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都燒了吧

都燒了吧

越玄風再醒過來已經是十天之後了,他整日就在床上端坐着,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平昌長公主怕他餓壞了身子,連哄帶灌讓越玄風吃了幾口。

“我想吃包子。”

五天了,越玄風頭一回主動開口要吃東西,平昌長公主自然高興,命廚子将各式各樣的包子一樣蒸了兩個。

卻不成想越玄風看了滿桌子的包子直搖頭:“我不吃包子。”

“啊?”平昌長公主面上的笑有一瞬間凝固,但還是哄着,“那風兒想吃什麽啊?”

“我想吃包子。”越玄風掙紮着下床,可他太久沒走路了,一下來還踉跄了一下,幸而周圍侍奉的人多,一把将人扶住了。

“這都是包子,風兒想吃什麽樣的包子?”

越玄風還是搖頭:“我不吃這裏的包子。”

說罷,便晃晃悠悠朝着門口走去。

“風兒,快穿鞋。穿好衣服鞋襪再出去!”

平昌長公主陪着越玄風來了城門口的那家包子鋪,包子鋪老板一眼就認出了越玄風來。

“來吃包子啊?怎麽是你自己來的?”

平昌長公主自然也是聽到了這番話,便問:“之前風兒是同誰一起來的?”

“是穆家的那位小公子啊,我看他倆還挺熱絡的,應當是同窗好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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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的那位小公子?”平昌長公主這才想起,當初越玄風在春獵的帳篷前險些被受驚的馬踏死,就是一個姓穆的少年救下的他。

她記得那少年好像是叫……穆南荊?

與此同時,弘文館的穆南荊打了個噴嚏。謝永州立刻笑道:“看你遭報應了吧,叫你又害我被罰抄書。”

“抄書是你的報應,誰叫你半夜不睡覺想着翻牆出宮的。”

昨夜穆南荊睡不着,在皇宮裏溜達,正巧碰上往宮牆上爬的謝永州。

因為謝永州當時爬得高,再加上天黑,穆南荊看不清是誰,猜想可能是刺客或者小偷之類的,便大喊着叫侍衛來把人捉了。

幸好當時穆南荊想着要留個活口審問,叫侍衛們不要下死手,不然謝永州早早就命喪黃泉了。

這書自然也不是張太傅叫他抄的,是皇帝生氣,讓他把四書五經全都抄十遍。

“那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宮牆底下幹什麽?”謝永州死死瞪着穆南荊,“你一定也是想翻出宮去。”

穆南荊攤手:“我翻出去做什麽?我又不是沒有宮牌?”

“你那宮牌一個月才能用一次,別以為我不知道!”

弘文館裏的世家公子都有一個宮牌,持有宮牌每個月就能出宮一趟。

不過穆南荊可從未用此宮牌回過家。

一則他的生母只是個妾室,等走完一遍流程,還沒見着他姨娘天早就黑了;二來他跟穆家除了穆雙衣意外的其他人,關系實在談不上多好。

因此,與其去見那些無所謂的人,倒不如出宮去玩一圈。

當然,穆南荊也不可能每回都能那一天老老實實從正門出去,翻牆偷跑的事他也沒少幹。

那天晚上,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就走到宮牆底下了。

一定是謝永州惡事做盡,老天讓穆南荊把他收了呢。

“我就是出宮也不跟你一樣,吃喝嫖賭樣樣不落。”穆南荊諷刺道。

“切,等你體會過一次你就該知道有多好玩了。”

穆南荊不願理他,別過頭又看見後面空着的位置。

自那次越玄風吐血之後就再沒來過,穆南荊前些天還聽人說越玄風醒了,可醒了怎麽還不來弘文館?

別是真出什麽事,得了什麽大病。

他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外頭小太監來宣旨:“宣平昌長公主懿旨——”

平昌長公主?她想做什麽?

難不成她兒子不行了,就要讓弘文館所有人都去陪葬?

不過還好,這旨意并非是叫他們陪葬,而是因着越玄風在弘文館待了這麽些日子,感念弘文館衆人的照顧,過來賞賜物件的。

穆南荊也沒客氣,直接從一堆東西裏找了個精致的硯臺出來。

他拿着硯臺正要回去,就聽一個女聲:“這裏可有個姓穆的公子?”

穆南荊回頭,就見此人衣着華貴氣度不凡,宮中這樣的女子,想來除了皇後貴妃也就只有平昌長公主了。

再看她衣服上的金鳳,貴妃用不得鳳凰圖案,皇後平日低調更不會穿如此華美的衣服,所以此人只能是平昌長公主。

“見過平昌長公主,學生便是穆南荊。”穆南荊早就聽說過平昌長公主年輕時的事跡,如今真這麽近見到平昌長公主,心裏的崇敬更甚。

平昌長公主淡笑着點點頭:“好孩子,你何必跟我多禮?我聽說是你當初救下險些被馬撞上的風兒?”

“正是。”

平昌長公主招招手,身後的侍女立刻捧着一個精美的匣子上前。

“這些算是感激你冒險救下風兒,你可千萬別拒絕。”

穆南荊一向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哪可能拒絕?

他接過匣子千恩萬謝,順帶還問了句越玄風的近況。

“風兒這孩子啊又犯病了,不過好在已經醒了,總比沒醒的時候好。”

“他為何會生病?生的什麽病?為何病了這麽久?什麽時候能回弘文館來。”

一連串的問題問過去,倒叫人聽起來像是質問,不過平昌長公主倒是沒在意這些,只道:“風兒快好了,很快就能回來了。”

直到平昌長公主離開,穆南荊還在那裏呆呆站着。

“哎!別看了,平昌姑姑都走了。”

經謝永州這麽一叫,穆南荊才回過神來,想起打開匣子看看裏面的東西。

這一看可不得了了,匣子裏是滿滿當當的黃金!

“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對于這種要求,謝永州自然不會拒絕。于是他在穆南荊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恨不得直接掐下去一塊肉。

“啊!你要殺人啊謝柳州!”

謝永州無語:“我叫謝永州,不叫謝柳州。”

這些日子,穆南荊把本朝除京都外的十二個州全都叫了一遍,也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真記不住。

“都差不多,你只要知道我叫的是你不就成了。”

穆南荊喜滋滋抱着金子跑回自己卧房藏起來。

自從夏長斌走了,那間屋子還一直都是穆南荊一個人住着,藏些什麽東西也方便一些。

話說這平昌長公主出手真是大方啊,不愧是先帝最寵愛的孩子,當朝皇帝的親姐姐,當年巾帼不讓須眉的英雄。

想當初,“平昌”這個封號還是先帝直接用自己的年號定下的,驸馬也是長公主親自挑選,成親後更是對她一心一意。

陛下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還特許驸馬繼續入朝為官,不必跟其他驸馬一般,尚公主後便只能任個閑職。

長公主的食邑當初都是按照皇子的标準來的。

可以說,平昌長公主這一生,除了有個多災多病的兒子,就沒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了。

而她那個不叫人省心是兒子,現在正趴在書案前一幅一幅畫着穆南荊的畫像。

有穆南荊騎馬的,有穆南荊抄書的,還有一幅是穆南荊穿着嫁衣的。

穆南荊這人本就張揚,平日裏的衣服也多是顏色鮮豔的。除了這些,他頭上還常簪一朵花,或牡丹或芍藥亦或是月季。若是想象他他穿着大紅嫁衣的模樣,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越玄風撫摸着畫中的人,想着若是這人真穿上大紅的嫁衣該是多好看。

他不貪心,到時候叫他只看一眼便足夠了。

“風兒,你睡了嗎?”平昌長公主擔心越玄風,見他已經子時屋裏的燈卻還亮着,不放心便打算來看看。

這日越玄風畫的是坐在喜床上穿着嫁衣的穆南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把這樣的場景畫出來。

奈何喜服和頭飾全都太繁複,越玄風一畫便畫到了半夜。

“這就睡了。”越玄風熄了燈,脫了外衣躺到床上。

明日再畫吧,這麽黑萬一把他畫醜了那就不好了。

越玄風摸了摸枕邊的書本,安然睡去。

他畫的那些畫像還是被平昌長公主發現了,平昌長公主将人叫去,仔細詢問:“風兒,告訴母親,你為何要畫這些。”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平昌長公主還是希望能聽越玄風口中說出寫不一樣的來。

“喜歡畫就畫了。”越玄風道。

“你喜歡他?”

越玄風沒有否認。

“可他是個男人!”平昌長公主氣道。

“我知道。”

平昌長公主由着貼身服侍的丫鬟順氣,又喝了口茶才問:“那他呢?他可知道你的心意?”

上次在弘文館一見,平昌長公主倒是覺得穆南荊是個不錯的孩子。

“他不知道,我推開他了。”

如果當初越玄風沒有甩開穆南荊的手,他是不是還能看穆南荊對着他笑?

“既如此,你便別惦記了,把那些畫像燒了,好不好?”平昌長公主試探性問道。

“好,都燒了吧。”

平昌長公主意外越玄風這次沒有鬧,便命人搬來火盆,将那些畫像一幅一幅全燒了。

“都燒了吧,都燒了吧……”

越玄風看着跳躍的火苗喃喃自語着,他慢慢走近火盆,趁周圍人放松警惕,一只腳踏進了火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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