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再經過最初的震驚後, 陶未很快冷靜了下來,但那種腦仁一跳一跳的感覺卻并沒有消失。

她只能祈禱變成一只極高危後不會對自己的腦子産生什麽影響。

狗群們安安靜靜,她不動, 就沒有一只狗動。

陶未近距離觀察這些狗,第一感覺只覺得這些狗都長的太大了,整體有點像放大版的杜賓, 甚至比黑豹還要大一圈。

黑色的短毛平滑光亮, 趴着時候露出的肩背與胸部的肌肉異常發達健壯,頭部很長, 眼睛呈古銅色, 只不過眼球周遭爬滿血線。

這讓原本就不太正常的狗立刻變得更加詭異。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它們直勾勾盯着她,可眼神中卻沒有吓人的東西, 只有獨屬于犬類的忠誠。

陶未猜測這些狗應該是某種衍生物之類的東西。

狗醫生。

難不成是個專門給狗看病的極高危?大狗們會因此而感激她?成為她的專屬狗?

不,應該沒這麽簡單。

陶未起身想打量一下周遭牆壁上裝載的電擊裝置,然而她一動,所有的狗也全都悄無聲息站了起來。

太大了……這些狗的身高逼近了她的胸口,只要輕輕一躍,就能咬掉她的腦袋。

“還好這次是‘主人’的身份。”陶未強迫自己不去注視狗群, 只專注打量整間收容間。

這是一間比沉默的唱詩班收容間還要大的空間, 500平?還是600平?她沒辦法準确估算, 只覺得自己站在角落, 顯得非常渺小。狗群如黑海般在眼前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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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與天花板上的所有角落都有電流通過, 攝像頭是隐藏式的,也是唯一被電流避開的東西。

可天花板一樣很高。

陶未嘗試擡腳向前走了一小步, 狗群立刻分列兩邊,為她讓開一條寬敞的通道。

它們似乎和她有着一定程度上的默契, 通道直通向大門。

陶未定了定神,步伐冷靜的向前走去。

她的手背偶爾會擦到碩大的狗頭,是有溫度的觸感和順滑的毛感。

太滑了,以至于不太像動物的毛發,倒像是….另一種生物的。

收容間的大門同樣被高壓電流牆包裹,陶未想了想,撩起自己白大褂的一角從電流牆上劃過。

電流牆登時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那一角被強烈的高壓電打成了焦黑色的碎渣。

碎渣忽忽悠悠掉在地上,立刻被最近的大狗用鼻子蹭沒了。

陶未立刻不想以身試險了。

夢終墳墓和唱詩班裏都沒有這種東西,她想,這種高壓電流應該是專門針對狗醫生的。應該不至于致死,但一定巨疼。

有點煩。

陶未重新走回角落裏坐好,烏泱泱的大狗們也立刻趴在了地上。

她忽然發現這些奇怪的狗究竟哪裏感覺不太對勁了。

這些狗都沒有翹過尾巴,它們的尾巴像狼一樣垂着,即便它們對她表現出了忠誠。

“真是一群兇殘的家夥,”陶未呢喃自語,在腦海裏呼喚,“系統。”

系統的聲音裏帶着禮貌,“我在。”

陶未說,“退出游戲。”

游戲從未強制她的參與,在第一次進入游戲時系統就說過,“您可以選擇開始/退出。”

她的靈魂被從狗醫生的殼子裏踢了出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陶未摘掉頭盔,立刻給楓葉打了個通訊。只響了一聲不到,對面就接了。

楓葉聲音很急,“別再說壞消息了。”

“算不上壞消息,”陶未的話讓葉自秋和關木栖齊齊松了口氣,“只不過我遇到了一點麻煩,告訴我極高危6672的詳細資料。”

楓葉有點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麽?”

陶未:“現在我是狗醫生了。”

楓葉:“……等一下,我可能沒睡醒,你說你是什麽??”

“我們時間緊迫,你還記得嗎?”陶未敲着單人躺椅的扶手說,“所以別浪費時間了,給我點有用的,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的東西。”

良禽搶過腕機,語速很快,“狗醫生的真正規則是‘認知轉變’,它能将所有生物的認知強行轉變,讓自己永遠處于主導的地位。”

“舉個例子,人類在生物界中屬于支配性物種,但狗醫生能将這種“支配性認知”轉變成“非支配性認知”,人類會自主認為自己是該‘被支配的物種’,必須像狗一樣忠誠于主人——也就是‘支配性物種‘的命令。”

“說簡單點,”葉自秋在旁邊喊道,“如果狗醫生想,它可以讓全世界的人類、鳥類、爬行動物類甚至是昆蟲、魚,都跪在它腳邊當狗,當然,它也的确是這麽幹的。被它扭曲認知體系的生物會在90天後變成通體漆黑的巨大犬類,這些犬類對狗醫生的服從性是百分之一萬的,而且有調查顯示,這些大狗永遠不會生病受傷。只要狗醫生還在,這些大狗除非瞬間死亡,否則都将在一定時間內慢慢痊愈,這也是‘狗醫生’這個名字的由來。”

陶未揉了揉太陽穴,“狗醫生能被物理意義上的殺死嗎?”

“不能。”說話的是良禽,作為親自參與建造狗醫生收容間的人,她實在對6672的恐怖太過了解了。

“狗醫生無法被真正意義上的‘殺死’,無論是物理方法還是化學方法,我們曾懷疑它的那些大狗們是它能夠恢複的根本,但一直沒有機會證實過這件事。”

說到這,良禽停頓了一下,才幽幽開口,“你應該知道另外兩只極高危的資料吧?沉默的唱詩班只要不被‘直接注視’就沒有危險,夢終墳墓只要不私自挪動花崗岩墓碑就很安全,所以中心這麽多年一直有安排記錄員去觀察。但狗醫生不是…..”

“從6672被成功收容進中心的那一天開始,就嚴禁任何人靠近它的收容間。6672的走廊出口是永遠被封閉的狀态,聯通它收容間的所有牆壁、地面都采用的是絕對隔音的材料,确保狗醫生無法聽見任何人類走動的聲音,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陶未望着天花板,“因為‘門’對狗醫生的能力沒有限制?”

“是的,就算隔着門也不行,”良禽聲音幹澀,“狗醫生的觸發方式是‘察覺’,不能被它‘察覺’到你的存在,否則它會立刻把你變成趴在它腳邊的狗。你注意到6672收容間裏的攝像頭了嗎?雖然都亮着光,但很早以前這些攝像頭就不再被使用了。因為狗醫生能透過攝像頭對觀察人員進行‘認知轉變’,如果給它一臺電視或有網的腕機,世界就完蛋了。哦當然了,研究顯示狗醫生擁有相當高的智商,或許也會有‘心情因素’的影響在裏面,但沒人知道它到底是什麽心情。”

“曾經有個違規在狗醫生走廊外打通訊的記錄員被它變成了只會沉默的黑狗,”葉自秋接話道,“當時那名記錄員距離狗醫生的收容間至少有六七百米遠,但沒用。”

“所以你知道了吧?門,高壓電流這些東西對狗醫生統統沒用,收容間裏的一切都是為了防住那些巨型犬的。狗醫生很喜歡呆在它的狗群裏,曾經中心為了讓它徹底安靜,每天都在向它的收容間裏安排D級進去,直到把收容間徹底填滿,狗醫生才老老實實呆了下來。那個…這些D級是真‘D級’,純純死刑那種,不是我幹的好事。”

陶未忽略了葉自秋的最後一句話,只是問,“狗醫生之前有沒有過突破收容的記錄?它的異化值是多少?”

“有過,”楓葉似乎在查找什麽資料,腕機裏傳出虛拟鍵盤噼裏啪啦的聲音,“狗醫生曾有過數次強行突破收容的記錄,每一次都毫無預兆。而中心的處理方式都被議會徹底隐藏,我暫時還沒有攻破。而它的異化值是….”

“9300-9500,”良禽說,“具體的我們并沒有檢測出來,但最高不會超過9500,因為中心的9500現實穩定錨能夠壓制狗醫生。6672無法被殺死,但它的确能受傷。”

受傷啊…..

“除了9500現實穩定錨以外,”陶未問,“你們中心還有更高值的穩定錨嗎?”

“有,”良禽肯定道,“中心的鎮宅之寶——10000現實穩定錨,1萬只是一個标志化數字,但具體是一萬多多少沒有人知道。”

“這種東西到底是如何得到的?”陶未實在忍不住問這個問題,“中心雖然武力值很高,可也沒有高到這種地步吧?而且有過萬的穩定錨,難不成還殺不死幾只極高危嗎?”

“我不清楚,”良禽說,“這事屬于機密,很少有人清楚。而且那東西從來沒有離開過中心,也沒有被使用過,我甚至有時候懷疑是中心編造的。”

陶未若有所思。

超過1萬的異化值就已經屬于崩壞級了,中心居然有過死亡的崩壞級嗎?

如果真的有,那狗醫生就不是不死的存在了。

因為萬值的穩定錨理論上能直接将狗醫生壓制回正常狀态,消除一切被扭曲的現實。可是…..陶未托住臉思考,能壓制的住她+狗醫生嗎?

陶未本身的異化值已經達到了8990,她的異化值能否和狗醫生的疊加呢?她能不能趁着降臨狗醫生的軀體…..從而直接融合掉這只極高危的異核呢?

異化之核改變的是靈魂的形狀。

陶未忽然有點明白系統這麽安排的原因了。

作為一名游戲策劃,她很清楚在一個游戲裏,越往後玩家的等級越難升。

等級低的時候打某個高等級怪物會獲得大量經驗,而當等級高起來之後,同樣的怪物所提供的經驗将會大大減少,直至無限接近于無。

其實當她最後吞掉翻轉女皇的時候,她的異化值提升的就已經很小了。如果想靠着高危把她堆上崩壞級,那估計一整個中心的高危都不夠吃的。

所以對上極高危是必然。

而現在,地理位置決定了這件事會變得簡單很多。她的兩個“鄰居”都是合适的食物。

“我得出去,”她對着腕機說,“從6672的收容間裏出去。”

“別想讓我幹這個,”葉自秋身體後仰,“雖然我有智能系統的原始代碼,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但只要我動地下13層的任何東西,議會立刻就會知道。妹妹,你能逃,我逃不了。”

“別叫我妹妹,也不用你動地下13層,”陶未的聲音非常冷靜,“我會自己嘗試突破收容,在特別行動隊和內部安保警衛隊趕來時,你只需要趁亂控制智能系統朝大門射擊讓門打開就行。”

“那必須得是相當大的混亂了,”葉自秋莫名其妙感到緊張,“你确定你只是想嘗試突破收容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陶未看了眼時間,“我得回去了。”

挂斷通訊,她又給姜硯發了一條訊息:【我是極高危-6672 狗醫生。】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戴上游戲頭盔,回到了那間高壓收容間。

然而這一次當她剛睜開眼睛時,腦仁裏猛然傳來一股極其強烈的劇痛!

那痛苦來的太重太猝不及防了!陶未仿佛被巨大的鐘錘狠狠敲了一下,連叫都沒有叫出來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眼前陣陣發暈,整顆腦袋猶如被人硬生生撕開!

“卧槽…..這什麽……”陶未捂住腦袋,慘叫着拼命睜眼,可她什麽都沒看見!

收容間裏根本沒有其他存在出現,只有滿眼的黑色狗群!

看她極盡痛苦的模樣,大狗不安地聚集在她周圍,龇牙咧嘴,不斷朝她發出壓抑的低吼,無比鋒利的前爪重重刨着地磚。

到底是誰…..是誰在襲擊她!O5嗎?!

陶未還沒來得及在巨痛中想明白,眼前便陡然一黑。

緊接着,是一道熟悉的、沒有情緒波動的電子音在耳邊響起。

“您已死亡。“

洶湧的光海漫過天際,陶未怔愣地看着虛空中的自己。

……她死了?

她怎麽死了?狗醫生應該無法被殺死啊?

想到什麽,她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緊張地環視四周——沒有任何東西,漆黑的雲層間只有她自己。

如果是O5,那麽在殺死她後不可能放棄這麽好的、能夠捕獲她的機會。

不是O5….那還會是…..

等等,她目光一凝。

那間收容間裏除了她,的确還有另一個存在,另一個能在瞬間殺死她的存在。

“系統,”陶未的頭發被風吹亂,她揉了揉手腕說,“回檔!”

時間迅速回撥,将陶未帶回劇本最初。

這一次,在她還未睜開眼睛時,一股憤怒到扭曲的情緒瞬間從腦袋裏炸開,宛若一顆炮//彈直接丢進了她的腦子裏!

陶未忍不住狠狠撞向堅硬的合金地板!

“老實…..一點…..”金屬地面映出她兇戾的目光,沉在意識裏的靈魂和另一道被黑灰色物質瘋了般撕咬在一起!

那是6672的意志!狗醫生根本不是會乖乖被人支配的軀殼!

獨屬于極高危癫狂與病态意志猶如地獄沼澤,陶未一旦進入就立刻被死死纏住!

狗醫生渾身上下都被暴漲的怒意填滿了,它絕對不會放活着的“入侵者”離開,它要徹底将她吞噬掉,就像剛剛所做的那樣!還有現在的那樣!

“您已死亡。”

陶未跪在半空之中,雙眼通紅,“回檔!”

一只又一只猩紅的“眼睛”在腦袋裏睜開,漿白的腦液無聲流淌,但這裏沒有那樣東西!

慘痛襲來!

“您已死亡。”

刺眼的燈光猶如利勾,狠狠勾進陶未眼底,讓她忍不住流出生理性的眼淚。

她一邊抵抗着靈魂被反複撕裂的痛苦,一邊掙紮着去尋找!

“您已死亡。”

在哪裏?不在腦袋裏,不在心髒裏……到底在哪裏?!

“您已死亡。”

還有…..她死了多少次了?

“您已死亡。”

9400的異化值如同山崩海嘯,将陶未的靈魂撕爛嚼碎。

在陶未痛的數不清多少次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聽見來自腹腔中的尖嘯,“殺死你!無論多少次!滾出去!”

胸腔….陶未在恍惚中睜開眼睛,一個踉跄癱倒在高空之巅。淺薄的雲層從腳下拂過,幽深的天空看不見一絲亮光。

游戲系統靜默地凝望着她,看着她慢慢擡手摸到自己的腹部。

陶未的臉白的像鬼,但她卻緩緩勾起嘴角。

找到….你啦!

“系、系統,回檔。”

時間瞬間倒流,整個世界在陶未的撥弄下坐着時光列車返回最初。

陶未倏的在收容間裏睜開眼睛,腦袋裏熟悉的鈍痛還沒來得及襲來,更多的“眼睛”霎時鋪滿所有地面!

[萬目睽睽]!

逼近極高危級別的恐懼讓狗群發出驚恐的哀嚎,大狗們嗚咽着往後退,其中離陶未最近的一只卻被死死按住。

比黑豹還要鋒利巨大的爪子猶如彎鈎,頂端閃爍着令人膽寒的光芒。

在狗醫生的意志再次撲上來之時,陶未卻握着利爪毫不猶豫紮進了自己的腹部,然後狠狠一劃!

鮮血噴湧,滾燙的熱意澆在冰涼的合金地板上,和血肉混合在一流出來的,還有另一種灰黑色的粘性物質。

腦海中的狗醫生瞬間瘋了,它無法扭曲自己的軀體,所以只能像野獸一般用最原始的方式去傷害陶未的靈魂。

“殺死你!殺死你!”

“就憑…你?想殺我?”陶未嘴角越咧越大,笑容逐漸癫狂,她的手在快死的鈍痛中伸進腹部的口子,挖出無數黑色後終于摸到一抹涼意。

她驟然一拽,一顆晶瑩剔透的綠色核體帶着猩紅被硬生生拽了出來!

——這是狗醫生的異化之核,被它藏在腹部最深處。

極高危原本是無法被看見本體的,在中心的資料中,狗醫生的本體就是一團灰黑色人形物質,喜歡穿一套帶有血跡的白大褂。

人類無法觀測到狗醫生的面部與軀體,自然也永遠無法找到它的異核,就像人類永遠也無法看清唱詩班的歌譜下方究竟藏着的什麽東西,夢終墳墓裏埋葬的到底是何物一樣。

“每一只異常體都有異核,異核是它們能量的源泉。”

從第一個劇本裏就知道的事情,陶未怎麽可能忘記?

只是她真的找不到。

“眼睛”能看見身體裏的部位實在太少了,如果不是最後被氣瘋了,聲音暴露了異核的位置,或許狗醫生仍會在無限輪回裏永無休止的殺死她。

但現在,結束了,她贏了,徹徹底底的的贏了。

意識中狗醫生難以置信的嚎叫戛然而止!

陶未毫不猶豫将這顆異核吞進了肚子。

“異核融合完成!”

“恭喜您已獲得極高危異常體狗醫生的饋贈!”

“[認知轉變]:您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随心所欲轉變目标生物的認知,無論認知如何更改,您都将永遠處于該目标生物的主導支配地位。被更改過認知的生物将在90天後,真正轉變為您所喜愛的生物品種。請注意:該範圍無視任何物理阻礙,範圍大小與影響生物數量将取決于您的異化值。”

“[自動愈合]:您将無視任何現實意義中的物理攻擊,只要異化之核仍然完好,您将永不死亡。”

“您的精神與體質獲得增幅。”

“您的異化值提升為9997!”

腹部的傷口在緩慢愈合,仿佛有無數位醫術高超的醫生在進行縫合包紮一樣。

陶未在血腥中睜開眼,歪頭咧嘴一笑。

“再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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