清淨些,結果林聽落座後伸手抽了一下早讀要用的課本,各種擠壓得死死的信件、紙條、小零食、小禮物全都湧了出來。
其中一封最亮眼的粉色桃心信,來了個漂亮的空中大漂移,成功飛到了後排溫卻微的座位底下。
不過溫卻微還沒來,因此是付聞語幫忙撿起了這封信。
同樣有幸收到過情書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什麽。
他沒忍住生出了點小嫉妒,憑什麽林聽收到的情書都是香香的,甚至看都不用看,就能知道裏面的字跡一定非常工整,內容也很真情實感。
不像他收的情書,要麽網上抄的,要麽字跡潦草醜陋看不懂,要麽全是惡心的幻想。
雖然這個結果跟他日常冷漠的态度和行為脫不了幹系,可這并不妨礙他糟心。
“你東西掉了。”付聞語懷揣着複雜的心情,走到林聽課桌旁邊将情書遞過去。
“啊,謝謝,你先幫我放桌上吧。”林聽正手忙腳亂地将那些熱情的心意推回桌內,表情有點愁。
見她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付聞語難得多管閑事問了句:“怎麽回事,別人收到情書和禮物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怎麽看起來一臉不高興。”
林聽摸了摸後脖頸,低聲道:“因為很麻煩。”
“麻煩?”付聞語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但他好奇林聽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她擁有如此多的喜歡,若是這其中沒有喜歡的對象,她根本用不着耗費大量時間一一去回複,直接一致冷處理不就好了。
像她這種站得太高的人,即便是撕了情書,暗戀者也只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怎麽說呢,看信要花很多時間。”林聽掂量了一下信件疊起來的厚度,少說也有七八封,“如果看完信發現只有署名沒有其他信息,那就說明寫信人只是單純想告訴我一些她想說的話,我認真看完就好。”
“如果信件末尾有明确可以找到人的信息,那我就得去加寫信人的好友,把我該給的回答給她。”
她目光清亮地看着付聞語,未曾經過思考的話帶着異樣的溫柔與體貼。
不免震驚的付聞語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林聽前面的女孩就轉過頭來,微紅着臉看她:“林聽,你如果總是這麽溫柔的話,就算你拒絕了,她們也不會放棄喜歡你的。”
“無所謂,我的拒絕并非是為了讓人斷情絕愛。”林聽聳了聳肩,沒有再多說。
女孩沒有明白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付聞語卻聽懂了。
林聽的拒絕并非是為了讓人斷情絕愛,畢竟喜不喜歡都是個人的事情,她管不了那麽寬。
她只要給出正确的回應,讓勇敢表達心意的女生知道自己傳達到位了,并且不會因為被拒絕,而産生一種混雜着內疚、自卑、後悔的負面情緒,就足夠了。
付聞語感覺自己是真想不通林聽這個人。
她看待問題的角度總是很奇特,不像普遍印象中的男生,也不像女生。
反而更像是被設定好的完美程序,刻意抛卻一切個人因素,力求當下最優解。
但他卻又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林聽一直以來的言行舉止,明顯是偏向于女性群體的。
可她明明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生.....
算了,想不通就想不通吧。
反正這又不影響林聽是個很好的人。
“沒想到你人還怪好的嘞。”付聞語想清楚一些事後,笑着打趣道。
他再次低頭去看那封粉色的情書時,內心已經不再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了。
“哈?你什麽意思,我平時對你很差嗎?”林聽眉梢一挑,不服氣地在桌肚子裏摸索半天,最後掏出了一根話梅棒棒糖,“賄賂你一下,從此刻起,請你記住我是個好人。”
“可別,別人的一番心意你拿來賄賂我,你覺得這合适嗎?”
“什麽別人的,這是我的心意!”林聽硬舉着糖不收手,一臉的不送出去決不罷休,“快拿着,這不是別人送的,這是我從範晚天那裏搶過來的。”
“居然是贓物?那我笑納了。”付聞語一改态度,爽快地接過了棒棒糖。
前座的女同學看着他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熟稔且熱切,完全遺忘了她的存在。
如此自然和諧的氛圍,卻莫名立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将無關的人都隔絕在外。
好在女同學心态還算平和,沒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心中也沒多少失落感。
但她難免會有幾分羨慕,羨慕于付聞語能夠在林聽面前那麽落落大方。
不過也罷,這倆人一看就是主角的命。
她與其羨慕來惦記去的,不如選擇好好讀書,争取早日暴富。
“你倆擱這兒聊啥呢,笑得這麽開心。”平時習慣踩點來教室的範晚天,難得提早十分鐘拎着早餐出現。
他一進門就看到付聞語跟林聽有說有笑,走近後沒忍住好奇發問。
但還沒等來回答,他就先發現了林聽桌面上放着的東西。
“!!!”範晚天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拿起粉色信封,“天殺的這是什麽!?林聽你居然背着我偷偷摸摸收情書!!!”
這大嗓門一開口,在座位各自做事的同學全都看了過來。
當衆人的視線齊齊凝聚在粉色信封上後,林聽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這麽驚訝幹什麽?難不成這是你寫給我的?”
“噫!你這個歹毒的男人休想胡亂污蔑我!”範晚天将情書拍回桌上去,一屁股頂開林聽走進去坐下,“我才不會用粉色的信封裝情書呢!”
“那你喜歡什麽顏色的?”付聞語順着他清奇的腦回路問道。
“我?我喜歡藍色。”範晚天打開透明塑料袋,拿出個肉包嚼啊嚼,而後伸手把袋子推到林聽那裏去,“你倆吃嗎?食堂的飯雖然難吃,但是肉包還挺不錯,我一下子買了五個有點吃不完嘿嘿嘿。”
“我不吃。原來你喜歡藍色啊?我看看。”林聽将整理好的一疊信又拿出來,當着範晚天的面翻了翻,“還真有一封藍色的。”
“喜歡嗎?可惜是我的。”
“......”範晚天一口肉含在嘴裏,難受得想直接吐林聽臉上去。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聽手上那堆沉甸甸的愛意,第一反應是眼紅兄弟受歡迎的程度:“天殺的林聽!那年在醫務室你牽着我的手,親口答應我你高中絕不會談戀愛,你現在這是要違背我們的海誓山盟嗎!!”
緊接着他的第二反應是:“不是啊,憑啥啊,今天什麽日子啊,又不是情人節為什麽要找同一個時間給你寫情書啊?擱這兒演電視劇啊!”
最後他的第三個反應是:“林聽你認真瞅瞅,看看有沒有寫我名字的,人家說不定是想塞給我,結果錯塞到你那裏去了。”
範晚天說歸這麽說,臉上的期待卻演得很假。
他先前說過不想談戀愛并非是玩笑話,就算真有人給他塞情書,他也只會變成縮頭烏龜當做無事發生。
眼下之所以會是這個反應,只是見不得林聽這狗東西如此得意,沒忍住就想嘴賤兩句。
“今天什麽日子你不知道嗎?”付聞語感覺不太對勁,反問了範晚天一句。
對方直接懵了,老實巴交地搖頭。
“今天是林聽生日。”付聞語用餘光瞥了眼情緒平平的林聽,嘴唇動了動卻沒再繼續多說什麽,轉頭踩着預備鈴回了自己的座位。
傻眼的範晚天小心翼翼地将裝肉包的袋子勾回來,而後放在雙手掌心,對着林聽低頭做出上供狀。
“我錯了哥,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這四個肉包就當小弟我孝敬你的,千萬別生氣。”
他态度會這麽卑微,是因為想着平時父母和朋友忘了有關于他的重要日子時,他會很不開心。
同理可得,他忘了林聽的大喜日子,林聽應該也會不開心。
“沒事,我又沒告訴你,你不知道很正常。”林聽拿走一個肉包意思意思,讓範晚天別再介懷。
“哎,人家愧疚啊。”看見林聽态度平常地吃起包子,稍稍放寬心的他一邊皺眉,一邊也跟着吃,“兄弟我不想你戀愛,可卻處處比不上這些想和你戀愛的人,連她們都知道的日子,我居然會意識不到,慚愧啊。”
“啊啊啊對了,生日快樂啊聽!!!差點又忘了。”
“好好好,同樂同樂。”林聽敷衍地微笑點頭,看見缺德鬼進門後,快準狠地抽了張紙捂住範晚天滿是油光的嘴巴,借機将他沒完沒了的話全都塞回去。
一直到早自習結束後,溫卻微才姍姍來遲。
她進門的第一件事,直接奔到林聽的課桌前,啪一下将一個大袋子砸她桌上。
“生日快樂啊林聽!”溫卻微裹着條棕色的圍巾,一張明豔的臉泛着運動後的紅暈,“我媽今天突然回來了,我昨天順嘴跟她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這是她特意繞來學校讓我拿給你的伴手禮。”
“你也是知道的,我媽那人想一出是一出,這對她來說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你安心收下就行。”
她之所以要找補後面這麽一句,是因為林聽曾跟她約定過,生日的時候用不着挖空心思為對方準備禮物。
良性的關系無需用複雜的手段去維持,且她們家世不對等,在送禮這方面注定有落差,還不如痛痛快快請對方吃一頓飯。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去你家拜訪一下溫姨。”
“好嘞,我媽也正好提到讓我叫你去我家吃.....不是範晚天,你這什麽表情?”溫卻微笑得正開心,一挪視線發現範晚天咬着手帕紙,表情猶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不搭理他還好,一搭理他,這人就來勁了。
只是還沒等範晚天扭着腰演上,林聽就又抽了張紙堵上他的嘴,回頭微笑道:“我發現那個肉包确實還挺好吃的,看在我今天是壽星的份上,你明早可以幫我帶兩個嗎?要那種熱騰騰剛出籠的。”
“嗯嗯嗯嗯嗯嗯!”找到機會彌補的範晚天眼睛一亮,瘋狂地點頭。
“肉包?什麽好吃的肉包?我也可以幫你——”溫卻微話還沒說完,身後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卻微,外面有人找你!”
溫卻微一愣,扭頭看去。
應遇正站在後門,一雙狐貍眼委屈巴巴。
林聽解決完範晚天,剛要繼續跟溫卻微說話,一轉頭就看見她離開的身影。
她隔空跟應遇對上視線,對方又是幼稚地瞪了她。
啧。
什麽東西。
林聽笑容淡去,不耐煩地收回目光。
她是真煩溫卻微的這個小寶貝。
之前有一次去溫家吃飯,林聽因為早早就混了臉熟,所以能夠一路暢通無阻地直奔溫卻微房間。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應遇黏糊糊地躺在溫卻微懷裏打游戲,打輸了就各種撒嬌求安慰。
溫卻微也是虎,被那張從小就一眼看中的臉蛋迷得七葷八素,明明是個背景深厚的千金,卻對一個所有條件都再普通不過的小孩予取予求。
結果這應遇東一口姐姐西一口姐姐,打着從小被嬌生慣養而太過單純不懂分寸的旗號,成天粘着溫卻微,心底卻自顧自認為他們之間是再純潔不過的姐弟關系。
神經。
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城府太深。
林聽經過幾次接觸,确定了應遇應該是前者。
“你癡呆還是帕金森?你腿再抖一個試試?”早自習下課後不少人都在趴着補覺,因此付聞語這一句不爽的質問,十分清晰地傳進了林聽的耳中。
她轉頭看過去,發現付聞語的前桌正彎成一只蝦躲着玩手機,背部因為抖腿不斷撞擊着付聞語的桌子。
“兇什麽兇啊,一天天的就你事多。”對方态度極其不耐煩,猛地嘶啦一下椅子,吓得不少人驚醒。
付聞語半點不慫,桌子往前一推,腳翹在桌底的橫杠上也開始抖。
這嚣張又小心眼的做法很容易讓大部分男生讨厭,尤其是對方在打游戲的時候。
但付聞語主打的就是一個無畏,硬是用魔法打敗魔法,用男生的方法壓迫男生,抖得他有脾氣不敢發,強壓着火氣張開金貴的嘴巴道了歉。
看,這種玩意兒就得壯着膽子這麽對付。
“哼。”付聞語身心舒暢地拖回桌子,嘴角微微上揚。
只是這笑容還未完全綻放,他就發現了林聽疑似探究的目光。
付聞語氣焰一消,莫名心虛地低頭。
而後一不做二不休,快速趴在桌子上假裝累了。
林聽:?
咋的,對付智障前桌有這麽耗藍嗎?直接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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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家被林母和陳姨摁着大補一頓後,林聽恨不得這個生日趕緊過去。
但想歸想,一直到晚自習結束,她其實都還在等一句來自于付聞語的祝福。
雖然祝福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
可他明明自己說過,他會重視她的生日。
總不能是诓她的吧,明天要送出去的禮物她可早早就準備好了。
林聽回家後沒有馬上去洗澡,而是等了五分鐘。
她掀開窗簾看向鄰居家的小洋樓,意外發現付聞語房間的燈居然沒有亮。
林聽沒有再猶豫,拿起手機就發了條消息過去。
【口斤:要過來吃生日蛋糕嗎?】
對方幾乎是秒回。
【聞語:吃】
【聞語:我馬上過來】
【聞語:你能不能在門口等我一下】
嗯?這個要求怎麽聽起來有點奇怪。
平時他過來蹭飯的時候步子邁得可大了,今天怎麽變矜持了?
林聽沒搞懂,但還是匆匆下樓跑到了大門口等人。
遠遠的,她就看到那個說着要馬上過來,實際上走路格外慢吞吞的人。
“聞語?”
林聽看不清他手上擰了一坨什麽東西,聽到她的呼喚聲後還着急忙慌地藏到背後去。
心髒狂跳的付聞語被發現後,幹脆放棄了能拖一秒是一秒的念頭,視死如歸地沖到了林聽的跟前。
林家的大門為了迎接晚歸的林聽,晚上一直會開着很亮堂的燈。
所以,付聞語當下的表情,全都無處遁形。
“我......”他微微低着頭,動作僵硬地将藏起來的禮物展現在身前,伸手遞了出去,“我,我過來送禮物,這是我答應要給你的生日禮物。”
林聽雙手接了過來,輕輕捏了捏大約有八十公分長的玩偶,莫名感覺這送禮物的場景和氛圍有些微妙。
她沒想到付聞語會送她玩偶,不過想想,女孩子會選擇送這個倒也挺正常.....
等等,不對。
林聽擺正玩偶仔細一看,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豆豆眼,黑色短發.....
這,這玩偶跟付聞語跨年那天畫的她好像啊。
“聞語,這個玩偶.....該不會是按照我的形象來定制的吧?”
林聽猶豫着問道,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付聞語。
怎料對方聽到這話,頭壓得更低了些,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幾分被人看穿的慌亂和羞澀。
“這,這個玩偶是你沒錯。”付聞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送東西跟做賊一樣拘謹,“形象是我按照你的樣子畫出來的,玩偶不是定制的,是我買了棉花跟布料花了一個月時間慢慢做的。”
“哦,哦,不是說一個月就是一個月,我是放學用零散時間做的,你別多想。”
“我送,我送這個禮物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這畢竟是我第一次給朋友準備禮物,我,我就想着好歹要用心一些,所以就盡我所能做了這個。”
他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不敢擡頭,林聽只一句話,便吓得他倒豆子一般什麽都往外交代。
大門口的燈光太過明晃晃,付聞語漸漸漲紅的面龐幾乎是烙進了林聽眼底。
“我白天之所以沒跟你說生日快樂,是因為我,我有點過不去心裏那關,感覺當衆那麽說很羞恥。”
“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就想着要趕緊出門找你了,可是我就是走不出那個門。”
“我知道我這個樣子真的很奇怪,但我也是第一次這樣,你,你稍微諒解一下吧。”
他兩只手無處安放地到處找口袋,說完這些話後似是鼓起了所有勇氣,猛地擡頭看着林聽。
“最後,就,就是那個林聽.....”
“祝你生日快樂。”
話音剛落,付聞語從臉頰到整個脖子,全都紅透了。
長久缺少正向愛意的他,初次用盡所有勇氣去回饋了林聽這段時間對他的細微照顧。
所以在他看來,這樣一句重要的祝福,不論他身體有多抗拒,心裏又有多羞恥,他都要直視着林聽的眼睛正面說給她聽。
此時恰恰有冷風拂過,呼嘯的風聲打破了林聽突然的沉默。
她安靜地聽完那些斷斷續續不成文的話,難得體會了一把腦子有點宕機的感覺。
片刻後,她将玩偶近乎強硬地塞回付聞語的懷裏。
無視掉對方驟然變無助的眼神,只淡淡開口道:
“麻煩了,我現在不想抱玩偶。”
“我想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