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跳樓

跳樓

李仁善驚訝擡頭,對上了姜成伍投來的震驚和詢問的目光。

“他不是……”李仁善剛說出三個字便止住了,他想到了韓鎮那瘋魔的樣子,擔心姜成伍的安危,于是急忙說道:“是……是,店長,您回去吧。”

韓鎮走到了病床邊,擠開了還在呆愣中的姜成伍,直接坐在了李仁善身邊的病床上,撫摸着他的臉頰,柔聲說道:“對不起,仁善,我來晚了。”

李仁善渾身顫抖,眼裏陰雲密布。

姜成伍還準備說些什麽,李仁善擡起頭盯着他,陰沉的眼裏透露出乞求:“店長,您走吧。”

姜成伍有些失望地轉身離開。待房門被關上之後,李仁善猛地推開了韓鎮,哭罵道:“滾開,你給我滾開!”

韓鎮愣了愣,站在離李仁善兩米處,說道:“對不起。”

李仁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瘋癫:“沒關系。”

韓鎮滿臉茫然。

“沒關系,你給我錢了不是麽?我們本就是這種關系,”李仁善拉開了衣襟,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肌膚,“韓警官,請問我這滿身的傷和這幾次的服務,能抵掉欠你的錢了嗎?如果能的話,那我們就就此了斷吧!以後,拜托您別來找我了!”

“呵!”韓鎮笑了一聲,來到了床邊蹲下,握住了李仁善顫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溫和地說道:“錢能抵了,了斷我不同意。我極少看中什麽東西,一旦看中了,便不可能放手。仁善,你逃不掉的。”

李仁善渾身顫栗,想抽出手卻怎麽也抽不回來,他哭得絕望:“我讨厭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們才認識幾天啊,你去找別人好不好?”哭着哭着,他再次暈了過去。

護士進來查房時,氣得将韓鎮訓了一頓。韓鎮一反常态地乖乖挨訓,保證不會再刺激到病人。

一下午的時間,韓鎮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全是局長和隊員們的來電。不得不說,西川警察局已經離不開韓鎮這個思維敏捷、邏輯缜密、手段狠辣又不怕死的刑警隊長了。他們能容忍和包庇韓鎮的瘋狂,原因也就是離不開韓鎮出色的能力。

他不愧是西川以暴制暴,維護平民百姓的一塊帶刺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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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鎮煩躁地接聽了一下午的電話,口頭處理完必須的事情後,徹底關了機。他坐在病床邊,盯着李仁善的睡顏看了許久,煩躁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仁善,”他輕柔地撫摸着李仁善的眉眼,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仁善,仁善,仁善……”撫摸着他眉眼的指肚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又慢慢地,落在了他毫無血色的唇上。

他很漂亮,又很脆弱,時而大膽時而膽小,十分的可愛,他那膽戰心驚的樣子讓自己很想去欺負,他對自己有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

韓鎮越來越肯定,自己動心了,着魔般的動心了。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想到兩人的相遇,覺得荒謬和不可思議。

也許,這就是他曾經嗤之以鼻的“緣分”。

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了護士的叮囑,便出了門去給李仁善買晚餐。

李仁善早就醒了,精神衰弱的他根本沒法在那一通通電話下安眠。他不敢睜眼,不敢獨自面對那個可怕的男人。直到聽到關門聲,他才睜開了眼。

他目光呆滞毫無生氣,心裏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尋死。

太糟糕了,生活怎麽變成了這麽糟糕的模樣?什麽都毀了,毀得連一點臉面都沒留下。活着已經沒有意義,只為淪為瘋子手裏的玩物。

他想着,來到了窗前,推開了窗子。

涼風并沒有吹醒他,他看了看樓下,只覺得這五層樓的高度可能還摔不死自己。

去樓頂。

他下了決定,離開了病房,走上了通往住院大樓頂樓的樓梯。

電梯裏的韓鎮突然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他立刻回想到剛才撫摸李仁善鼻尖時,手指上感受到的不平穩的呼吸。

他在裝睡!

韓鎮立刻醒悟,按停了電梯,沖進了樓梯間。跑回五樓時,他看到了通向六樓、積滿灰塵的樓梯扶手上幾個明顯的指印,那明顯與李仁善瘦弱的手指相差無幾的指印讓他心裏猛地一顫,不由分說地沖上了樓。

來到天臺,韓鎮看到了站在邊緣的李仁善,看到了他深深絕望下,解脫般笑着的側臉。

“仁善!”韓鎮喊了一聲,沖了過去。

李仁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慘人生的完結,仿佛看到了下一段全新的人生的開啓。他轉身看着向他跑過來的韓鎮,心裏不再有一點恐懼。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張開了雙臂,向後倒了下去。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無限地拉長。

已經聽不清任何聲音的李仁善看到了讓他震驚和不理解的一幕:韓鎮也跳下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瘋子,會跟着自己跳下?他臉上是什麽表情?為什麽會那麽的痛苦?他真是個瘋子!

加速躍下的韓鎮一把抓住了李仁善的手臂,迅速将他裹進了懷裏。剛來醫院時他便觀察過了,一樓有一個巨大的遮陽棚,而自己的車,正停在那遮陽棚下。

遮陽棚和車頂都能起到緩沖作用,即使是從十樓摔下去,也不一定會死。

韓鎮抱緊了李仁善,以自己的後背做肉盾摔在了遮陽棚上,砸出了一個大洞後,又摔到了車頂,滾落至地上。他口吐鮮血,陷入了昏迷,可雙臂,卻一直死死地護住了李仁善。

周圍立刻有醫生和護士尖叫着沖了過來,毫發無損的李仁善耳邊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醫生和護士将自己和韓鎮分開,擡到了不同的擔架上,推進了急救室。

他一直側着頭,望着旁邊的韓鎮,他不懂,為什麽韓鎮要用命來救自己?為什麽這個瘋子,會瘋到這種地步!

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所有的檢查完畢,直到看到韓鎮從急救室被推了出來,他才嘶啞地開了口:“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驚嘆道:“他真是奇人啊!只有輕微的腦震蕩和擦傷!也是多虧了那停車場的遮陽棚,否則……”

李仁善沒聽清醫生接下來的話,他眼淚奪眶而出,撲在韓鎮身上痛哭不止。

身體和精神都非常疲憊的李仁善,在韓鎮的病床邊坐到了深夜,堅持着要等他醒過來。

醫院怕這兩人又鬧出什麽事來,派了護士二十四小時盯着。小護士搬了把椅子坐在病房牆角,好奇地打量着這兩個漂亮的男人,腦子裏已經演繹出了一部相戀十年卻不被家族承認,被迫分開以死相逼的苦情劇了。

不久,韓鎮睜開了眼睛,見到床邊坐着的目光呆滞神情疲憊的李仁善時,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韓鎮腦中陣陣抽痛,他嘶了一聲,難受地坐起身來,看着李仁善問道:“你,沒什麽事吧?”

“為什麽?”李仁善答非所問,“你是瘋子嗎?為什麽跟着我跳下來?”

韓鎮笑了笑,揉搓着李仁善冰涼的手,“我說過,不會放過你的。”

李仁善眼眸沉了沉。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所以不會放過你。”韓鎮補充道。

李仁善擡起了淚光閃爍的眼眸,臉上挂着嘲諷的笑:“不合理啊,韓警官。我們才見過幾次面?我們話都沒說過幾句,互相也不了解,你就說你喜歡我,你是在耍我嗎?”

“李仁善,”韓鎮将他往身前帶了帶,撫摸着他的臉,眼神無比認真,不急不慢地說道:“24歲,西川國中畢業。腼腆、乖巧,與人相處有強大的疏離感,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因為家庭的負擔,國中畢業後便沒上學了,畫了五年的漫畫,筆名是AZ,作品有四部,反響均不錯,這算不算了解?”

李仁善退了退,不滿地說道:“不算!韓警官想查到這些信息,輕而易舉吧!”

韓鎮嘆了口氣,用力一拉便将渾身無力的李仁善拉倒在自己身上,他摟着李仁善的腰,将李仁善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胸膛,說道:“你很固執,有自己的原則,把某件事認定為責任之後,你便放不下了。因此,完全可以逃離的你,放不下你家裏的那兩只吸血蟲。為此,你日日煎熬,過得十分痛苦,經常在深夜的時候,便想了結自己的一生。這,算不算了解?”

李仁善不說話了,片刻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只能說韓警官不愧是刑警,有敏銳的洞察力。”

“呵呵,”韓鎮無奈地笑了一聲,放在李仁善後腰上的手微微向下,點了點他的脊椎,說道:“你的肚子裏頭的這個位置,非常的敏感。每次我用力的時候,你都會顫抖着叫出來。這算不算了解?”

李仁善啊了一聲,紅着臉推開了韓鎮,卻因為用力過猛,又暈暈乎乎地倒在了韓鎮胸膛。

韓鎮抱着他,輕拍着他的後背,哄道:“睡吧睡吧,睡一覺,就什麽事都沒有了。昨天對不起。放心,不會再吓唬你了。放心,以後我什麽都能幫你扛……”

李仁善實在是累得不行,他閉上了眼睛,嘴裏嘟哝着:“騙人……”然後沉沉睡了過去。

韓鎮把下巴擱在了李仁善頭頂,嗅着他的發香,笑道:“有點固執,呵,固執也喜歡。”

兩人沒注意到的角落,小護士捂着紅透的臉頰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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